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魅不寐》任我平生

37、亡之眠

　　樱宁和林风眠在黑心老板故事上印上阴阳章，青羽和白麒带走了黑心老板的三魂六魄。
　　事件告一段落。
　　当樱宁来到出事地点，衙差已经将现场隔离，站在线外，看着秦川的遗体被大汉用担架担着，鲜血淋淋。
　　“说好了忙完这一阵好好喝一杯的……”樱宁声音颤抖。
　　“不醉不归。”
　　秦川说这句话时眼角眉梢的笑意，历历在目，樱宁无意识地想要扯开戒线，被身后的林风眠拽住，并未给正在处理事故现场的人员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樱宁木木地转头看向乔安意，嘴巴张了张，却终是什么也没有说出口，眼泪止不住地掉落。
　　“不寐者也会伤心得想要死掉一样吗？明明就是死的啊......”樱宁在风眠温实的怀抱中喃喃，“如果能让他复活，我愿意去求师父.......”
　　不久前，幽冥之地的规矩便改了，但凡自杀者，莫要说是成为不寐者，是要直接囚禁在幽冥塔的最顶层接受惩罚的，且五世不能轮回。
　　一句“再见”，便当真后会无期。

　　樱宁将自己关在房间足足七日，她渐渐恢复理智后，总觉得秦川死得蹊跷。
　　她拜托青羽启动回溯之境，发现秦川自尽那晚，除了他并没有其他人再上过那座建筑，他纵身一跃前，在楼阁边缘呆立了许久，异常地平静，看不出什么异样。
　　樱宁不甘心，又将秦川经过的所有楼梯认认真真检查了一遍，亦无所获。
　　秦川头七那天晚上，在他出事的建筑下，接受过他帮助的病患和部分病患家属举行了悼念活动。
　　远远便能瞧见一个男人哭得泣不成声，没错，那是秦川最爱的男人。
　　他们珍惜彼此，到了可以不在乎世人目光的地步，现在看来，尤为难得。
　　男人需要两个人搀扶着才能勉强站稳，樱宁一袭黑衣，胸口别着白色小花，来到男人面前，没有说什么安慰的话语，只是伸手抱了抱对方。
　　没有失去过挚爱的人，似乎没有说感同身受的资格。
　　看着男人通红的双眼，樱宁鼻子一酸，再也看不下去，于是轻轻拽了拽身旁林风眠的衣角。
　　二人穿过人流，离开了这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的街角。
　　“无影刚刚发来的消息，说找不到秦川的亡魂。”二人在等候在街角的马车上坐稳，青羽便将信笺递给樱宁。
　　“怎么会......”樱宁不解地看向青羽。
　　青羽无奈地微微耸了耸肩。
　　“秦川可能就在那座楼阁附近。”林风眠一语惊醒众人。
　　“刚才没有感应到他在，难道是被什么屏蔽阻碍了？”樱宁尽量冷静地分析着。
　　“会不会有什么其他我们没有发现的神秘力量......还是这原本就是个阴谋？”白麒的眉毛拧在一起。
　　“现在人员太多，不方便展开调查，我们不如在这里等着，等到午夜，再去一次那里。”
　　其余三人赞同樱宁的说法。
　　夜里的气温相较白天低了很多，车内倒还算暖和，众人看向窗外，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
　　夜晚，坏情绪最容易滋生的时分。
　　直到子夜，现场才恢复宁静。
　　四人仔细勘查了一番，并未发现什么异常。
　　“不是神秘力量，那会是什么呢？”
　　突然，一股强大的气流自身侧而来，四人皆向后退了两步，正要发作，才看到一头银发的无影正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这边走来。
　　“哇哦，他竟然可以驾驭得了这样的发色。”白麒惊呼。
　　说实话，樱宁看到无影的这个造型，着实有被惊艳到的感觉。
　　“看这个。”无影没等樱宁开口问他为何来这儿，便将手一挥，打开了那个可以窥探到任何一个时段事件的资料册。
　　在那里，他们看见了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
　　秦川接待了一位病患，在他眼里，所有病人都是平等的，都应该用耐心来对待。
　　男人称自己的睡眠状态特别差，且总是能看见一些奇怪的事情。
　　秦川与他商议后，制定了治疗方案，男人很感激地接受了。
　　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男人每次都能准时来到医馆，一次不落。
　　“似乎没有什么不对劲的。”
　　“不对，你们仔细看男人的眼睛。”林风眠缓缓道。
　　“男人的眼睛？”白麒仔细看了，似乎依旧疑惑。
　　“眨眼的快慢有问题。”无影解释道。
　　“似乎有一定的规律，而且是刻意这样的。”显然，青羽也看出来了。
　　“那是一种特殊的催眠方法。”无影翻开另一个书册，真相便明了了。
　　秦川在男人的催眠下，忆起了小时候的一些事情，压抑在心底的悲伤、愤怒和委屈再次被勾起，且在一次次的心理暗示下，越来越放大化。
　　秦川的母亲和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母亲带着他一起生活，为了让儿子能快乐地成长，她并没有再嫁。
　　可谁料，秦川的父亲隔三差五便来家里闹一场，轻则摔碗砸碟，重则对秦川的母亲非打即骂，这在幼小的孩子心灵上蒙了一层阴影。
　　直到秦川的父亲出了意外，母子二人才算是彻底过上的平静的日子。
　　秦川永远难忘自己因为力气不够无法阻拦父亲的场景，这是他很久才摆脱的记忆，其实这也是秦川会选择自己的这个职业的原因，自救，而已。
　　“可男人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只见无影翻动书页，影像再次转换。
　　男人是为了他的妹妹而来的，他的妹妹是医女，喜欢秦川，一直苦心追求，皆被秦川礼貌地拒绝了。
　　直到女孩听说秦川有了伴侣，还是个男人！一时接受不了，便开始出现情绪不稳定，继而靠着药物麻痹自己，久而久之，便有了自虐倾向，好在后来治愈了。女孩子的哥哥却始终放不下这件事情，便想让秦川也难过一次，朋友帮他想出了这个方法，可他哪里会知道：唤醒的是秦川心中最痛苦的一段记忆，终是无力挽回了。
　　直到他听到秦川坠楼的消息，亦是自责不已。
　　人生在世，到底不是只为了自己活着，我们因为缘分，有了家人，有了朋友，有了爱人，因为有了他们，我们便有了情感。可这情感带给我们的，除了温暖，还有不理智。
　　我们为了自己在乎的人，可以不顾后果地去选择我们以为解气的方式，却忘了，这又何尝不是伤害了别人所爱的人？
　　报复，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好办法，它只能让我们陷入更多的痛苦和自责中。
　　带着善意生活，这是秦川生前常常说起的一句话，樱宁现在想来，觉得似乎是一种预言，通过秦川的死亡，将其传播到了更远的地方，人们在为这个年轻人惋惜的时候，希望也能反思和警醒吧。
　　樱琦坐在马车内，车子缓缓驶过秦川医馆的时候，樱宁缓缓抬头看了一眼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窗口，似乎再也不会有人站在那里冲她挥手了。
　　秦川，你的魂魄在哪里呢？你一定是不想让我们太快忘了你，才在我们的心上写下这重重一笔的记挂，还有那“寻找不到便不罢休”的决心。
　　夜色微凉，似乎敌不过心上的冰凉，樱宁抬手触碰胸口，依旧听不到心跳，可又为什么会伤心难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