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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诺言 ...

  •   琴声嘎然而至,有轻笑从那人的嘴里溢出,他头也不回地说:“将军好眼光,正是本尊。”

      穆玄瑛身体越发紧绷起来,她之前在阴曹地府里兴风作浪了那么久,从未惊动过这位神秘的鬼帝,如今她还阳重生变成了病秧子后,这个鬼帝竟然又出现了。

      “鬼帝处心积虑地引本将军来此,到底有何用意?”

      鬼帝依旧背对着她,道:“本尊见将军是个难得的人才,便想和将军谈个交易。”

      他倒是挺开门见山的。

      “什么交易?”

      鬼帝道:“本尊府里事务繁忙,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本尊愿给将军一个效劳的机会,为地府工作,作为回报,待事成之后,将军会获得三个实现愿望的机会。”

      “什么愿望都可以?”

      “什么愿望都可以。”

      穆玄瑛挑衅地说:“哪怕我要做九天之上的帝君?”

      鬼帝默了一瞬,答:“……可以。”

      “呵……”倒是狂傲的很,宁婉婉冷笑道,“你答应的如此笃定,要么是你和死阎王们一伙的,故意框我,要么就是你确定我根本完不成你布置的任务。”

      鬼帝哂笑:“将军何时变得这般不自信了?”

      穆玄瑛充满怨气地说:“你要是重生在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说两句话就吐一口血的病秧子体内,你能自信?”

      鬼帝默了一瞬,很中肯地说:“……不能自信。”

      穆玄瑛:“……”

      鬼帝又道:“但是将军的躯壳早已在阳间灰飞烟灭,若非占舍重生,根本无法还阳,将军因冥册无名,进了地府魂魄便会被地府所困,若无人在阳间以招魂献舍之术指名点姓召唤将军,纵使将军进了还阳门,也无法重生。”

      “你是说我之所以得意占舍重生,是因为花迟指名点姓地召唤我的魂魄?”难道不是死阎王们在后面搞得鬼?

      “正是。”

      穆玄瑛皱眉:“她为何点我占舍重生?”她根本就不认识那个什么花迟。

      “招魂献舍术,所点之魂需凶神恶鬼方能成。”

      “你是指本将军乃凶神恶鬼之辈?”穆玄瑛语气陡然转冷。

      “将军是不是凶神恶鬼之辈……将军自己心里应该最清楚。”

      “……”

      好吧,作为一国大将军,她承认,她杀过敌,砍过小人,斩过佞臣,还屠过城,手上染过无数鲜血,身上背过无数条人命,她确实不算什么好人,按照民间的说法,她这样的人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可她搞不懂的是为何偏偏是花迟召唤她?好歹换个身强体壮的人也行啊。

      “那为何偏偏是她?”

      “天时,地利,人和而已。”鬼帝淡淡答道。

      穆玄瑛瞳仁滴溜溜一转,看着鬼帝的背影道:“和你交易可以,但是我要退皮囊,先把我的武神皮囊还给我。”

      “占舍契约一旦达成,除非完成原主心愿,否则……”鬼帝语气不咸不淡道,“你与皮囊彻底灰飞烟灭。”

      穆玄瑛冷哼道:“她花迟都已经死了,皮囊也已经是我的了,她又如何能让我和皮囊灰飞烟灭?”

      “看见你手腕上的红线了吗?”

      穆玄瑛抬手手腕上看了一眼,心神一震,原以为血饵只在花迟的皮囊上,没想到这血饵竟然也跑到了自己的魂灵上来了。

      “它叫血饵,乃原主亡魂残识所化,若占舍之人不愿为其复仇,残识便会化为怨念毁舍索命。”

      “一条虚线而已,如何能毁舍索命?”

      “血饵是根据原主残识的怨念,时有长短,短则百日,长则一年,若占舍之人替其完成心愿,残识散,血饵褪;若占舍之人未替其完成心愿,残识化怨念,血饵从手腕缓缓上爬,至脖颈间收紧割首,被血饵割首过的魂魄将彻底元神湮灭,魂飞魄散,再无轮回。”

      元神湮灭,魂飞魄散,再无轮回……果然够狠!

      穆玄瑛微微蹙眉,“心愿?她有何心愿?”看来她成为花迟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只能先想办法帮花迟完成心愿再说。

      鬼帝却答:“不知。”

      “不知?”你莫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地府只能听见施术之人招魂之请,但不知其所愿之事。”

      “……”穆玄瑛感觉自己的肺快要气炸了。

      旋即又听见鬼帝不疾不徐地说:“不过那花迟乃归元宗创派之人花仲景之女,与其弟花岱是一母同胞的孪生姐弟,自幼时,就一痴一呆,六岁之际,花仲景夫妇忽然双双暴毙,花迟大伯父花伯厚,三叔花季贤以侄女侄子年幼智弱,认为归元宗为花家产业,扶花老爷强势入住,接手随山归元宗。八岁之际,叔伯以花迟姐弟天生双煞,克死父母,占卜将会降祸本宗为由,将花迟姐弟赶出归元宗,去了远离归元宗的花家观避煞,随后,叔伯俩从此彻底控制了归元宗为己所用。花迟姐弟在花家观饱受凌辱,她召唤将军占舍大概是是想让将军为其夺回归元宗,报仇雪恨吧。”

      穆玄瑛不由得愤愤不平道:“花迟用了这么一个十足的病秧子皮囊,就想换一个报仇雪恨的机会,她可真是算了一手好买卖啊,且不说她能否活过明朝,就这样的体板,说一句话,吐一口血,想要老子拿什么替她去夺门?”

      鬼帝道:“这就是本尊要和将军所谈交易的筹码了,只要将军答应替本尊工作,本尊自会送将军两个绝品法器,来助将军一臂之力。”

      说完,他抬起手来,掌间蓦地出现两个小锦囊,随手一推,锦囊自动飘到了穆玄瑛跟前。

      穆玄瑛瞟了一眼那个两个小小的锦囊,暗自思忖,什么法器竟这般小?这般小的法器又有何用?

      鬼帝虽没看她,却像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道:“将军可莫要小看了这两个锦囊,这两个锦囊也是法器,用的是九天南方赤帝的赤云宫中的万年桑树上的桑蚕丝所织,水火不侵,刀剑不破,能收进这世上的任何法器,很是难得。”

      “两个锦囊中收着的是赤帝用收集来的三千年执念与玄晶石炼化的解厄剑,执此剑者,不仅可保任何阴祟邪魅,妖魔鬼怪无法近身。还可以以世间最深的执念为食,吃下执念,解厄众生,待执念满,则剑灵成,剑灵成,则代表你我的契约正式完成。”

      穆玄瑛这才拿过锦囊端详了一番,两个锦囊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在锦囊正面,分别用金丝线绣着小小的花纹,一个剑纹,一个兽纹来区别。

      解开剑纹锦囊,里面红光如火,瞬间洒了出来,一柄通身赤红的长剑嗖地一下钻出来,红光暴涨,剑气大盛,照耀的大殿内一片红火。

      剑气果然恢宏浑厚,三千执念修成的解厄剑的确世间罕见,只是离修成剑灵显然还差了些火候。

      解厄剑飘浮在半空中,剑气火烧火燎般的膨胀着,似乎在彰显着自己的桀骜不驯。

      穆玄瑛随手一捞,轻而易举地抓住了解厄剑在手,当即耍了一个剑花,剑花挥洒着红光剑气,像夺目的朝阳,煞是好看。

      随后,解厄剑剑气消散,露出沉稳内敛的剑身,剑纹如水波激荡开来,层层复层层,乖乖地躺在穆玄瑛的手心中,然风中剑鸣余音却未消,穆玄瑛上下细细瞅了一眼剑身,满意地点点头,道:“的确是把好剑。”

      鬼帝道:“需要提醒将军的是,世间任何妖魔鬼怪,若是被解厄剑所斩,那可是要彻底魂飞湮灭的。”

      “也包括你?”话落,解厄剑冰冷的剑锋已经搁在了鬼帝的脖子上,穆玄瑛紧紧压着剑,慢慢绕到了鬼帝的正面。

      鬼帝微微低着头,整张脸隐藏在兜帽里看不清楚,她迅速用剑尖挑开了鬼帝头上的兜帽,剑锋又赶紧压回到了鬼帝的脖子处。

      兜帽落下后,穆玄瑛却发现鬼帝的脸上竟然带着一张银面具,她抬手就要去揭面具,却听见鬼帝低低轻笑了一声,然后抬头定定地看着她道:

      “本尊有个规矩,九天三界,大千世界,不管是谁,只要揭下本尊的面具,那她……就得嫁给本尊,将军,你这是打算嫁给本尊?”

      穆玄瑛的手瞬间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控制着要去揭开鬼帝脸上的面具,穆玄瑛这才惊觉鬼帝的实力根本远在自己之上,她赶紧抽手起身急步后退。

      鬼帝看着她,嘴里再次溢出轻笑。

      嫁给鬼帝,笑话!

      穆玄瑛自知技不如人,也不打算强行探索鬼帝真身了,她把玩着手中的解厄剑转移话题道:“这解厄剑既然是法器,又怎会甘愿为我一凡躯所用?”

      “解厄剑只认有缘人,你能拔开它就代表已经是它的主人了,从今往后,它自会与你心意相通。”

      “既然这解厄剑是九天南方赤帝的法器,为何又会落到你你的手里?”

      “此剑被赤帝天君用来镇压为祸世间的上古神兽白麒麟,就在射姑山,本尊闲来无事,便连同那被镇压的白麒麟一起给端了。”

      “哼,我端了你的老巢,你不寻本将军问罪,竟还送本将军上等法器防身?”

      “本尊……高兴。”

      “……”

      穆玄瑛抖了抖另一个锦囊,“这里面是什么?”

      “坐骑,白麒麟。”

      穆玄瑛正欲打开,却听见鬼帝充满警告意味地说:“如果我是你,一定不会选择立马打开它。”

      穆玄瑛从小不信邪,盯着鬼帝故意将锦囊口朝下,随手一抖,咕咚一声——

      从袋子里面掉出来一团白花花的肉团子,在地上咕噜噜地滚了两三圈才停下。

      细细一瞅,穆玄瑛彻底傻眼了,地上的……

      坐骑竟是一个三四岁的白胖小儿。

      那小儿猛地被摔在地上滚了几圈,有些懵逼,好容易反应过来,坐在地上背对着穆玄瑛狂甩脑袋,炸呼呼地怒喝道:“是哪个混蛋!!敢摔本尊!!!”

      穆玄瑛却是转头看向鬼帝,那眼神似在问:这就是你说的为祸世间两千年的上古神兽白麒麟?

      鬼帝低着头,信手拨弄着琴弦,没说话。
      可穆玄瑛知道,他分明在笑。

      白胖小儿这时已经从地上跳起来,转过身子,双手插着小腰,凶神恶煞地扫视了一眼面前的两个人,却在看见穆玄瑛的脸时,愣住了。

      穆玄瑛正好回头也打量起了那白胖小儿,身高不过三尺左右,肥嘟嘟的一身嫩肉,胸前就穿着个大红肚兜,圆嘟嘟的小脸挂着不符年龄的狠厉,饱满的额头上长着两个小小的双枝麒麟角。

      看来这只上古神兽不仅被人打回了人形,失去了法力,还直接打回到了元婴期,变成了一小儿。

      失去法力,自身难保的废物她可没兴趣。

      穆玄瑛正要开口说话,白胖小儿忽然一个猛冲,宛如游龙似的飞扑而来,瞬间抱住了穆玄瑛的身子,激动不已地大喊:“主人!主人你终于来找吉祥了!主人,吉祥寻你寻得好苦,吉祥就知道主人不会抛弃吉祥——”

      穆玄瑛捞起吉祥的小腿倒拧在半空中晃了晃,歪头瞅着他,一脸嫌弃地道:“别把你的脏鼻涕擦在我身上,还有,你认错人了。”说完,随手一抛。

      吉祥还没落地,就在半空中止住身形,哭嚎着再次扑向穆玄瑛,“主人不要丢下吉祥啊,不要丢下吉祥——”

      她终于明白鬼帝的劝告是对的。
      这玩意儿,的确聒噪的很。

      白影一掠,吉祥再次被收进了锦囊中,嚎声戛然而止。

      穆玄瑛吐了一口浊气,总算觉得耳朵清净了不少。

      “你的交易我答应了。”

      “那就请在契约上签字画押。”一张空白契约飘到了穆玄瑛跟前。

      穆玄瑛看了一眼,“这契约上明明什么都没写啊?”

      “这是一张空头契,你只需要在后面签字画押即可。”

      穆玄瑛当即反驳:“那怎么能行?万一你把我卖了怎么办?”

      鬼帝低低一笑了一声,语气甚是狂傲地说:“将军以为自己还有其他选择?”

      “……”和鬼帝交易确实是她最好的选择。

      识时务者为俊杰,穆玄瑛咬破手指,爽快地画了押。

      “多问一句,要是你布置的任务我没完成会怎么样?”

      鬼帝转过身来,看着她却没说话,不过穆玄瑛却分明从他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里,看见了……诡异莫名的占有欲。

      眨眼后,光影一转,穆玄瑛的魂灵已经钻进了花迟的舍里。

      不知是离舍太久,还是这舍太弱,回魂半晌,穆玄瑛才晃晃悠悠地找回些许模糊的意识,听见耳边有人在说着话。

      “大夫,这孩子已经昏迷了好几日了,眼下,到底是怎样了?”是卫姨,声音里透着明显的焦灼不安。

      “王大夫,我迟妹妹到底如何了,怎么看了这么久还没有个定论?”

      项上清也在。

      “清哥哥,你别急,小迟一定会吉人自有天相的。”

      果然,有项上清在的地方就有花锦。

      郎中停止把脉,讶然道:“老夫号过的脉,没有数千也有几百,今儿个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奇脉,明明是死脉枯竭之相,陡然间又险象环生,生机勃勃,着实奇哉。”

      项上清急切追问:“你是说,是说我迟妹妹没事了?”

      “眼下看来,暂无大碍,只不过令师妹自幼有咳血之症,几乎掏空了身子的元气,虽死脉逢生,但也如枯木逢水,需得上乘的药材,才能补回这么多年亏空掉的精气神才行。”

      “药材的事情我自会想办法,大夫尽管开方子,好生调养我迟妹妹即可。”

      “那老夫就先回去开方子了,你命人随我先去拣几副补血调气的药回来。”

      “春来。”项上清朝门外喊了一声,蹬蹬的脚步声急匆匆地冲了进来。

      “师兄?”

      “快同王大夫拣药,速去速回。”

      “好,王大夫,快请!”纷杂的脚步声退了去。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便听见花锦道:“清哥哥,神药门的固荣回灵丹可是天下最好的补药,既然师妹已无大碍,不如我们先回去,求我爹派人带着归元宗的名帖去拜访神药门,神药门的朱门主与我爹有过命交情,让他们卖几瓶固荣回灵丹与我们定然不在话下,到时,我们再给小迟送来?”

      项上清道:“锦师妹如此关心迟妹妹,上清感激不尽,不过,迟妹妹的药我想自己去寻。”

      “清哥哥何必客气,我也是你的师妹啊。”花锦醋溜溜地说。

      项上清没再接话,又过了一会儿,才听见项上清对着卫姨道:“卫姨,迟妹妹就劳您仔细看顾,下月二十八,迟妹妹及笄,上清就会过来亲自迎迟妹妹回去。”

      “……清儿,有一事——”卫姨正踟躇着不知如何开口,花锦急迫地打断卫姨的话,追问项上清,“回去?回哪儿?”

      项上清道:“自然是宗内,当初大师伯可是答应过迟妹妹姐弟,出宗避煞,待迟妹妹及笄之后便可回宗门。”

      默了好一会儿,花锦才道:“你瞧我这记性,险些将如此重要的事情给忘了。”

      “你当年还小,不清楚也属正常,一个月后,正好迟妹妹及笄,待迟妹妹回宗门之后,我便可以兑现当年答应师母的诺言了。”

      “诺言?什么诺言?”花锦的声音似在微微颤抖,藏着几分惊慌。

      卫姨求证,“可是指你与小迟的婚事?”

      “卫姨还记得?”

      卫姨略感诧异地说:“我怎会不记得,我还当你,早已经忘了。”

      项上清言语郑重,“上清答应过师母要照顾迟妹妹一生,如何敢忘?”

      花锦似彻底慌乱了,一个劲地追问:“婚事?什么婚事?小迟她?清哥哥,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当年师母临去前当着卫姨和几个师兄弟的面交代,待迟妹妹及笄后,我便与她成婚,终身不负她。”

      “我怎不知这些?”花锦嗓音陡然拔高。

      项上清语气平静的仿如置身事外般,“这是我和迟妹妹的婚事,又是师母临终之言,外人自然无需多知。”

      话落,室内陷入一阵短暂的沉寂,接着,花锦那似带着几分讽刺几分绝望的嗤笑响了起来。

      “原来到头来,我在清哥哥眼里,仅仅只是个外人而已!”

      项上清没再说话,室内静地落针可闻,又过了一会儿,细碎的哭泣声伴随着咚咚纷乱的脚步声慢慢远去,消失在门外。

      半晌后,卫姨问:“清儿,你当真要娶,娶小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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