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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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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受伤,司马楠向皇帝请旨,要在山庄疗养数日。
皇帝恩准了。
司马楠对奉月说,希望她能留在山庄,不要再回那里去。
但这并不可能。
这些日子,奉月早已看清,司马楠跟陆亦谦并不一样。
司马楠没有陆亦谦那样从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冷血。他是一个护国将军,心怀众民,保家卫国。奉月第一次从心里开始质问自己,她为什么要杀这样一个人?
她还不是一个冷血的傀儡。
不管于哪方面,奉月都不能继续再待下去。
她总要回到陆亦谦的身边。
在决定离开之前,雁子突然找到了她。
她一点也不意外,无非就是一些对她的警告。
“我是将军从蛮夷手里救出来的,将军的命就是我的命。所以,我不会允许任何人伤害他!”
奉月看着眼前这个满眼都是警告和担忧的女人,有些同命相怜。
其实她和雁子,都是一样的人。
一样在这洪流般的世道中,漂浮不知归路的人。
“你放心,我不会再杀司马将军,他也是我的亲人。”
雁子半信半疑,但听到她肯定的话,还是放了一半的心:“希望你说到做到。”
雁子的剑法出神入化,是落在蛮夷手中那几年,被逼着练就的。
她回来警告奉月,是因为她要出一趟远门。至于去干什么,没有人知道。
也没有人问。
“如果我回来,知道你伤了将军一根毫毛,即便是赔上这条命,我也会将你碎尸万段!”
奉月一眼就看出雁子说起司马楠时眼里的情愫。
如同她对陆亦谦那样。
是无法言说的倾慕。
深思熟虑后,奉月给司马楠留下一张纸条,在寅时无声无息离开了山庄。
她知道选择回去,要面对的是什么。
奉月离开司马楠之后,隔了一天,才回到罗刹盟。
陆亦谦早在等她。
她知道给司马楠留下那张纸条之后,陆亦谦一定会知道是她做的。
“告诉我,是什么让你决定帮司马楠铲除罗刹盟的眼线?”
奉月跪在阶下,垂着眸子一言不发。
陆亦谦来到她跟前,他也没有想到,一直顺从她的奉月,竟会如此直接的违抗他。
他冰润的手指勾起她嫩滑的下颌,“奉月,你是不是忘了,谁才是你最亲近,该忠诚的人?”
“看着我。你为什么不说话?”
奉月被迫对上陆亦谦那双笑意不尽眼底的眼眸,缓缓说道:“奉月无话可说。一切,任凭丞相大人处置。”
陆亦谦听罢,松开了她。
“我一直都很欣赏的你果断,但今日,你的果断,让我不大痛快。”
奉月被关在罗刹盟的黑牢,三日不得吃喝。
这对于罗刹盟忤逆的后果来说,是最轻的一种。
最重的,是断臂。
奉月在做一件事情之前,早就想好了后果。无论陆亦谦对她有什么样的惩罚,她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或许——也是因为知道自己在他心里那不同于他人的分量。
第三日的深夜,陆亦谦来到了黑牢。
见到盘坐在草席之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目光有些涣散的奉月,他的心突然有些杂陈。
一时之间,二人无话。
晌久,陆亦谦突然开口问她:“你恨我么?”
恨?
……她没有什么资格恨他。若是没有陆亦谦,她恐怕早就饿死了。
“奉月……不敢。”
陆亦谦又继续问了一句:“现在不恨,以后会恨吗?”
奉月抬眼望去,陆亦谦的面目在她的眼里都变得模糊起来。
她强撑着,“不敢。”
“究竟是不敢,还是不恨?”
陆亦谦的语气竟不知不觉加重。
奉月有些茫然。脑袋的眩晕,迫使她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陆亦谦打开牢房的门,来到她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像是在自言自语:“我遇到你的那一年,你是个小叫花子,你说你叫恬儿,但我觉得,这个名字不适合今后的你,所以就给了你一个新名字。”他顿了顿,“你不喜欢这个名字,是不是?”
“没有。”
“你骗我。”陆亦谦象征性的笑了笑,“奉月,司马楠叫你的小名的时候,你接受的自然。”
三日不进油水,奉月的脑袋昏昏沉沉,最后终于体力不支倒了下去。
用了将近一天,奉月才恢复过来。
于涵向来视奉月为眼中钉,此次过来探望,亦是一番冷嘲热讽。
“倒是佩服你的本事,司马楠如此谨慎的人,还是中毒了。”
奉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碗她明明把那包毒药销毁了,司马楠怎么会中毒?
她亲自去打探了下虚实。司马楠的确中毒了。
罗刹盟的人都以为是奉月下的,对奉月的受罚程度,自然也心服口服。
她的心中立时冒出一个名字。
陆亦谦。
陆亦谦对奉月的到来并不惊讶。
他轻笑:“才与他待了多久?就如此担忧他的安危了?”
奉月开门见山质问:“司马楠的毒,到底是怎么回事?”
陆亦谦静静的看着她,不发一言。
“回答我!”
陆亦谦不由得怔住。
从他认识她起,她从未用这样的态度跟他说话过。
奉月的心跌落到谷底。
“我在你心里,一直都是替你杀人的傀儡。”奉月不紧不慢,声音清冷,“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陆亦谦缄默不言。
“我明白了。”奉月毅然决然的朝外面走去。
——或许,是被他们瞒着设计一切,被他们当成诱饵,引司马楠入陷阱那一刻。
她就开始清醒了。
陆亦谦没有阻止她,她顺利的到了司马府。
司马府的守卫没能拦得住她,她抓了个仆人,质问司马楠在哪里——
相隔几日,奉月再见到司马楠的时候,是在床榻之上。
司马楠根本没有想到她会来,挣扎着想要起来,奈何如今的身子弱的,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的面容苍白的诡异,连唇都没有一丝血色,眼睛里还布满了血丝。
就像是一个风吹就能散的纸片人——
奉月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怎么,怎么会这样!”
司马楠无力的躺在床上,尽管浑身如同虫噬般难受,但他还是尽力对她扬起一个安慰的笑容。
“……恬儿,你,你过来。”
奉月的眼睛睁的浑圆,步伐机械的走到司马楠的跟前。
她喃喃:“我没有……”
司马楠并不曾怀疑过她:“我相信你。”
奉月怔怔的,眼神有片刻的凝滞。
“为什么相信我?我分明……是带着杀你的意思接近你的……”
“这世上,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有目的的……我驰骋沙场,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当年父亲战死沙场的时候,就曾嘱咐我,若是你还活着,一定要护你周全。向来如今我这个样子,怕是……”司马楠苦笑,眼里一阵失神。
司马楠中的是七殇,顾名思义,七日过后,他会毒发身亡。
奉月从来都没有觉得陆亦谦如此卑鄙过。
距离毒发还有两日。
奉月只对司马楠说了一句:
“等我回来,我一定会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