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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崇宁 ...


  •   山路虽然黑且陡峭,孟言始终护在诸云晓前面,替他注意脚下的路,不至于一脚踏空跌下山崖。

      “看,那是什么?”诸云晓用手指向前方。

      对面陡峭的岩壁上有一团白光在草丛中闪烁,看起来仿佛石头上长出了一轮满月。

      “能发出这么亮的灵光,一定是株大家伙。”

      “小渚,我看不到灵气的。”孟言无奈地说。

      “差点忘了。”诸云晓笑道,“没事,我能看见就行,我们绕道到对面悬崖上。”

      “你确定是这里吗?”孟言扶着一株迎客松探头朝下看,只见深不可知的黑暗,还有从上方吹上来的嗖嗖的冷风。

      “是这里,看起来应该是株野山参。”诸云晓用手比划着,“位置长得还行,往下只有半座问天楼那么高,我带了绳子,你帮我拿着,我下去采药。”

      “太危险了,还是我下去吧。”孟言抓住了诸云晓的胳膊。

      “没事,我平时也采药,再说我身体轻,万一脚下踩空了你还能拉我上来。”诸云晓踮起脚拍了拍孟言的肩膀,“你不要担心,要是换做你下去,我还拉不动你呢。”

      孟言说不过他,只默默帮他将腰上的绳子再紧了两圈,叮嘱道:“你千万要小心。”

      诸云晓将绳子另一头固定在松树上,由孟言提着绳子,一节节往下放,很快他就来到了那团白光前面。拨开草丛,果然是一株胖乎乎的人参,上面结着整串红果子,已经在这里长了一百二十年,因此蕴含着丰富的天地精华。

      “有了这株人参,我攒的积分就够跟你下山啦。”诸云晓欣喜地朝上喊。

      孟言在上面还是十分紧张:“你先别说话,挖了参我就拉你上来。”

      “好嘞。”诸云晓这几年在道观学习,已经积累了丰富的采药经验,他用早就准备好的红绳将人参拴好,这才抽出腰间佩带的小刀,细细地避开根须挖起参来。

      百年人参的根须非常复杂,最后一缕深扎入岩石之中,却是很难处理完整了。

      断那么一小截应该没关系吧?这么想着,诸云晓就简单粗暴地动手去扯,这么一扯用力过大,脚下踩着的石头一滑,诸云晓就手握着人参,整个人朝外面晃了开去。

      “小渚!”孟言大喊一声。

      诸云晓被绳子晃得在悬崖上撞了几下,正头晕眼花,就看到一团亮光从崖顶迅速坠了下来,原来是孟言急得扔了灯笼,攀着绳索飞快地下来抱住了他。

      “你没事吧?”黑暗都能感觉到孟言焦急的眼神,此时他一手拽着绳子,一手以保护的姿态环抱住诸云晓。

      “没事。”诸云晓摇头,“阿言你太冲动了,不该这么下来,虽然你功夫练得不错,但也太危险了。”

      灯笼已经落到山涧里,像一团微弱的火星,闪烁了几下便消失了,只有它落下的距离告诉两人这山崖下面有多深。

      孟言好像生气了,让诸云晓趴在自己背上后,一言不发地往上爬。回到安全地带后,他还是坐在松树树干上,看起来气鼓鼓地不理诸云晓。
      “阿言别生气了。”诸云晓将人参举起来在他面前晃,“人参我没扔,我下山的积分有了。”

      “我虽然想带你下山玩,但也不想让你因此遇到危险。”孟言用袖子擦干净诸云晓脸上蹭到的灰,将对方小小的身体环抱在怀里,脑袋趴在诸云晓的肩膀上,声音闷闷的,“刚才吓死我了。我从小就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下次再有这种冒险的事,你和我说一声,让我去做行吗?”

      “好的,下次我一定。”诸云晓哄着孟言。

      小少年到底年纪还小,很快就恢复了心情,背着诸云晓往回走。在经过一道山梁的时候,诸云晓突然扯了扯孟言的耳朵。

      “阿言,你往山下看。”

      这里正对着一处敞开的山谷,可以从山顶直接看到谷口外雒县的万家灯火,在朔夜的黑暗中,仿佛一副点缀着无数珍珠的光地图。

      “好美。”孟言不由得感叹,“我在陈家屯的时候,从不知道外面的县城原来是这样的,今后我要带小渚一起,去看更多这样的风景。”

      此刻的两人尚且不知晓,未来某天,孟言站在大景又一座被他攻克的城池的城墙上,眺望远处的丹朱山——圣京的最后一道屏障时,将会深情地对依偎在怀中的爱人许诺:“等推翻景朝,百姓重新安居乐业,朕要带云晓看遍这江山万里。”

      “好啊。”诸云晓在孟言耳畔说,“咱们约好了的,你可不准丢下我。”

      栖凤殿里有人低语呢喃:“是你失约的,是你丢下了我……”

      三天后,领了积分顺利成为四品方士的诸云晓,穿上崭新的方士袍,跟着孟言一起下山了。

      比起朴素的纯灰色道袍,方士袍要仙气许多,外面笼着一层白色带着绿边的纱质外袍,看起来和诸云晓的木系灵气很是相配。因为诸云晓年纪尚小,及肩的头发披散下来,只在头顶梳了一个小巧的道童发髻,系着一根绿色飘带,看起来像是站立在三清道祖身侧的仙童一般可爱。
      剑阁这次接的任务,由大师兄苏鸿羽带队,一共去了包括孟言和他在内的十二位剑阁弟子,加上一个打酱油的诸云晓。

      任务并不难,只需要天极派弟子来到和雒县隔了一个县的崇宁县,配合当地县衙攻打盘踞在县南簸箕山里的山贼。

      路上骑马花费了半天行程,到崇宁县城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苏鸿羽自己去和县尉接洽事宜,给其他弟子都放了假,让他们可以在县城闲逛游玩。

      孟言这趟下山主要是想带诸云晓玩,当下美滋滋地牵着诸云晓的手去街上逛了。

      可惜诸云晓并不是真的九岁,他穿过来的时候已经是一名22岁的大学生了,作为富二代假期也经常全球各地旅游,崇宁县给他的感觉就仿佛在逛一个小型的古装影视基地,因此比起孟言带他逛,其实还是诸云晓陪着孟言玩。

      孟言对于摊贩摆出的新奇的小玩意都很感兴趣,但碍于哥哥的身份,他总是装作成熟稳重地样子询问诸云晓,是不是喜欢,要不要买。

      诸云晓这个时候便观察孟言的眼神,多年相处下来,他知道只要孟言频频看着一样东西,其实就是想要拥有,于是他很给面子地“想买”了所有孟言觉得有趣的东西。

      比如说草编的蚱蜢,长得像三星堆的木质人面具,用彩糖捏的小猪面人……逛不多久,孟言手里就拿满了。

      诸云晓用手指向不远处挂着酒旗的饭馆,对孟言说:“阿言,我饿了,我们去点当地特色菜吧。”

      一坐上板凳,诸云晓就询问店小二:“你们这里吃辣吗?”崇宁县在地图上的位置接近现代的四川,诸云晓想点几个当地特色的川菜。

      店小二笑眯眯地回答:“我们这里的拿手菜就是辣的,两位小……呃,少侠能吃辣吗?”

      “我可以。”诸云晓开心地说,古代的菜肴多以蒸煮为主,天极派又是清修门派,他早就嫌山庄里的菜味道淡,迫不及待就要重温穿越前辣一出身汗的重口味了,只是……“阿言,你能吃辣吗?”

      “我?”孟言没吃过辣,但本着弟弟可以我也可以的心态,他点头说,“我应该可以的。”

      三大碗撒着红辣椒的菜上桌后,诸云晓吃得不亦乐乎,孟言则辣出了眼泪,问店小二要了两大罐水,方才觉得喉咙里火烧般的灼热感消失了一点,但还觉得舌头麻麻的。

      “不好意思,阿言我不知道你原来不能吃辣啊。”诸云晓笑得差点从凳子上翻下来,最后还是给他要了一盘甜瓜,贴心地将火锅改成了鸳鸯锅,自己吃红汤,把清汤留给孟言。

      小孩子的食量不大,诸云晓吃饱之后就觉得胃部鼓了出来,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摸摸小肚子,准备办正事。他来这家饭馆可不光是为了饱口福的,特地选了一家客人多的老字号,就是为了打听消息。

      “小二哥哥。”他甜甜地打招呼,“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

      这个时间其他桌都吃上了,店小二暂时没事,搭着块抹布站在旁边发呆,有可爱的小朋友找他,他自是非常乐意回答的:“什么问题,你说。”

      “我来这里的路上,听说崇宁县城附近有山贼,我们兄弟两个明天要从南面上山,会遇到山贼吗?”

      店小二皱起眉头:“你们最好绕路,南边就是簸箕山,那伙山贼占山为王,把经过那里的官道给拦截了,路过的人经常会被打劫。”

      “谢谢小二哥哥,这些山贼从哪来来,为什么要打劫?”

      店小二“嘘”了一声,环视周围没人注意这边,才压低声音对诸云晓说:“两位久居深山,想必不知道人间疾苦,崇宁县看着还可以,但周围其他县村遭饥荒的不少,还有从北边逃战乱来的流民,活不下去了,交不起田契的钱,又不想被抓去当劳役去修宫殿,可不就……反了呗。”

      孟言好奇问道:“你听起来并不讨厌他们?”

      “能好好活着,谁吃饱了撑着当山贼,那些人,大概也是有苦处的,反正我不往簸箕山走,他们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我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过各自的日子罢了。”

      回到客舍,苏鸿羽已经等在进门处,叮嘱了明早一到卯时便去县衙门口集合,准备出发去打山贼。

      孟言回到房间里,眉头还是紧锁着,似在思考着什么。他之前也跟着大师兄下山做过一些任务,对于民间疾苦再也不似年幼时那般懵懂无知,此时他看着诸云晓凑到面前清亮且关切的眼神,有些迷茫地问道:“小渚,我们帮官府打山贼,真的是对的吗?”

      “今天你听到店小二说的也是一面之词罢了,山贼到底如何,还要我们明天亲自去会面才知。”诸云晓将手放在孟言的心口上,“阿言,你要学会多听,多看,用心去看这个世界。”

      孟言点了点头:“就像练剑一样,只要一直去求问,总有一天我会坚定自己找到的方向的。”

      “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根据任务显示,占据簸箕山的其实只是一小伙流寇,因此县尉只点了五百壮士,带着天极派的少侠,径直往山下的官道而去。

      县尉叫做陈佑,是个看起来沉稳可靠的中年人,他用手指着前方一直通往黑色松林深处的官道,交代起今天打山贼的方案来。他准备智取,让天极派武功高强的少侠扮作路过的商人,经过这个经常被打劫的路段,等到山贼出现,以布谷鸟的叫声为号,事先埋伏在周围的官兵一拥而上,将对方全部擒拿。

      天极派的人今天都换下了标志性明显的蓝色外袍,有些打扮得像脚夫,有些打扮得像仆从,苏鸿羽作为领队,自然打扮成一个穿着天青色锦袍的商人,孟言跟在他的旁边,做侍童打扮。

      诸云晓本来要和孟言一起,却被拦住了。

      “当做钩子太危险了,你还是和陈县尉呆在一起比较安全。”

      “好吧。”诸云晓不愿拖泥带水,只是嘱咐道,“你自己小心。”

      马车辚辚,朝坡上行去,突然从两侧树林里抛出钩索,将马车整个绊翻。

      孟言和苏鸿羽装作狼狈从车里滚出来,朝树林喊:“谁弄翻了我们的车?”

      “是我。”一个穿着鹅黄色衣服的少女抢先从树林里跃了出来,将腰间缠绕的鞭子朝苏鸿羽面前一甩,“哟,长得还挺俊俏,来都来了,不如留下做个压寨夫人。”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崇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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