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美人竟独往 ...
-
在薄雾微晴的紫雲山，当李白意外重逢杨玉珣时，他惊讶得差点说不出话来。
“你---” 李白正要问“你怎么在这儿”，话到唇边却忽然想起来，杨玉珣说过不满她即将面临的婚事。于是，李白改以轻松的语气，含笑问道：“你逃婚，逃到这儿来啦？”
杨玉珣嫣然一笑，坦承不讳：“是呀！我是逃婚，逃到这山上来，请求颖阳山居的元道长收留。偏偏他不肯收我为徒！我求了半天，他好不容易才答应让我暂住一个月。他叫我先体验山上空寂的日子，一个月以后，如果我还想要出家修道，他再考虑。”
“哦？” 李白脱口表示讶异。他真想不到，元丹丘竟然这样刁难杨玉珣！既然元丹丘的女弟子都免不了要跟他“双修”，元丹丘怎能抗拒美少女自己送上门来？难道，元丹丘已经修炼到能够超脱凡人的欲望了？李白猜想着，又忍不住发问：“杨姑娘，你知不知道，元道长若是收了你为徒，你跟他学道的过程都要做些什么？”
“你指的是所谓的双修吧？”杨玉珣直言点破了李白的问题核心，接着俏皮答道：“我当然了解啊！我在洛阳城内见过元道长的一个女弟子。她说元道长功力深厚，双修的时候绝对不会破功，他的女弟子绝对不用担心怀孕！”
“你只要不怀孕就无所谓？”李白惊问：“元道长比我还大几岁，而你才及笄不久吧！他的年纪超过你的双倍，你真的愿意跟他---？”
“他只是年龄大了一点，样子倒还算干净斯文。”杨玉珣坦白答道：“只要他能帮我摆脱婚姻，我就愿意，那就算我付出的代价好了。反正，我一旦成了女道士，就可以跟别人交往，又不会被他栓住！”
“你这么不想结婚？这么想当女道士？”李白越听越觉得不寻常，好奇问道：“为什么？”
“因为婚姻不公平！”杨玉珣吐露心声：“婚姻栓住了女人，却栓不住男人。女人一结婚就要守着家，而结了婚的男人还是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比如说，你吧！你是不是已婚？你是不是经常出远门，把你的夫人留在家等你？”
“我---”李白几乎被问住了，怔了一下，才据实答道：“没错！你说得一点也没错！”
“那就对了！”杨玉珣轻快答道：“我不要结婚，家中又养不起老小姐，若要找一条清白的出路，当女道士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女道士不必像尼姑那样剃光头发，而且，女道士可以跟看得上的男人来往，但是住在道观，不依靠男人来养活，就不需要看男人的脸色。你说，作为一个女人，哪还有比当女道士更自在的生活？”
“我同意！”李白直接了当回应道：“只不过，洛阳城内外坤道观很多，杨姑娘不是非得苦求元道长不可。”
“问题是，我偷偷从洛阳的叔父家留书出走，家叔一定会派人找遍洛阳城内外的坤道观。”杨玉珣解释道：“我只能往人迹罕至的山上跑。再说，元道长的山居只是他私人隐居之处，不是道观，家叔想必不会找来。我躲在这儿，等元道长收了我作女弟子再下山。到时候，木已成舟，男方一定会退婚，家母、家叔他们莫可奈何，就只好让我住进一个坤道观当女道士啦！”
“看不出你一个貌似天真的女孩子，计划倒是很周密！”李白感叹道。
“只可惜，元道长不答应呀！”杨玉珣埋怨道：“他给我一个月考验，其实就是在为难我，想要我知难而退！他说，出家修道首先要能够忍受寂寞，居然规定属下都不跟我谈话！他叫我帮他们做一些比较轻巧的杂事，却叫他们最多向我道一声谢，除此之外一个字也不准多说。那些人还真听话，真的彻底执行哦！他自己呢，更是完全不理我，一看到我就避开。这样已经有七天了。我简直快闷疯了！幸亏今天又遇到了你！”
“原来，你是太久没人跟你讲话，一下子打开话匣子，才对我说了那么多啊！” 李白摇了摇头，取笑道：“那我们赶快再多聊一聊吧！待会我见了元道长以后，万一他也不让我跟你谈话，你还有二十三天要熬啊！”
“你也是来找元道长？”杨玉珣顺口问道，接着想了一想，又自我解嘲道：“我早该想到了，这山上又没有别的人家，你若不是来找元道长，还能来做什么呢？”
“我跟元道长是多年好友。” 李白微笑道。
“既然你跟他交情好，可不可以劝劝他成全我？” 杨玉珣宛转央求道。
“这---” 李白迟疑了一下，才低声答道：“我得要先见到他，听听他的想法，才会晓得劝有没有用。”
当天夜晚，李白与元丹丘在颖阳山居的一间厢房内对酌。李白趁没有旁人在，就开口问元丹丘对杨玉珣的看法。
“那位杨姑娘，尘缘未了，根本不是出家修道的料！”清癯睿智的元丹丘断言道。
“何以见得？”李白追问。
“她跑来求见我的时候，分明是离家出走，行动匆促，头发上却不忘插着珠翠，可见她有多么放不下尘世的寳物！” 元丹丘不疾不徐答道：“我敢预言，将来若有一天，她有机会得到荣华富贵，她必定乐在其中！”
“女孩子爱漂亮一点，也不见得就是贪图荣华富贵！”李白为杨玉珣辩护道：“再说，今天她什么珠寳也没有戴。”
“那是因为她到这儿来的第一天，我拒绝她的时候，就明说了女道士不能戴首饰。”元丹丘淡淡笑道：“她摘掉了珠宝，就拿鲜花来装饰。在这秋凉时节，绝大多数花卉早就谢了，亏她找到了还在开的野菊花！她爱打扮，也很讲究吃喝。她看颖阳山居的饮食不用香辛料，就跑去摘大树下的蘑菇，用蘑菇来增添食物的香气。”
“这表示她很会过日子，并没有什么不好。”李白争辩道。
“太白这么说，难怪也无法修道成仙！”元丹丘打趣道：“你跟杨姑娘本质是同样的人，想要逃离世俗，但是解脱不了。难怪当年师父收了我为弟子，就是不肯收你！”
“我怎么解脱不了？要如何才算是解脱？”李白不服气质问道：“丹丘兄也没有完全解脱吧？不然，为何不禁欲？”
“如果内心有欲，而勉强身体禁欲，那就不是真解脱。”元丹丘平静解析道：“真解脱并非禁欲，而是节欲，如同大禹治水，不用围堵，而用疏导。更重要的是，心无挂碍，也就是不眷恋任何人。凡是跟我双修的女弟子，我都对她们说得很清楚，这是丹丘需要采阴补阳，她们需要采阳补阴，在一起阴阳调和，可以好好享受互惠的时光，但是不在一起的时候，就不要想念对方。人要成仙，最需要解脱的并不是身体，而是心灵。”
“我懂了！”李白恍然大悟，点头说道：“你不收杨玉珣为徒，其实是为了你自己！”
元丹丘听得怔住了。他思索了一下，才承认道：“太白，你不愧是我的知己，看穿了我！的确，我怕杨玉珣会扰乱我修炼多年的心。她身上有一种太鲜活的生命力，特别动人心魄---”
“这样好了！”李白爽快接口道：“为了避免她干扰你修行，不如我把她带走。明天我就去建议她蒙上面纱，跟我一道下山。我送她去一所离洛阳远一点的坤道观。路上逢人就说，她是我小妹，长了水痘，疤痕还没褪掉，因此蒙着面纱。我想这么做，她比较不容易被人认出来，她应会采纳。”
“嗯！这确实是个好主意！”元丹丘表示赞同。
于是，李白次日天刚亮就起床，去找杨玉珣。他晓得杨玉珣自从到了紫云山，每天一大早就跑到一片枫林去，搜集露水来泡枫露茶。
此时节气恰好刚刚进入寒露，清冷的晨间叶片上会凝结出一颗颗滚圆的露珠。李白向往着枫丹露白之美，迫不及待要去与杨玉珣同赏。然而，这一天清晨的雾非常浓，李白不熟悉环境，迷路了。直到太阳升高了，白雾化为淡紫欲无的烟岚，他才终于找到了杨玉珣所在的枫林。
深秋枫林整片火红，亮丽得十分耀眼。李白满怀陶醉，踏入其间，正要寻找杨玉珣，就听到她的声音，不过太远了，听不出她在说什么，只听得出她在跟一个男人交谈。
奇怪，丹丘兄分明禁止所有侍从跟杨玉珣说话，谁敢违令呢？或者，会不会是外来的人？李白一边猜测着，一边追溯着那两个声音的来源，快步走过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美人竟独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