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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被炮灰的原配(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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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荣姝,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也太猖狂了,简直专横跋扈。你看别的王公子弟,达官显贵哪个不是莺环燕绕,妻妾成群。你我成婚多年,我表现如何,自己心里没数?”
陆清远进门就嚷。
荣姝冷冷的看着他,陆清远有副好皮相,鼻梁高挺,长眉入鬓,当真是英姿勃发好男儿,可现在荣姝只觉得他面目可增:“别人可以莺莺燕燕,但你不可以,至于原因,侯爷自己心里有数。”
“当年我携巨资进侯府,拯救陆府于即倒时,你不说我专横跋扈,如今我资财耗尽,你平步青云,便嫌我专横跋扈了?”
陆清远一撩衣袍坐在圈椅上:“一时有一时的情况,我当年是应允了你父亲不纳小,可你若一直无所出,还让我陆家绝后吗?我就是感你的恩,所以这些年一直敬着你,但你这次闹得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这般行为,已经够上“七出”了?无子,善妒,我完全可以休了你。”
荣姝看着陆清远,上下一通打量,只把陆清远给看懵了。
她站起身来打开柜子,拿出一本装帧颇为精美的小册子翻了翻。
“我这人有个好习惯,就是写手札,每日每月朱出墨入,按时核算,发生了什么大事件也得记上一记。我记得当时府里还有人嘲笑我不愧商贾出身,处处拿细目说事,现在发现这个习惯真是助了我。”
“你我成婚四年,一年十二个月,一共四十八个月,你每个月到来这里三次,过夜嘛……嗯,三次中有一次。而且雨天你要赏雨,雪天你要观雪,夏天你自然是嫌弃两人睡在一起太热的。满打满算,你我成婚四年,统共一千四百七十六个日夜,你与我高唐相约不过十次……哪怕是做生意,也讲究个□□。”
“所以,无子也好,善妒也罢,都不是我的错,是你的。”
陆清远被这一骨碌话给惊到了,他反应了一会儿,才知道荣姝说了什么,气得拍桌而起,手指戳着荣姝鼻子直哆嗦:“你你,你怎么这么无耻?”
荣姝摊手:我,俗人也。
然而不等陆清远再次发飙,她又轻飘飘来了一句。“我们和离吧。”
陆清远顿时偃旗息鼓,毕竟事情终究是要解决,苏子娴已经有了身孕,如果他再拖下去,那娘俩儿就真成了外室了。
荣姝答应和离,他的态度瞬间好了许多。
按照本皇朝的律令,夫妻感情不协,可以和离。只要针对子女,财产要做出合理按排,两厢情愿,男方便可出“放妻书”。
不过财产究竟怎么划分,里头的门道就多了。他猜到这次和离不可能善了,但他也做好了出钱的准备,他已经决定给荣姝六万银子了!成婚三年,给六万,一年两万,满世界问问哪个和离的男人那么大方?
既把荣姝打发了,也把外面人的嘴给塞住了,让他们知道陆爷从此站起来了!
荣姝看着这个男人自信满满的模样,觉得他蠢得像头驴。
“抛开直接填进户部那五六十万不算,当年为了顺利拿回嫁妆的管理权,我已经给了陆家各房一些好处,老太爷的丧事花了三万,三姑娘的婚事也有八千,几个叔伯成亲做官花去几万……这家里各个都是有心花钱没心营业的,上上下下的月例银子,还有你的官场应酬,通算下来,十万余财还算多了。我嫁给你三年,舍进去八九十万。”
荣姝神态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只是言语中颇有自嘲之意。
陆清远急了,怎么会这么多?!
“这些年,我也给了你侯夫人的尊容体面,不然你个商户女哪能到京城贵妇圈耀武扬威,你还是个做生意的,怎么就只算投入不算收入啊?那尊严,威势,体统,荣誉感都是无价的。你要真跟我算,那我也跟你算,商户捐个八品的虚职,也得成千上万两银子,你这侯夫人还是二品呢,折算下来,不知道得多少钱,给我陆家当媳妇,是你荣家赚到了。”
荣姝忽然笑了,这一笑陆清远莫名其妙。
“你又在算计什么?”
“没,我只笑陆侯虽然瞧不起商人,但做事却跟商人如出一辙,讨价还价的能耐真不小。”
陆清远顿时大窘。“我告诉你,你别太过分了,我跟你父亲的约定毕竟是只是口头约定,我真要纳小纳妾,你根本阻拦不了,我和离,是给你自由。我真要休了你,你也没办法!”
荣姝点头,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样子,她厌倦极了似的,挥了挥手:“签文书吧。”
昨天晚上她做了一个梦。陆家不会让自己的骨血流浪在外面,于是从侯府老太太到有些头脸的管家婆都给荣姝施加压力,陆清远和苏子娴更是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骂着她“自私善妒”,求着她“高抬贵手”,热热闹闹,好大一场戏。
争吵推搡中,她不知被谁推了一下,竟然一脚跌进了水里,一条小命就此了断。
噩梦惊魂,夜暗惊风,荣姝站在黑沉沉的陆家大宅里,只觉得四面都是看不着的敌人,这地方呆不得了,早走早清净。成本已经沉没,再拖也没有意义。
——但是,报复起来就方便多了。
金桂风摇,宝鼎香暖,平远侯夫人的内室一如既往的富丽清贵。不仅有青瓷兰花彩绣屏风,还有书画古玉等风雅摆件。不过大家戏称“缺什么便要显摆什么”,所以这出身商户的贵夫人努力想表现的底蕴深厚有品位,但还是要被大家笑话“附庸风雅”“堆砌浮华”。
不过现在都不重要了,她从一只上了锁的柜子里摸出几张纸来揣进袖子里,沿着京城转了一圈,把东西送进了京城几个御史家里。
很快,京城就炸锅了。
陆家这种百年世家,扛过了五代而衰,也滋生出不少问题,前几年的户部亏空刚填好,现在又爆出来几桩大事,陆家一个附庸风雅的叔公抢占一个落魄书生的古琴,两个太太在外头放高利贷,一个小爷在老太爷孝期的时候,不仅不安心守孝还听戏,把小戏子的肚子都搞大了,只得偷偷纳妾……
陆家一时间四处着火。
陆清远终于和离成功,结果红袖添香琴瑟相和的日子还没过上一夜,就忙得四处抓挠,天天走关系花钱平事。
他隐隐猜到这是有人估计搞他们陆家,不然不会咬这么紧,结果家里的火没扑灭,他自己反倒被烧着了。
原来有人参他一本,说他借用职务之便,谋取暴利,当年他带兵南下平乱的时候,朝廷拨给了他不少钱粮,他在满足军需之后,把剩下部分投入市场。官匪对峙,百姓恐慌,所以疯狂囤货,物价飞涨,他借此机会大捞一笔,足有二三十万。
其实这种做法也算常例,只要仗打赢了,皇帝一般不会计较许多,但当今这位不一样,他勤政且严苛,最恨欺上瞒下,闻说此事,勃然大怒,亲自下令,命宰相林杪彻查此事。
陆清远本就左支右绌,这下子更应付不来了。
林杪带着人走进来的时候,年轻的侯夫人,,哦不,是前侯夫人正在习字,偌大的桌案上堆满了纸,但满纸上只有四个字“秀外慧中”,各种笔体各种章法都有,依着这位年轻宰相挑剔的眼光看去,每一种都——不怎么样!
荣姝自己倒是旁若未觉,她笑着斟了杯茶,叹息道:“国相辅弼帝王,日理万机,我那不争气的前夫还捅娄子,哎,我实在是很遗憾。”
那语气毫无弃妇的嗔怒,完全是一个主人在嫌弃一头惹祸的蠢驴。
既而又道:“哎,最近心情烦闷足不出户,这字倒是写的愈发好了,林相看哪一种更好些?”
这位大夏王朝最年轻的国相穿一身竹色衣衫,眉目如画,神情冷峻,荣姝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正对上那锋锐尖刻的目光,一时间周身产生被剥皮拆骨的痛感。
但那痛感只是一瞬,他很快转身走人,连搭腔都没有。
荣姝对着他的背影一揖到地,毕恭毕敬。
陆清远正如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看到林杪从荣姝那里出来,忙迎了上去:“我们已经和离了,只是收拾的东西比较多,她还没有搬走罢了。她对我有些偏见,说什么都不足以取证。”
林杪看了一眼,淡淡的道:“她什么都没有说,听这口气倒是侯爷对她有些偏见。”
陆清远情知事情不妙,只好请林杪帮忙转圜。这位大夏最年轻的国相秀逸夺人,简在帝心,皇上脾气上来“过于刻薄臣下”的时候,他也能说的上话。
林杪倒是个直接人,也不多拐弯,爽快给了条明路,主动请罪,主动上交了那三十万。
陆清远顿时呆住了,他最近为了打官司,四处奔走活动……他还准备送给苏子娴一场盛大的婚礼,一下子吐三十万,这是要他破产啊。
林杪看着失魂落魄的陆清远,又看看气定神闲写字的荣姝,暗夜似的眸子微微眯起:这女子是个她厉害角色。她打定了主意,要陆清远怎么吃进去的,就怎么吐出来。
陆清远愣愣的站在那里,再抬头,看到魔云金字大匾下安安静静,一副画似的前妻——从即日起,他们再无关系了。
“……等等!”陆清远大叫,双目赤红:“是你在搞我,荣姝,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