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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上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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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行云书院里不仅个个学生都来上学,连带着对头流水书院里的学生也跑来了。
刘院长乐不可支,当日放学时分留下了燕均秋。
手里拎了个大红礼盒,笑道:“均秋,为感谢公主对书院的照拂,这点礼物麻烦你带给公主,聊表谢意。”
这几日他瞧得明白,这新欢还是很给力的。
燕均秋脊背挺得笔直就是不接。
刘院长以为他不明白,解释道:“多亏公主这几日去了流水书院……。”
剩下的……燕同学这么聪明一定明白的。
燕均秋脸色有点僵,手指泛白抓紧书包仿佛要拧出水来,问:“她又逮了谁回去?”
“没……”刘院长忙替福安澄清,“公主只是每早站在流水书院门口,帮那里的夫子点花名而已。”
一个个姓谁名啥,长相如何,家住何方,都得过了大长公主的目才能入学。
嘿嘿,这一下流水书院学生跑了精光不说,还有不少学生来行云交了束脩,转头来了这里。书院可以不上,书却不能不读,一个个都指望科甲高中,出仕呢!
当真让人扬眉吐气,赚了个盆满钵满。
刘院长手中拎着沉甸甸的礼盒,满脸红光叹道:“其实这大长公主远不是传闻那般,想先皇还在世时,谁人不夸她惠质兰心,贤淑可亲……,不过才短短两年多竟被人毁誉成如此……。”
“唉……”刘院长脸上红光稍退,捧着礼盒又是长叹一声。
燕均秋的脸色仍是不好,“她与学生无干,这礼学生带不到。”
“怎会?公主待你明明不一般,怎会不来纠缠……”刘院长看了眼脸色发青的燕同学忙改口道,“不来找你……。”
燕同学仍不松口。
刘院长想了想道:“莫不是你怕夫子的这份礼不合公主心意,届时公主迁怒于你。”
这么一说,刘院长自信地打开了盒子。
燕均秋眼风一扫,金光闪闪的两大字“女诫”。还是一整套典藏版的,遂面无表情地道:“夫子这是想要学生去送命了。”
刘院长忙道:“怎会?这书给公主读正合适!”
补偏救弊,再合适不过了。
“什么呀??”
刘院长只觉得眼前红光一闪,一团火立在了自己跟前。
福安穿着一身火红的襦裙,头上两丫髻上分别戴了两朵火红珠花,看都没看就弯眉笑眼地接过礼盒,抱在怀中道:“刘院长这是送本宫书本,让本宫明日来上学么?”
“不是……”刘院长慌了。
“喔,本宫明白了,这书是课业,明日待本宫来上学,夫子要考教的。”福安掂了掂手中的书册,好重,遂道,“这忒多,本宫今晚学不了这么多,明日要答不上来,望院长与夫子说个情。”
刘院长哪里还敢再把人招来,忙摇头辩解:“公主……”
没等他往下说,福安眉毛一竖,眼一瞪,脚一跺顺势一碾,烫金莲的绣花鞋下一只青绿毛虫瞬间浆汁崩裂碾成了一团糊糊,“本宫最讨厌有人忤逆本宫了。”
刘院长打着寒颤咽下剩下的话。
福安扬着下巴吩咐道:“明日本宫和均秋一道上课,他上什么本宫便上什么,记得让人给本宫留张满意的课桌。”
这是要方圆三尺之内无人打扰了,这会儿刘院长深谙其意,哼哼应下。
燕均秋一声冷嗤,问:“公主不看看院长送的礼物?”
福安低头看了一眼,《女诫》?看这书名她还是懂点的,紧紧臂弯,将书抱得更牢些,免得一时不痛快当着送礼人的面把礼物给砸了,毁了自己在美公子面前温柔和善的形象。
她一双桃花眼微眯,幽幽凉凉地道:“记得父皇曾说过,女诫不过是哄别家女儿读的书,他的女儿何需如此?……反倒堕了他的威名。”
一阵凉风吹过,刘院长心中哀道:难怪珉楚的公主一个赛一个彪悍,这个被她先皇亲爹层层加封后成为独一无二“大长”公主的,最小最尊贵也最为彪悍。
福安公主府的华贵马车与卫队缓缓行在街头,本该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夕阳将走在最前头两人的影子拖得硕长,冷清却不孤单。
燕均秋回头,见抱着书册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的福安,忽地顿下脚步,冷笑着问道:“楚易绿,你这般张扬胡闹,萧子风不管你么?”
福安讶异窘迫,低头蹭着脚尖,气焰全无地低声道:“萧哥哥出门办事好些天了。”
难怪,燕均秋闭目怅然。
……
次日清早,燕均秋打开门再次见到了多日不来送早点的福安。
一身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蓝白相间的学子服,一头乌发像自己一般悉数扎起,裹进靛蓝色的布巾里。
明眸皓齿,少了女孩儿家的娇气,多了三分出尘清儒。
她手中提了个食盒,见人出来弯了眉眼,打开食盒兴冲冲递到他面前。
食盒中光溜溜的一只五色彩釉大碗里盛着白花花的粥,上面却连片酱菜叶子都没有。
燕均秋扫了一眼。
福安笑道:“上回你不爱吃肉包子,沈钰说你可能爱清淡些的,本宫估摸着这白粥怕是最妥当的了。”
燕均秋直接越过她出了门。
福安赶紧扔了食盒追上来,拦在燕均秋面前,转了个圈,得意地问:“均秋,你看本宫这身打扮可好。”
燕均秋瞧了一眼,不语。
“这可是沈钰出的主意……”
燕均秋用手紧了紧书包带子,没等福安把话说完,绕过人目不斜视地走了。
福安的目光在同样一身学子服的背影上转了几圈,顺着背上带子落到了青布书包上,顿时跺脚大喊:“来人,本宫少了只书包。”
公主府侍卫于良佑小跑着过来,忙顺毛道:“公主息怒,臣这就去办,公主定能马到功成。”
刘院长觉着今早天气特别的冷,明明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却冻得人手脚发僵。
他忐忑不安左顾右盼,先是见到了沈小世子,还好是一个人来的。
过了半盏茶时间,远远地看到燕均秋也一个人来了。
刘院长看了又看,终于舒了口气,大长公主没有跟来,看来昨儿不过是小丫头开的玩笑,作不得真。
“均秋啊,今儿一个人来的啊。”刘院长老远就笑呵呵地打招呼。
燕均秋走到刘院长面前面无表情地行了师礼。
身边的一个小少年也有样学样地行了礼。
这谁?有没有交束脩!?
待人抬起头来,刘院长打了个激凌,连道:“不敢不敢。”
见人这副打扮又回头看看身后“行云书院”的招牌,刘院长的膝盖僵直了,只低头微微侧开俯身。
福安见他知情识趣咧着嘴直笑。
“公……公子”于良佑气喘吁吁跑来,递上青布书包。总算赶在公主入学前弄来了书包,不光搞了个和燕公子一模一样的,而且里面连书本都备齐了,妥贴地很。
福安背上书包,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燕均秋的,相差无几,对着于良佑笑道:“挺能干的啊。”
能得公主夸赞于侍卫心花怒放。
燕均秋目光在书包上兜了两圈,冷冷扫了一眼两人,抿嘴往教室走去。
燕均秋与福安来得不算早,教室里好多学生都到了,三三两两围成几团,高谈阔论。近日热门话题已由“小世子在大长公主府的悲摧生活”改为“论燕均秋与福安大长公主一二三四五诸多事。”绘色绘色,唾沫横飞。
在教室后面靠窗的角落里,单放了一张书桌,桌边整齐地放两张椅子。
闹哄哄的教室里唯独这处安静,无人落座,无人靠近,皆因上面写了“燕均秋”三个大字。
燕同学自衣衫不整地被福安公主追了个满大街后,便开始与同窗们拉开了距离,此刻被独坐一桌也不算突兀。
冷不丁教室里突然冒出主角,大家自动尴尬禁声,齐行注目礼,燕同学倒在一众心思不一的目光下坦然落座。
众目睽睽之下,竟有一白嫩嫩的稚气少年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他身边。
这是谁?哪家的?有些面善,但不认得。
人虽不认得但这书包夏长生却是熟得很,这分明是自己早上被抢的那个新书包!
“笃笃”夏长生来到两人面前,轻扣着书桌问:“这位是谁啊?好生面善。”
燕均秋只当没听到低头收拾课业。
有人开口询问,好奇的同学们都趁机围上来,听个明白。
“要你管?”福安瞪着眼晴。
“哟哟哟,人不大脾气倒不小,我说你来甲班,这么小年纪课业听不听得懂啊?”夏长生盯着书包问,直想等他打开书包翻出写着“夏长生”名讳的课本来,捉个人脏并获。
少年并不遂他心愿,将书包随手扔在一边,撑着脑袋看着身边的燕均秋,厚着脸皮道:“我是来看均秋的。”均秋长这么好看,百看不厌。
言语直白,目光如炬毫不避讳。他这么大咧直言,众人倒也只当小孩子胡言乱语,哄笑了一阵,并不多作他想,毕竟燕同学是行云书院的头号招牌,很多姑娘家都借口进书院偷偷看他,便是男儿们见了亦是免不了多瞧上几眼,自嗟自叹的:人美,聪明,课业好,就是有些冷清,但山巅之雪自是这般地受人仰望。
这新来没见过世面的小子看傻眼了,不足为奇。
燕同学素来万众瞩目惯了,这会儿也算镇定,那在晨光中晕了些许薄红的俊脸依旧如常般淡淡的,修长的手指翻开课本,眼睫颤颤默不作声地认真看起来。
夏长生再度把桌子敲得“笃笃”响,“你怎么认识均秋的为何从前没见过,叫什么?”
还能不能让人好好相看美人儿?
福安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恼道:“还不是那日在洛水水榭……”
“哎,哎……各位同学,”沈钰一头大汗地从人堆里挤进来,拱手道,“这是我家远房表弟,日后随咱们一同读书。”
夏长生一看这少年有人认领,想着夫子马上要来上课了,便不客气地指着书包对沈钰道:“他抢我的书包。”
沈钰对这种明抢的行径显然有些不大适应,老实地打开书包一看,果然是夏同学的大名。他捏着被福安一把死死拍在桌上的书包不知所措。
“松开,还给他。”声音清冽,不容置疑。
夏长生:果然好友一开口,气场强大。
小少年松开了手……。
夏长生取过书包,感激地看了燕均秋一眼,又顺带着白了沈小表弟一眼。最后眼见夫子身影在门边晃动,慌忙回了自己座位。
受了白眼的福安竖起胖手指,指着人的背影怒道:“这人居然敢以下犯上!看本……”
“坐好。”燕均秋出手掰回她的手指。
福安指间一阵温热,低头见一只白暂有力的大掌握紧了自己的胖爪,忽地泄了怒气,红着脸低声问:“这是在牵本宫的手么?均秋……”
声音软濡带娇。
燕均秋猛地松开手,全身汗毛倒竖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