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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酒吧与檀(二) ...


  •   ***

      后来,太宰和中原,打起来了。

      扭打成一团的,完完全全的混战,甚至波及到了无辜的我。

      究竟是谁和谁打,因为什么开始,又是为了什么,我始终也搞不明白。不过我可以肯定的是,我为了救太宰而竭尽全力地制止中原。

      太宰躲在我身后,中原站在我身前,一副要发动进攻的模样,像极了老鹰捉小鸡的游戏,而我就是那可怜的鸡妈妈。

      中原疯得越来越过火了,我只能把原因归咎于是他极差的酒品,于是我抓住了中原的胳膊。

      “什么啊!原来檀你也……”起初中原试图甩来我的手,但是我实在抓的太紧了,我试图把他拖到酒馆外的雪地里,让他冷静一下。

      中原的反应力很快,就算是醉酒,他也明白了我的企图,比我还要快的速度,中原把我从酒馆抛到了雪地上……

      不知道为什么,我万念俱灰地躺在雪地上,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劲,但我又说不上来,仿佛是按照正常剧情的安排,我应该把中原扔出去才对。

      可是我也是确确实实的打不过中原。

      外面下着雪,我的身体的余温把我压盖的积雪消融着,雪水浸湿了我黑色的短发,冰冰凉,我呼出的白气也是冰冰凉,向上方升腾着,眼底满是路灯照耀的橘黄色……

      我究竟躺了多久,我完全没有感觉。

      后来,我感觉我的脚似乎被什么东西拽住了,娇小的青年,本应该因为醉酒而在屋内大喊大叫的,他却出来了,把我拖回屋里:

      “抱歉啊,檀,我可能有些过火了。”

      他不是完全的醒酒,醉醺醺的,走路有些踉跄,不过他还记得我,倒是让我有些感动,我僵硬的手指混乱地涂抹掉脸上的不知道是水滴还是眼泪的液体:

      “中也,其实我可以自己走路的,你拖着我,让我有种我是死人的错感……”

      中原:“……”

      ***

      拥挤狭窄的小屋,椅子倾倒在小屋木制的地板上,地板上被溅撒着好的或者廉价的酒水,装盛酒水的破碎的玻璃瓶,在不是多么明亮的灯光下反射着陆离的彩光,小屋里发出红酒滴落的“嘀嗒嘀嗒”的声响。

      我们把小屋的椅子扶起,安分守己地坐回自己的位置,站在柜台后的招待员兼任老板抱着目前完好的酒瓶,瑟瑟发抖地看着我们。

      太宰笑眯眯地示意着自己手握的空杯子。

      招待员兼任老板哆哆嗦嗦地倾倒着酒水。

      在某种意义上,其实我还是对这位老板很心生怜悯的,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我、太宰和中原,似乎都热衷于在这个隐秘的酒吧畅饮,而我们的每一次到来,对老板来说都是一次损失惨痛的浩劫……

      大概是因为我个人的性格缺陷问题,在太宰叛逃后不久,我突然想到了这个酒吧,第一反应是回到这个小屋喝上一杯酒水,可惜那个时候,小店已经破产关门了。

      据说,因为我们的存在,店长的老婆每天哭着吵着要和店长离婚……

      他们最后离婚了没有,我也不太清楚,倘若他们真的离婚了,就算是我也会心生内疚的,不过那都是往后的事情了。

      我举着杯子,自己的杯子碰撞太宰的杯子,杯子与杯子发出清脆的声响,我那时候没有尝试过饮酒,这种尝试对我来说也是非常新颖。

      酒水的味道,怪怪的,有些辣。我不是很习惯。

      过不了多久,我的视线有些模糊,地板与天花板在我的视线里不停歇地旋转着,晃的我有些头晕。

      我想我可能喝醉了……

      “话说,其实我真的很好奇,”隐隐约约,这是我可以记忆着的太宰对酒醉的我的最后一句话:“像檀这样的人,为什么会选择成为黑手党……”

      我听见我的脑袋和桌面亲密接触的声音,眼前一片混沌,我的思绪很乱。

      对啊。

      为什么呢。

      后来,我的视线逐渐明了,我好像走在某栋房子的楼梯上,扶手上是赤红色的铁锈,堆积着灰尘的楼梯被太阳的光芒照射,我努力地向楼的顶端走去,顶楼的屋子的门是敞开的,不大的屋子里传来年轻夫妻的笑声,传来小女孩的笑声……

      我打开了遮掩的门,里面的人们注意到了我,端着汤碗的女人在笑,右端的眼睛下方有一颗和我眼睛下方如出一辙的像墨迹一样的泪痣,女人的旁边,抱着小女孩的男人有一头和我一样的黑色短发,男人怀里的小女孩有一双和我一样的黑色眼睛。

      他们都在朝我打招呼:

      “檀!怎么这么晚了才回来?”

      “一雄,你去哪了?为什么穿着黑色西服?……快点,把衣服换了,去洗手,我们要开饭了。”

      “哥哥!你看!爸爸又把咖喱做焦啦!哈哈哈……”

      我想继续往前走……

      但是我刚踏上一小步,面前的场景就像被打碎的镜子,瞬间破碎不全。

      我好像落到了深渊,喘不上气,周围黑乎乎一片,全身冰凉。

      “……!!!”

      我听见有什么人在黑暗中呼唤我,又听见像是经过长期训练的游泳运动员们跳水的声音。

      ***

      醒来的时候,溢满视线的是一片纯白,我迷茫地把头转到旁边,被蓝白条纹衬衫的衣袖覆盖的手掌上扎着细小的针,顺着针和塑料管,铁架上挂着一大瓶药水。

      我大概明白究竟发生什么了。

      病房很安静,好像只有我一个人。

      我的头很痛,全身上下也很酸痛,但是我并不感觉困倦,充满消毒水的病房的空气有些冷冽,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在长长地呼气长长地吸气。

      突然,我看到我旁边床铺的窗帘像是闹鬼一般地扭动着。

      然后“啪”的声音,窗帘被一双扎着针头的手拉开了,窗帘的那一端是两个熟悉的人,姿势非常奇怪,中原躺在床铺上,他的手掐着太宰的脖子,太宰一端的手臂按压着中原枕着的枕头的一端。

      我的眼神变得犀利,手动将窗帘拉了回去。

      “抱歉,打扰了,你们继续。”我说。

      很快,太宰从窗帘里被甩出,他的身体与病房的一面墙壁进行了亲密接触,中原从窗帘冲了出来,他可能误解了什么,张皇着试图跟我进行解释:“檀,我们只是发生了一些争端而已。”

      我点了点头:“我明白的,不需要解释的。
      。”

      “不要误解我和那个混沌的关系啊!”

      “我没有误解,我明白的。”

      看到我一脸平淡的表情,中原似乎更慌乱了:“我和那个混蛋真的是因为争端!不是檀你想的那种不堪的关系啊!”

      “我没有误解的,不就是太宰惹怒了你,然后你们两个人打了一架吗?你们可以继续打的,我不在意。”我一脸懵逼:“倒是中原你的想法很奇怪啊……”

      听到我的回答,中原似乎有些尴尬,耳根发红,我连忙换了个话题:

      “我昨天晚上,是因为醉酒溺水了吗?”

      “是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中原甩到墙边的太宰出现在我的床边:“昨晚的檀一边哭,一边胡言乱语,然后像疯了一样往酒吧外结冰的河里跳去,顺带一提——我有录像哦。”

      我:“……删掉!”

      “那绝对和你有关系,你这个混蛋。”中原丝毫不客气地说:“要不是你昨晚在檀喝醉的时候宣传你的死亡言论 ,檀也不会有这么过激的反应。”

      我:“……还有这个事情?”

      “……”太宰没有否认。

      “我很小时候,父亲失业了,受不了拮据生活的母亲跑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了。”我尝试挣扎着坐起来,而且我成功了,我的手搭在被子上,我很平静地阐述着我的过去式,太宰和中原的视线,不负所望地转移到我的身上。

      “除了父亲,我还有一个妹妹,母亲离开后,父亲尝试着去当一位笨拙认真的好父亲。”

      “他做饭不好吃,每次都被妹妹吐槽说他在烧炭,所以我学会了自己做饭。”

      “后来他找到工作,很下等的工作。”

      “他不喜欢吸烟,也不喜欢喝酒,不过他热衷于赌博。”

      “很幸运的是,他很理智,而且他的赌运出奇很好,生活也就这样缓慢平静地过着。”

      “后来,有一天,小镇来了一位陌生人,和父亲赌了场大的,我也不知道他那天为什么接受了旅人的挑战。”

      我没有跟他们说,陌生的旅人是一位落魄的医生,他起初只是到处看看,当时的我和妹妹在玩游戏,我们收集了客人们剩下的干果皮,堆积在一起,蹲在角落里,我的手放在果皮堆上,暖红色的火焰点燃了干燥的果皮,妹妹手里拿着水瓶,把火苗熄灭,就这样不断重复。

      从来没有客人注意到我的不同寻常,他们的视线一般都在台桌上,所以我们像往常一样非常大意地玩着单调的游戏。

      陌生的旅人出人意料地注意到了我,他朝我笑了笑,像没事人一样走开了。

      然后父亲就突然和旅人进行了一场比赛。

      “父亲输的很惨,然后就把我抵押了,于是我几经辗转成为了这里的一员。”我轻描淡写地讲述着,算是回答了当初太宰问我的问题。

      这是一笔高昂到令人发指的费用,旅人说,这笔费用可以勾销掉,他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他仅仅想要一名可以继承他的手艺的学徒,他看了看我,紫红色的眼睛中闪烁着淡淡的光。

      他说,他想要我。

      输掉的男人起初态度坚定,并不同意。

      后来他们悄悄说了些什么,我的父亲同意了,旅人牵着我的手,我记得我是在夜里离开家乡的,小镇的道路上没有人,冷冷清清,我们家的屋子的灯一直开着,从未间断,像是为着迷途的孩子照亮夜行的路。

      后来。

      第一次眼睛上沾染了污浊的暗红色液体,我吓得要命了。

      第一次双手上沾染了污浊的暗红色液体,带着难闻的炭焦味和铁锈味,我不见得有多么害怕,但是让我感觉到一种无法描述的反胃,我躲在卫生间里自闭了。

      第一次被编入队,前辈们人很好,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高大的房屋被火焰舔舐,慢慢坍塌,面无表情地听着火宅里的人们的尖叫和哀嚎,我似乎对这样的生活习惯了。

      ……

      然后是太宰,这个不省心的家伙是被森先生从海边像是捕捞海鱼一样地捞了回来。

      然后是中原,当时我和太宰差点被这家伙打团灭。

      我好像已经回不了头了,这里似乎永远成为了我的归宿。

      我曾经尝试过凭借着记忆寻找自己的有父亲有妹妹的“家”。

      屋子已经是别人的了。

      我没有去追究后续如何,后续无非是那么几种,我自己能想象出来。

      “好了!我的身世到此结束!”我一边说一边整理着自己的病号服:“也不是为了让你们同情我。”

      “比起这些,其实我现在更在意的是……”

      我认真地看着他们,没有扎针的手抓着冰硬的铁架,重心不稳地站了起来:

      “我们今晚吃什么?——我想吃中华街的豆腐汤,一起去吃吧。”

      太宰/中原:“……”

      ***

      铁架发出笨重的声响,灯火把我们三人的影子拖得长长的,前面的太宰和中原又在拌嘴,我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

      “下次自己出门买点酒水吧,这次的梦做得不错,我想要梦的后续。”

      当时的我是这样想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酒吧与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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