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萧]和尚抢亲》凉九

59、守我国门

　　来的，是兰月侯。
　　兰月侯骑了八百里快马，一路从天启城狂奔到绘月阁，在绘月阁门口，他从马上跃下，几乎同时，他胯||下的马口吐白沫轰然倒地。
　　兰月侯风尘仆仆，但依旧保持了贵族的气度，对萧瑟的伤表达了深切慰问，且附上礼品，在无心忍不住翻白眼的时候，终于言归正传，取出诏书。
　　诏书与姬雪所说与众人所想无二，拜萧瑟为征南大元帅，赐虎符，特赦不必回京见驾直接到边境挂帅上任，还有两点，出乎意料。
　　第一点，赐天斩之剑，上可斩昏君，下可斩佞臣。
　　兰月侯道：“陛下原话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只要一心为国，何愁国难无解？只是……那个，我跑的有点快，天斩剑还在后头呢。”
　　上可斩昏君，萧崇，依旧是多心了，萧瑟暗叹一声，他若要皇位，当时在天启就争了，能等到现在？
　　但有了天斩之剑，倒是一件大好事，当真到了危机时刻，裂国剑，绝生境，萧氏皇族之剑或许可救人一命呢。
　　第二点，诏书明确点出，要风雪剑沈静舟为监军，随永安王南征。
　　这个，就微妙了。
　　沈静舟几乎当场脸色就变了，一手紧握在风雪剑上，差一点就冲上去把诏书给搅碎。
　　这时候，兰月侯的随从才姗姗来迟，气喘吁吁的敬上天斩之剑。
　　第二封诏书，却是给无心的。
　　这个诏书十分有意思，昔日禅道第一大宗忘忧大师佛法高深莫测，影响深远，追封为护国禅师，赐其出身地大梵音寺为护国大梵音寺，命天下佛宗俱往大梵音寺为忘忧大师诵经百日，诵经大礼由其亲传弟子无心主持。
　　无心在当年回天外天的时候就算是还俗了，可一来寒水寺未正式除名，佛宗记录尚在，二来无心依旧光头，动不动就小僧如何如何，俨然以和尚自居，所以，让萧崇钻了这么个空子。
　　整个诏书只字未提天外天及魔教，也未提三十二佛国内乱及大光明教，萧崇捏准了无心的脉路，换句不好听的，是掐准了无心七寸，忘忧，便是无心的七寸。
　　这份诏书，高明至极。
　　无心仰天大笑，拂袖而去，恼的不行。
　　当晚，绘月阁设宴热情款待兰月侯，萧瑟把所有人赶出房门，房内，只有萧瑟与沈静舟二人。
　　萧瑟坐在床头，抱着天斩剑以软布一遍遍擦拭，他此时下床走两步都勉强，气虚的厉害，伤口也疼的厉害，可情势所迫，他心志已坚，自他接下诏书的那一刻起，他就不再有叫疼叫苦的资格。
　　沉默，让沈静舟许多次欲言又止，最后，他直截了当，“出天启前，萧崇曾与我谈了一个条件，只有一个，监视你，把你的动向随时汇报给他，我，别无选择。”
　　萧瑟看他一眼，神情是温和的，“瑾仙公公，坐吧，不必那么拘束，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也没必要跟我坦白。”
　　沈静舟冷笑一声，“皇城里的人，没一个好东西，什么事都要算计，却不知算计的多了……哼……”
　　萧瑟接道：“算计的多了，感情就少了，我跟二哥感情淡薄也就在此，他明明没什么坏心，却总觉得一切都该算计着来，他愿意放你出天启，是感激你挽救国难之大恩，让你监视我，是怕我别有动机国势不稳，他一心为国，却心力交瘁，也是，唉，没什么可说的。”
　　沈静舟视线怪异的看他一会，神情转作轻松，嗤笑一声，“傻子。”
　　萧瑟也轻松起来，“好啦，我这人大度，你不用感激，就说说你都跟萧崇汇报过什么吧，我自觉并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
　　沈静舟道：“有意义的内容，可对你造成困扰的，我只说了一条，无心。”
　　萧瑟抬手捂住脸，哭笑不得，“瑾仙公公，我跟你没仇吧，这种事就没必要说了吧。”
　　沈静舟道：“当日在剑心冢我对你的一劝，是发自真心，你信吗？”
　　萧瑟摇头，“不知为何，最近说我傻的人不少，可我并不真的傻，是非善恶，我看的极明白。”
　　顿了顿，他解释道：“其实还要谢你，对他来说，断袖之癖，无疑是把我与皇位之间划出一道天堑，你若没有把我跟无心搅到一起这事说给萧崇，他未必敢让兰月侯给我送虎符与天斩剑，就算他最后能下定决心，也必定要纠结一段时间，耽搁的，就是战机。”
　　沈静舟表情霎时纠结，复杂难言。
　　萧瑟道：“而因为你给他送的消息少，且又一直在我身边，所以他又对你不放心，干脆命你做监军，故意提醒我你不可靠，却未料到你心中愤懑直接来与我挑明，也未料到我对此毫不介意，他算低了我，也看轻了你。”
　　沈静舟喟叹一声，“萧瑟，你天生该是上位之人，论起算计，他们不如你，论起心胸，他们更是大大的不如。”
　　萧瑟轻笑一声，“不说这个，所以呢，为了大家面子着想，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吧，我做我的元帅，你做你的监军，只是，我这个样子，怎么上战场啊。”
　　该怎么上，就怎么上。
　　一大早，绘月阁弟子抬出一顶打磨精致厚实压风的四抬软轿，因药王辛百草吩咐了，萧瑟伤口伤势还欠缺些，不能坐马车不能骑马，所以这软轿是连夜赶出来的。
　　萧瑟脸色丰富多彩，咬牙切齿的道了谢，被无心给扶进轿子，一个没忍住，屈指往无心头顶狠狠一敲，“定是你出的馊主意。”
　　无心也不否认，低笑道：“本该是八抬大轿，十六抬大轿的，可我未料清西域那边局势，只敢给你四个人，回头给你补上？”
　　萧瑟道：“什么八抬……”他猛然反应过来，瞬间涨红了脸，“无心！”
　　无心笑道：“却不知你这轿子多久能抬到天外天门口，不论多久，我都等你，备好了聘礼等你，好么？”
　　萧瑟怒道：“和尚去死。”
　　无心眉眼一弯，语调缠绵，几乎是耍赖了，“你舍得？”
　　萧瑟还没说话，一记劲风自背后而来，来时迅疾，无心袍袖一拂，立即转身。
　　姬雪收了云起棍，怒道：“死和尚，都说了别在我跟前秀恩爱，很招揍知道吗？”
　　一道火红一柄心剑自西而来，雷无桀一记月夕花晨，逼得无心退了十几步，远离萧瑟身边。
　　雷无桀收剑，眉毛一挑，“说得对，秀恩爱死得快，无心，我一个人打不过你，我们几个联手总打的过的。”
　　在他身后，跟了两人。
　　雪月城首席大弟子、百里东君座下，唐莲。
　　雪月城落霞仙子座下弟子，跨了七柄长短不一的剑走起路来活像刺猬的，落明轩。
　　唐莲视线落在萧瑟轿帘上，抬手一礼，“天启四守护之北方位，玄武唐莲。”
　　疏离，客气，他此来，是为家国。
　　雷无桀也依样学样，“天启四守护之东方位，青龙雷无桀。”
　　姬雪也一扶手，“天启四守护之西方位，白虎姬雪。”
　　落明轩挠了挠头，“千落师姐另有事端，所以……”
　　他一扶手，大声道：“天启四守护之南方位，朱雀落明轩。”
　　天启四守护，到了。
　　萧瑟激动的热泪盈眶，双手紧握，掌心被指甲掐出隐隐血迹来，他扬声道：“好，天启四守护，当守北离之国门，走，把侵略我边境之恶匪驱逐出境。”
　　值得一提的是，大部队出发时候，兰月侯把身边的几个随从全部驱赶到萧瑟的队伍里参军报国去，自己独人独骑的，往西北而去，在他怀内，有一封萧瑟的手书，写给剑心冢小神医华锦的手书。
　　萧瑟原话是，无论用什么方法，保天子不死，人情，他来还。
　　兰月侯无限感慨，暗自握拳，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万民其心，国难何愁无解？
　　祈祷北离的太平之日早日到来。
　　而战争，刚刚拉开帷幕。
　　萧瑟往南，迅速与边境守军汇合，与南诀敖玉正面对战。
　　无心往西北，动用魔教势力，十余万人迅速把地广人稀和尚众多信徒尤其多的三十二佛国给围的铁桶一般，以无心的说法，什么大光明教，马上就让他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萧凌尘往北，带着北离最强的军队迎战最为野蛮凶悍的北荒部队。
　　三路中，萧凌尘的处境最为危险。
　　北荒民风彪悍，是典型的马背上的民族，向来以烧杀抢掠为生，不知文明开化为何物，本来签的有合约，彼此几十年相安无事，这一届首领年轻气盛，被敖玉一撺掇，直接发兵南下，结果一打发现，北离不堪一击，兴致高昂的一路高歌南下，在距离天启城二百里处才算是遇到强有力的抵抗。
　　琅琊大军。
　　琅琊大军强有力的抵抗让北荒首领忌惮不已，猛攻十日之后，双方各自扎下阵营，开始了为期三月的艰苦卓绝的拉锯战。
　　琅琊大军为阻止北荒南下，不惜代价，损失惨重，全凭昔日琅琊余威镇场。
　　又因北离南北两面对敌，粮草迅速告急，国内粮价飞涨，北荒南诀控制下的难民大量涌入北离，引起北离全民惊慌，举国上下，一片哀嚎之声。
　　而粮草短缺处，士兵以草根树皮为生。
　　就算如此，萧凌尘死守防线，北荒大军直至最后败退，再也未近天启城一步。
　　再说南诀边境，不过两年前，南诀六十万大军压境，萧瑟宛如战神一般力挽狂澜，把南诀打的落花流水，灰溜溜滚回南诀都城，当年战场的枯骨犹在，萧瑟的余威犹在。
　　有传言说，萧瑟披上金甲在阵前亮相的那一瞬间，南诀将士争相后退，萧瑟一声怒喝，南诀将士直接退让出一城，给萧瑟来了个首战告捷，不战而胜。
　　但战场，只论生死，凭威望凭气势，到底是虚的，萧瑟整军一个月，才算是稳定住边境局势，然后立即抽调五万大军往北支援萧凌尘，五万大军从两手空空到走到琅琊驻军处，随军多了五千石粮食，为一路江湖豪杰所赠，而五万大军，也填充到八万大军。
　　直到后援到来，萧凌尘带领的琅琊军才开始反扑，北荒开始节节败退，直至狼狈退出北离国境。
　　而南诀，就艰难了。
　　本来四十万守军，萧瑟抽出五万精锐，剩下三十五万，除去老弱病残及后勤兵不算，可用兵力不足三十万，南诀，却是号称百万大军的强力部队。
　　最危险时候，萧瑟的主帅大营被人连锅端了。
　　最艰苦时候，一众将帅躲进深山老林，吞着难以下咽苦涩的不行的野菜，唱响嘹亮军歌。
　　一路从末冬打到仲春，才算是有了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