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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师太王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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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禀王爷,奴才已经查清,徐干等人一共掳走婴孩八十名整,如今被救下七十六名,有两名曾因生病在途中病逝,另有两名在查封那宅子之前失踪,至今下落不明。”瑜王的心腹,楚田向他禀报道。
瑜王披着外裳侧身站着,一手拿着书,一手夹着笔,本在书上勾勾画画的笔突然顿了下来,他转头问道:“那失踪的两名婴儿是什么籍贯,哪里掳来的?”
楚田早已了解清楚,不慌不忙的道:“一名是在扬州,另一名是在峨眉山附近的小镇。婴孩太多,徐干等人也不清楚,但好在那照顾孩子的乳娘还记得,那两名婴孩又极为特别,所以奴才一提她就想起来了。”
“有何特殊之处?”
“那两名婴孩都是六指儿的,所以被安置在一个屋子,由同一个乳娘照顾。”
瑜王放下书和笔,拉了拉肩膀上的衣裳,心中有了计较。
那年蜀都平乱,他请旨前往,陛下也已首肯,无奈后来母妃病倒,他只好留任建安城。之后,同样是蜀都,瘴气害人,数百名军民受害,他熟读医理,想随军前往,母妃再次称病将他留下。这两次,因着不是非他不可的大事,故而他都顺从了母妃的心意,没有前往。
以前想着可能是母妃经历了丧夫之痛,不愿唯一的儿子再掺合在军务中,所以不愿他前往,如今看来倒是因为这地方的缘故了。
红木盒子还在手边搁着,他扫上一眼,心里有种强烈的感觉。这所有的秘密,关于他丢失的记忆、为何身子突然羸弱,答案都在其中。
“楚田,本王安排你做一件事,任何人不得知晓,你可做得到?”
“一切听从王爷吩咐。”楚田毫不迟疑地单膝点地。
……
广西王府
“师父,您怎么在这儿!这什么风能把您吹到这儿来啊!”广西王府郡主一身红衣,看着眼前的人立马原地蹦了三尺高,兴奋得手舞足蹈。
勿圆也甚喜欢这徒弟,知情识趣又不失天真烂漫,若不是她惹了篓子,那她一定是勿圆心中最完美的弟子。
“自然是因为你这不省心的徒儿。”勿圆被她晃得眼晕,退后一步。
“徒儿已经离开峨眉山两月了,还能给您闯什么祸?您可别冤枉好人哦。”倩郡主笑着说道。
勿圆抱胸,轻抬下巴,厉眼微眯。
这番神色倩郡主极为熟悉,这是她不好惹的前兆了。
“师父莫气,徒儿做错了什么您只管教训便是,可别气坏了身子。”
“哼。那日武林大会,你回来只道是砸了人家的场子,我也没说你什么,可我这次怎么听说你还拿了人家的东西,可有这回事?”
倩郡主往后撤了一步,满脸堆笑:“师父,您是哪儿听回来的谣言啊,徒儿像是偷东西的那种人吗?”
“不是偷,是抢!”勿圆叉腰低吼。
倩郡主见势不妙,赶紧绕着屋子跑,她的一身轻功极为不错,逃命恰能派上用场。
可惜了,今日她面前的是勿圆,一招一式将她交出来的人。
“啊,师父饶命——”不肖三圈,倩郡主的耳朵已经落入了勿圆的手掌心里面了。
“郡主?”门外,有婢女敲门询问。
“走远点儿,别进来!”耳朵被勿圆扯着,倩郡主只好扭着身子朝外面喊道,“也不准去禀报父亡母妃!”
门外的婢女知道她是王府的掌上明珠,向来是横行一方的,不敢耽搁,立马撤出了老远。
勿圆一手拧着她的耳朵,一手叉腰,高人的飘渺姿态被破坏殆尽:“长本事了?”
“师父饶命,饶命。”倩郡主告饶,“您都追到这儿来了我也瞒不过了,方才不过是跟您闹着玩儿而已,您快松手吧。”
“东西呢?”勿圆可不上这丫头的当。
“一直在我怀里。”
勿圆伸手去摸,倩郡主被痒得东扭西扭,哈哈大笑。
“师父您客气点儿呐,我还没被人这般轻薄过呢。”
勿圆摸到了玉佩,松了手,看着她龇牙咧嘴的模样,道:“尽会给我惹事儿。这次就算了,下次再打着峨眉的旗号做事,你看我不把你倒吊在山门三天三夜。”
倩郡主看着被她拿走的玉佩,心有不甘的道:“师父,您就不问问我为何要拿盟主的信物吗?”
“关我何事,我只肖把它归还即可。”勿圆不在意的道。
倩郡主叹气,道:“师父,你东西你留着即可,可千万别还回去。”
“你说了不算。”勿圆拒绝。
郡主上前,抓着勿圆的双手将她拉到一旁的椅子坐下,单膝跪在勿圆的面前,道:“师父,您道徒儿是顽劣才抢走了这玉佩吗?非也。”
勿圆抱胸,洗耳恭听:“那你倒是说说看。”
“如今幼帝坐朝,江山不稳、人心不齐,有人勾结武林人士妄图谋位篡权。”
“这些事,与我何干?”
“师父乃方外之士,自然是不受影响了,任它铁蹄踏过何方,您和峨眉总是能安然无恙的,徒儿明白。”郡主一改往日的嬉闹模样,郑重其事的道,“徒儿不一样,徒儿是郡主,父亲是王爷,广西王府当初护着陛下登基乃是得罪了一大片人的。若江山改姓,头一个要倒的便是瑜王府和我们。”
瑜王府,勿圆的眼皮一跳。
“你的意思是这信物归还马盟主,他便要借此对抗朝廷?”
郡主点头:“这信物可以号令一大半的武林人士,他们向来只听盟主不辨是非,到时候和朝廷作对,难免被围剿。”
“所以,你认为抢了这信物,便可安枕无忧了?”
“这……徒儿倒是没有那般天真。”郡主尴尬一笑,摸了摸鼻子。
“你可知,若让他们知晓是广西王府的人抢了这玉佩,不用姓马的多说,自然有人要揭竿而起找你算账。更有甚者,他们会将广西王府和朝廷的意思联系在一块儿,认为朝廷有意插手武林之事,群情激愤之下更是会奋起反抗。”
倩郡主傻愣在那里,一时脸色诡异,像是在抽筋。
勿圆敲了敲她的脑门,起身道:“以往为师总说你聪明,看来全是些小聪明。”
“师父……”郡主转身,愣神。
“做这样的事情之前为什么不先请示我?难道我远在天边不成?”
“可……”
“年轻人,莽撞。”
“不是的,师父……”郡主解释。
勿圆叹气:“年轻啊。”
“我是因为您与瑜王府的关系才不说的!”郡主一次次被堵了话,忍无可忍地大喊道。
勿圆的笑意僵硬在嘴角,回头看她,目光严厉:“你是如何知晓的?”
“山上山下的,有时候听了些许,便能拼凑起当初发生的故事了。”郡主将头垂低。
勿圆一时气闷,顿生出回去好生整治一番的念头。
“师父,不论您与瑜王有什么过节,但请您看在我的份儿上,还请帮广西王府这一次。”郡主面朝勿圆的方向,郑重磕头。
一来这建安城,便什么都要与他牵扯上关系,勿圆甚至产生一种中咒了的错觉。
“玉佩我留下,此事的前因后果就捂在咱们峨眉派里头,你也勿要再去外面多言了。”勿圆仰头,终究不能撒手不管。
“多谢师父。”
“还有,我与瑜王的事情,广西王府你一人知晓便可。”
“这……”
勿圆厉眼扫去:“莫非你还要到处宣扬不成?”
郡主额头点地,眼角却有意无意地瞥向里间的大衣柜。
“屋里有人?”勿圆大惊。
郡主心如死灰,上半身几乎要贴在地上了。师父待她如此之好,她却屡屡做出背叛师门的事情,她简直是……猪狗不如。
勿圆伸手一掌,衣柜门应声破裂,衣裳乱飞,柜门碎成一片片。
这爆裂的声响中,衣柜中走出一人,那人灰衣长袍,风姿绰约,一边走出一边捂着嘴咳嗽。
“程三!”
这是勿圆七年来的噩梦,如影随形,没想到今日在小徒弟的闺房当中得见了。
勿圆转头看向郡主,目眦欲裂:“你和他……”
“不是的!不是的!”郡主手口并用,一边挥手强烈否认,一边道,“我与瑜王爷之间什么都没有啊,我是他侄女辈的人了,怎么会有关系,师父莫要误会!”
“那他为何在你房中。”
瑜王这边咳嗽完了,走过来,道:“是本王拜托小侄女的,本王心中一直存了一个疑惑,不解不快。”
勿圆冷笑三声,转身欲走。
“师太,本王七年前曾生了一场重病,醒来之后便有些事记不大清了。之后渐渐恢复了些,但有个盒子里的东西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的。”瑜王走近,将一封信递给了勿圆,这是他从盒子中取出来的其中一封。
勿圆接过,一眼便瞧出了是自己的字迹,心中愤懑,扬手间便将信毁成了碎片。
“看师太这反应,真是您的笔迹了?”瑜王不气反笑道。
“年少无知,惹人笑话。”勿圆冷淡的说道。
瑜王道:“看来我这病生得不是时候,让我对不住师太了。”这信中的内容他反复的研读过,若不是互许终生的两人,绝非有如此浓厚的情意。可他非但没有去峨眉山娶她,反而另配他人,怪不得她这般恼怒。
“病?”气过头了,勿圆这才注意到他反复提起的话。
郡主在一旁帮瑜王解释:“师父容禀,瑜王的确在七年前生了一场大病,徒儿也是回了建安城才知晓的。”
“哦?什么病这么巧,竟然能只忘记一个人?”勿圆被气得笑出了声,当她是傻姑不成?这天底下哪有这么玄妙的病,偏偏只忘记了一人?
瑜王尴尬,郡主也不知如何作答。
“贪慕权势便罢了,如今连一句真话都没有了,真是替你感到难过。”勿圆冷冷地看着他,眼底的失望代替了怨恨。
她爱的男子,是风华正茂、一身正气的好男儿,绝非是眼前这个只晓得名利权位的王爷。
“告辞了。”多说无益,她心已死。
瑜王跨步上前,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能藏于这闺房当中不被她察觉的人,自然内力也不小。勿圆提掌蓄力,正待反身拍他一掌的时候,突然卸了力道,反手抓住他的手腕。
瑜王抓她的一瞬间,动作快于思绪,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怎么做,只是直觉驱使了他。
如今她反守为攻,他倒是不知怎么办了。
“你说你生了一场病?”
“……是。”
勿圆按着他的脉搏,一路往上,像掐着一根线一样,从他的手腕一直摸到了胳膊窝。
“师父,您这样不太好吧……”郡主好心地提醒道。
勿圆一个眼刀飞过去,她立马缩成了花骨朵,不敢再冒头了。
“你不是生了病,是中了蛊毒。”勿圆铁口直断。
世间有一种蛊毒,种于人心窝,可汲取精血而活,不仅可以让宿主身体渐渐衰弱,更重要的是可让他忘了最爱之人。若要除去它绝非易事,只会让它为了自保而折磨宿主,让他非死即残。
巧合的是,这蛊毒的研制者也是她峨眉之人。
勿心。
她的师姐,在她成为峨眉山掌门人的前一夜,被驱逐出师门。
勿圆再一次看向他的时候,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儿了。
恨也好,爱也罢,她统统都可以看淡。只唯独一样,她不能看着他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