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萧]和尚抢亲》凉九

60、夫复何求（终章）

　　先是西北传来捷报，无心绞下大光明教首领的人头，一路慷慨高歌大张旗鼓的送到天启城萧崇御案之上。
　　消息传来边境，萧瑟慨然大笑，待他笑罢了，信使才神色复杂的说出后半段话，“叶宗主收编大光明教六万教众，连同十二万魔教教徒，组建了一支强有力的军队，号称天门军，下设四大天王，各守西域一方，且，收缴三十二佛国国印，把三十二佛国合为一体，对外号称‘梵天境’。”
　　萧瑟脸色僵住，“啊”的一声，好半晌没反应。
　　无心这是什么操作？
　　信使道：“西域此时铁桶一般，北离军民有进无出，叶宗主显然是，拥兵自立、裂土为王了。”
　　雷无桀听得一脸懵逼，“萧瑟，这无心是要干嘛？我们在这打的昏天地暗艰难无比，合着他趁火打劫了三十二佛国，然后做他的土皇帝去了。”
　　萧瑟也懵的不行，“这个疯和尚，简直是……简直是……”
　　雷无桀狐疑看他，“这么大的事他不跟你商量的吗？你们真的在谈恋爱吗？”
　　萧瑟一脚踢了过去，“滚，就你话多。”
　　暗地里咬牙切齿，这疯和尚太过胡来，做事都不跟他商量的，什么坏毛病，连雷无桀都敢嘲笑他了，哼，再见面，无论如何要整治了。
　　但西北呢，本就是疥癣之疾，北荒才是心腹之患，幸好，自初夏开始，捷报频传，局势，扭转了。
　　而南诀的疯扑，更加厉害。
　　最艰险处，曾一日之间丢了三城。
　　最凶险时，澹台破的麒麟牙距离萧瑟脑袋不足六尺。
　　当时，萧瑟剑走偏锋，兵分六路去劫南诀的粮草，以自身作饵，诱出对方押运粮草的主帅，南诀第一刀仙，霸刀澹台破。
　　两人结怨已久，仇恨颇深，澹台破势强，先后灭去萧瑟身边守卫二十八人，萧瑟以裂国剑迎战，同样灭去对方全部守卫，两人对决。
　　裂国之剑，最为霸道的王者之剑，剑刃既出，必饮血归。
　　麒麟牙多了三道豁口，澹台破身上多了八处剑伤，萧瑟，浑身浴血。
　　此时已经不论武功高下，只论生死，而这一次，是萧瑟离死神最近的一次。
　　萧瑟内息不继，澹台破还有最后一刀，麒麟牙冷冷刀锋直逼萧瑟脖颈。
　　救兵忽至。
　　一枪西来，麒麟牙被绞飞，枪势不减，笔直刺入澹台破咽喉，澹台破死不瞑目。
　　银月枪，哭断肠。
　　司空千落，到底还是来了。
　　萧瑟朝司空千落露出个浅浅笑容，放任自己彻底沉入黑甜梦乡。
　　那个笑容，让司空千落心结顿解。
　　那一瞬间，她只觉一道白光猛然闪现于脑中，忽然，一切都看淡了。
　　那一瞬间，她得了大自在。
　　澹台破的死，让南诀士气大损，让北离士气大涨，司空千落俨然成了北离大军中神话般的人物，以高姿态加入其中。
　　战场，正式出现转机。
　　北离总共失了十三城，在收复第九城的时候，白衣白袍和尚提了两个大大的包裹，来见萧瑟。
　　包裹内，是两颗血淋淋人头。
　　一颗，是敖玉身边护卫总管卓不群的，一颗，是敖玉最为信任的贴身随从傅恒星的。
　　无心的到来，给北离将士带来了喜庆色彩，他带来的，有足够吃的粮食，与强有力的后援军。
　　不论其他，就为了那两颗人头，萧瑟设下大宴，全营上下同乐，欢声高歌，吓得南诀一个站岗哨的士兵直接从哨台上摔了下来。
　　宴上，萧瑟喝的大醉，拉着无心好一顿当众数落，数落的和尚实在丢不起颜面，干脆把人强制抱回营帐，赢得一片高声哄笑。
　　萧瑟大帐，把所有闲杂人等赶出去，无心终于有机会仔仔细细的端详萧瑟。
　　萧瑟正在他怀里胡乱挣动，正一巴掌呼在他光秃秃的脑袋上，似乎这一巴掌打的他挺舒服，萧瑟伸手抱住无心肩膀，笑起来，“和尚，也就是在梦里，你才会这样乖觉。”
　　原来，他以为此时是在梦中。
　　原来，无心经常入他的梦。
　　无心霎时心头万般感慨，既觉得想哭，又觉得想笑，既觉得激动的要飞起来，偏生又平静的差一分就要入定。
　　最后，无心只是按住萧瑟脑袋，唇舌狠狠的侵入他口中，品尝那魂牵梦萦的销魂滋味。
　　第二日，宿醉醒来的头疼让萧瑟欲死，稍微一动，半边身子的酸麻更是让他连睁眼都不愿意。
　　把身体的痛苦感觉驱逐出境，任神智四散遨游一会，猛然睁眼。
　　睁眼处，是一双极为好看的眉眼，正眉眼弯弯满是笑意的看他。
　　萧瑟眨了眨眼，一时不知该怎么反应。
　　无心笑道：“等你睡醒，等的有半晌啦，懒虫。”
　　萧瑟大大打了个哈欠，瞪他一眼，“和尚，谁准你上我的床的，这是军营好吧。”
　　无心眉毛一挑，“哦？那昨晚有人死抱着我不撒手怪我咯？”
　　萧瑟随便一想，为那幅画面一阵恶寒，“谁死抱着……呸，不说这个，我问你，你是不是太过分了。”
　　无心道：“过分？你指的哪一桩？”
　　萧瑟翻个白眼，“第一桩，谁准你自立为王的？还梵天境，这么大的事，你不必跟我说一声的吗？”
　　无心道：“我跟你说了你会同意？”
　　萧瑟哼了一声，“不同意。”
　　无心道：“那不就得了，我还不如来个先斩后奏，大不了挨你一顿板子便是。”
　　萧瑟瞪他，“和尚，我是认真的，你这样做，置我于何地，让我很为难。”
　　无心道：“第一，这是当初我跟萧崇谈好的条件，他都没吭声默认了，你有什么好为难的。”
　　萧瑟又不傻，早就猜到了，“你想自立为王？我不知你是权利欲这么强的人。”
　　无心道：“并非是我要称王，是萧崇答应了封我为王，需称臣的，梵天境，说白了不过是北离的一个属地罢了。”
　　萧瑟道：“那天门军呢？”
　　无心道：“萧崇可是个大滑头，我能让他算计一次，还能算计第二次？我总得留后手，他对我可不会像你一样仁慈。”
　　萧瑟思索一会，接受了这个说法，“你说第一，那第二呢？”
　　无心伸出手臂揽住他，笑道：“第二，这梵天境，就是我给你的聘礼啊，我们在那里初识相交，可是有不少美好回忆的，你不乐意去天外天，那么三十二佛国，或者说梵天境，你总乐意去的吧？”
　　萧瑟瞪着他，神色复杂起来，半晌才骂了一声，“信口开河，胡说八道，你这和尚，真是……”
　　无心叹道：“我这和尚，可真是爱你不浅，你不知，有多少个漫漫长夜，我担心你担心的睡不着，却不能赶来帮你，你怪我吗？”
　　萧瑟神色终于软化下来，也叹了一声，“怎么会，我们有各自的战场，再说……”
　　无心抬手，顺着他手臂直到手腕，眉眼一弯，笑道：“再说，有我送你的佛珠陪着你呢，便如同我牵着你的手与你并肩作战一般，是么？”
　　萧瑟脸颊迅速腾起一股红晕，“和尚，你……”
　　无心拉住他手腕，拉到跟前来，颇为缠绵温柔的一亲，“昨晚你搂着我不放，还是我帮你宽的衣，你把佛珠串在手腕上，我自然瞧见啦，昨晚上我取下的时候，你还十分不乐意呢。”
　　萧瑟左右四顾，不太想对上无心炽热视线，“佛珠呢？”
　　无心一笑，“有我在，要什么佛珠？只要你乐意，我可以时时刻刻牵着你的手，与你并肩出现在任何地方。”
　　萧瑟也便笑了，笑叹一声，一翻身，欺压上无心，在他嘴角轻轻一亲，叹道：“你啊，天生一张巧舌如簧的嘴，哄死人不偿命的，我感觉被你欺负了，却生不出气来，可怎么办呢。”
　　无心笑道：“那就狠狠的亲我吧，我知道你面子薄，情话说不出口，用行动表示我也是不介意的。”
　　萧瑟立即行动，俯身，狠狠的亲了下去。
　　两人缠绵许久，皆是衣衫散乱，差点越了界，好歹及时止火，彼此喘息。
　　好半晌，萧瑟才道：“瞧这天，什么时辰了？”
　　无心不太认真的往外面看了一眼，“快午时了吧。”
　　萧瑟猛然坐起来，“这么晚了？没人来叫的吗？你昨天斩下敖玉身边两颗人头，今日该清算来的吧？”
　　无心懒懒的伸了个懒腰，“人来啦，着急忙慌的要和谈来着，唐莲他们来请示怎么处理，我看你睡的正香，就替你处理了。”
　　萧瑟有种不祥的预感，“怎么处理的？”
　　无心道：“就，乱棍打出去了，谈个屁，不打的他哭爹喊娘、满地找牙，誓不罢休。”
　　萧瑟一脚把他从军帐内给踢了出去，伴随着一声怒吼，“作死的和尚，你能不能别这么胡来！”
　　于是，和尚以极为独特的方式开启了他在北离军营的第二天。
　　在无心到军营的半个月后，萧凌尘派来的十万大军也到了。
　　北离大军一路南下，打进南诀境内，直逼南诀皇城，当真应了无心的那句话，不打的他哭爹喊娘、满地找牙，誓不罢休。
　　在南诀皇城脚下，满脸惨败被打的三魂七魄少了一大半的敖玉与哈欠连天一脸疲赖的萧瑟签下严重不平等条约。
　　至此，北离长达十个月的战争圆满结束，大危转为大安。
　　战后，安置好大军，萧瑟回皇城复命。
　　交上虎符，交还斩天剑，萧瑟终于见到了萧崇。
　　萧崇脸色苍白，但精神头极好，拉着萧瑟话了半天的家常，两人吃了顿热闹非常的家宴。
　　第二日，萧崇在大殿上册封萧瑟为镇国永安王，封地扩大了一倍，奖赏无数。
　　第三日，萧瑟挂冠而去，远走江湖。
　　他去势甚急，一封来自雪月城的书信让他的心高高提了起来。
　　又是一年年关。
　　雪月城习俗，每年年关，亲传弟子是要共同守岁的，而在外地未归的弟子，必定会收到雪月城的书信，要求速归。
　　萧瑟，收到了一封这样的书信。
　　在距离雪月城三十里处，他迟疑了。
　　迟疑时候，两条人影出现在视线之内，紫衣侯，白发仙。
　　紫衣侯道：“宗主已等候多时，殿下，随我来。”
　　熟悉的景致，让萧瑟忐忑的心情瞬间平复。
　　云顶山，浮云洞。
　　在这里，无心坦白心意，萧瑟不敢置信。
　　在这里，和尚跟他说，“万事有因，有因必有果。”
　　此时，了却了一切因果，他无事一身轻，和尚，正在这等他。
　　无心的装扮，却令他惊了。
　　无心穿的，是初次见面，他从黄金转轮棺里出来时候穿的那身僧袍。
　　僧袍是崭新的，显然是专门照做的，材质更好，手艺更嘉，以萧瑟的眼力，一看便知是天启城毓秀坊的手笔。
　　无心手里，是件水蓝色千金裘，是两人初次见面时他穿的那件，也是天启城毓秀坊的手艺。
　　萧瑟诧异的不行，“这是做什么？”
　　无心只是笑，“瞧你一身风尘仆仆，热水已备好，一应贴身衣物都已备好，先洗个澡吧。”
　　萧瑟便不再问，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拗不过无心痴缠，在他不住的帮倒忙的情况下穿好熨帖的、熟悉却又陌生的衣衫。
　　无心为他扣好腰封，披上狐裘，笑嘻嘻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媳妇儿，你这一打扮，天地为之失色。”
　　萧瑟白他一眼，“王妃，我们衣着光鲜的，是要再到于阗国一游？是不是少了个小夯货啊。”
　　无心道：“不，我们去雪月城。”
　　萧瑟一愣，“我……们？”
　　无心道：“对啊，雪月城给我送了封书信，我就想人家既然敢送，我就要敢来啊，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你说是不是？”
　　萧瑟又开始忐忑，“这算个什么意思？”
　　无心拍拍他肩膀，“别多想了，雪月城请了你我，便是要做个决断了，是去是留，对我们都是个全新的开始，所以，我到天启城费了好大得劲才弄来这两套衣服，以兹庆祝，怎么样，应景吗？”
　　萧瑟忐忑不安瞬间被熨平，心中一片平和。
　　他笑了笑，自袖里取出那串佛珠，给无心戴上，整理好，“这样，才是全套。”
　　无心眉眼一弯，双手合十，煞有介事，“萧施主好，小僧有礼了。”
　　萧瑟笑骂一声，“你这和尚。”
　　无心伸出手来，“小僧想去一个地方，施主可愿同行啊？”
　　萧瑟本想拍开的，眼珠一转，伸出手来，一把握住他手腕，笑意盈盈，“好。”
　　下关城。
　　一杆长枪迎风而立。
　　司空千落一脸冰冷，犹如腊月的风雪。
　　萧瑟略一踟躇，无心不动声色的拉住他的手，直直迎上。
　　司空千落的视线在他二人拉着的手上停留片刻，右手一抬，把银月枪往地上狠狠一插，自袖内取出两个铜牌来，其中一个，笔直扔给萧瑟。
　　“今年雪月城弟子新换了弟子号牌，这是你的。”
　　萧瑟怔怔然接住，号牌分两面，一面是以铁线篆写的他的名字，一面是副图案，一般是师门的象征，萧瑟这枚，上面是一杆长|枪，枪仙司空长风的长|枪。
　　萧瑟心里一酸，差点落下泪来，“师父……”
　　司空千落冷哼一声，把手里另一个铜牌扔给无心，“呐，这是你的。”
　　无心接过来打量，好奇，“我也有啊，我可不是你雪月城的弟子。”
　　无心这个号牌就没那么精致了，一面是雪月城的象征，上关风，下关花，苍山雪，洱海月。
　　另一面，只有一个萧字。
　　司空千落道：“你难道不是雪月城弟子的家属？既然要陪着你家那位回雪月城守岁，这号牌是少不了的。”
　　无心“啊”的一声，饶是他牙尖嘴利巧舌如簧，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司空千落不待他们回应，握了月银枪，身形一展，径直上了上关城。
　　良久。
　　萧瑟长叹一声，“上天待我如此，夫复何求。”
　　他伸出手来，“走。”
　　无心一把握上，“好。”
　　便在这时，身后马蹄声急，五个身份特殊的人，迅速到了咫尺。
　　天启城，五大监。
　　这五个人同时出现，必定是国家大事。
　　大监高高举起诏书，一脸悲恸，“陛下驾崩，传位诏书在此，永安王，接旨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