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〇四 烟雨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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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未见的姐妹，加之惦记着女儿的母亲，洛湮与王氏自墨府离开时，已近晌午。好不容易出来一趟，王氏带着丫环燕儿顺道上布庄去裁些新衣裳，洛湮自然是不喜欢跟着去的，于是便让轿夫转道去了端木瑾的烟雨楼。
主仆两人再次从轿里出来之时，已是两身翠色男装，俨然两个还未成人的小公子。
原本端木瑾千叮万嘱要她来的时候皆循后门走，然而洛湮却想见识一下所谓的青楼，便领着月瑶自前门大摇大摆地招摇而过。
浓妆艳抹的老鸨一见她手中摇着的白玉折骨扇，眼儿顿时一亮，连忙走上前招待：“这位小公子，可是寻花娘来？”
那老鸨虽是徐娘半老，但仍风姿卓越，一身对襟羽纱衣裳裹着的身子纤细合度，可见其他花娘也不会只是寻常姿色。
洛湮一甩头：“本公子不小了，准备娶亲了。”
“是、是。”老鸨花巾掩嘴暗笑，见她那吹弹可破的肌肤，再瞧瞧旁边那羞红脸的小厮，估计两人也就是十六七的年纪，“公子大喜在即，可是来习御妻之术？”
“御妻之术……？”洛湮摇了摇扇子，笑得几分暧昧：“嬷嬷可有花娘教授御夫之术？”
老鸨微愣，但随即会意过来，微微眯眼：“姑娘，这可不是玩笑之地。”
被识破身份，洛湮也不慌，从兜里拿出银锭，“本姑娘找端木公子，嬷嬷你带路吧。”
“……端木公子不见客。”老鸨并未接过银锭，脸上依然神色自若，让洛湮暗叹果然是玉影门人，训练有素呀。
眸儿一转，洛湮收起扇子握在掌中：“你便对他说洛儿求见，定会准的。”见她没有动作，她又补了一句：“本姑娘就在这此处不乱走便是。”
“那姑娘稍等。”老鸨思量片刻，欠了欠身，让人送上茶便转身上了高楼。
洛湮端起玉色小杯品了一口茶，见月瑶还愣站着，便拉过她落座：“怎么站着，坐呀。”
月瑶脸上红潮仍未褪去，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小姐，咱们来这儿做啥？”
“没听见我刚刚说的么，找瑾师兄呀。”
“啊？”月瑶眨眨眼，似是不可置信：“瑾少爷回来这等地方？”
洛湮抿嘴一笑，也不作否认，往她杯里倾入清茶：“先喝口茶再说。”
“这该是月瑶做的，怎么小姐动手？”月瑶抢过她手中的茶壶，给两人杯中添了新茶。那茶香袅袅，喝进一口顿觉分外舒心，口腔里也蔓延了一阵清凉。
“这是什么茶？真奇特。”月瑶低头看着那浅绿色的茶，禁不住好奇问道。
洛湮但笑不语，这是她最喜欢的茶，因为入口清凉，所以每到难耐的盛夏端木瑾都会自即墨国带回这茶给她，想不到还用在这烟雨楼上了。
“姑娘。”
脆如铃铛的声音让洛湮好奇地抬首。一名穿着云纹绉纱袍的女子步至她跟前，在她身旁落座。她不客气的动作让洛湮秀眉微挑，但当瞥见那精致玉容上的湛蓝眸子，洛湮不觉一怔。
“姑娘你是……”
那女子嫣然一笑，蓝盈盈的眸子顾盼生光：“姑娘眸色与我如此相像，莫不是有些血缘羁绊？”
洛湮诧异一过，脸上复又浅笑：“姑娘家住何处？你我若是亲戚，今日相见亦是缘分。”
“缘分？”她呵呵笑起来，“我家住大海中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大海中央？姑娘岂不是开我玩笑么？”
“玩笑？”女子起身，自宽袖中取出一海蓝色金丝锦布卷宗放到洛湮面前，“姑娘觉得是，便是；不是，亦便不是罢。”
洛湮疑惑地把那卷宗拿在手上掂量，再一抬头，那女子已经拂袖而去，那浅蓝色绉纱随着她摇曳生姿，云纹竟似真真浮于空中飘摇。洛湮微微一愣，女子回头朝她意味深长地一笑，便转弯拐入长廊，洛湮再不见她，但那天人般的姿态让她犹是一阵晃神。
血缘羁绊？
她低头摊开卷宗的一小部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海上之族”四字。
“姑娘。”抬头见老鸨已然归来，笑脸盈盈，“瑾公子有请。”
洛湮起身，刚想把卷宗递给月瑶，想想又觉不妥，便收进暗袖，尾随着老鸨往烟雨楼最高处而去。
“洛儿，你怎么这么不听话？”端木瑾打开翠色门扉便是沉脸呵斥，见她一身男装打扮更是皱紧眉头，“谁教你打扮成这般模样？”
“也就图个方便嘛。”洛湮吐吐舌头，转头对老鸨说：“谢谢嬷嬷了，嬷嬷去伺候客人吧。”
“欸。”老鸨欠了欠身便退了下去。
“瑾师兄，你不是要一直挡在这门边吧？”洛湮抬头瞅他，笑得柔美，“洛儿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你就别生气嘛。”
端木瑾无奈地叹了一口气，侧身让她们走进房内。
那房间里从布帘到桌布，皆是取自青色，可见端木瑾本人对翠青颜色的喜爱，连居住之地亦是隐隐透出一股清逸之风。洛湮的目光落在桌边那人的身上，美眸瞠大。
“瑾师兄，你何时往房里藏了一美娇娘？”
实际上那美娇娘亦是以男装打扮，不过深蓝滚金边的锦袍穿在她娇小的身上似是有点滑稽，也因她脸上掩也掩不住的精致面容，即使男装打扮亦能轻易认出其女子身份，尤其是那染在额中的朱砂，说不出的娇媚。
她听到洛湮这般言论，瞅了一眼端木瑾，禁不住染红了俏脸，衬得那朱砂更是妩媚动人。
“洛儿比乱说话。”端木瑾合上门扉，面色不善：“我真不懂为何女子都爱作男子打扮，然后到这些烟花之地来？”
洛湮吐吐舌头：“洛儿不是说，方便嘛，当然，好奇亦是有之。”
端木瑾只能无语叹气，给她和月瑶到了一杯茶，让她们坐下。
月瑶盯着那娇媚女子瞧了好一会儿，突然惊到：“这不是月相大人府中三千金月胭姚小姐么？”
那女子和端木瑾皆是一愣，洛湮不禁好奇：“月相是何人？”
“月相大人是当朝丞相，与老爷一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月瑶细细解说，脸上满是骄傲的神色：“月三小姐曾过府做客，月瑶曾伺候过她，自然记得。”
“好、好，你神气。”洛湮捏了捏她软软的腮帮，笑着附合，转头又朝那女子问道：“我家小月儿说得可真？”
“嗯……”月胭姚垂下小脸，“我是趁爹爹不在府中才偷溜出来的，听人家说这处好玩，便要来。可惜到了这街上，便与婢女失散，误打误撞就进来了。”
她说话间，不时抬眼去瞅端木瑾，似是担心他生气。端木瑾则端着茶细品，脸上不动声色。
洛湮看出了一丝意味，忍不住笑道：“莫不是要误打误撞出一段好姻缘？”
月胭姚闻言微愣，好不容易褪下的红潮又爬满了俏脸，端木瑾一皱眉：“洛儿别乱说。”
“嘻嘻。”洛湮却不理他，径自拉过月胭姚的手握在掌中轻抚：“洛儿唤你姚儿可好？姚儿，你别怕，我这瑾师兄面恶心善。”
端木瑾听完这话差点喷茶，禁不住气闷。什么面恶心善，他五官端正、玉树临风，哪里来的面恶啊。月瑶忍住不敢笑，月胭姚瞅了他一眼，小脸憋得通红。
“洛儿你别取笑端木公子了。”月胭姚忍不住替心上人说话，这一说话便让洛湮眸中兴味更浓。
“姚儿你不如给洛儿说说，你们两个是如何误打误撞的呀？洛儿好奇得紧啊。”洛湮贼贼地笑，眼神却不停地飘向端木瑾，细察他的反应。
“……也没什么的呀。”月胭姚一阵支吾，洛湮却穷追不舍，她一时无措忍不住向端木瑾求助：“端木公子，你说帮我找婢女，现下如何你倒说说呀。”
“有消息自然会通报。”端木瑾话音刚落，便有人敲门。
“门主，月三小姐婢女欣雨带到。”
“进来。”门扉被推开，一身浅绿男装的小婢女怯生生地站在门外，一双眸儿盛满泪水，一见自家小姐，马上就哭了起来：“小姐、小姐。”
月胭姚亦是动容，站起身便把她抱在怀里：“终于寻着你，可吓死我了。”
“小姐，对不住，都怪欣雨乱跑。”小婢女红着眼眶，微微有些抽噎。洛湮对这主仆相认自然是没有兴趣，她有兴趣的只是这国色天香的月三小姐跟自己玉树临风的瑾师兄有何进展，忍不住出声打断这动人戏码。
“瑾师兄，她们两个姑娘受了惊，你便好人做到底，送她们回去罢。”
端木瑾瞥了她一眼，语气无奈：“你自己不是姑娘家么？”
“我有轿夫在外，不怕呀。”洛湮说着便把他和月胭姚主仆往门外推，“去吧去吧，洛儿在这等你便是，瑾师兄。”
见月胭姚可怜兮兮地瞅着他，身后的洛湮却是一副看好戏的神情，端木瑾只能选择赶快把这娇滴滴的主仆送回月相府中，再来应付这麻烦的小妖精。
“那好，你便在这等我罢。”
“欸。”洛湮复又在桌边落座，端起茶细尝一口，玉指捻起桌上精致的茶点放入口中，径自吃得津津有味。端木瑾见她这般无所谓的模样，神色有些复杂，转头便对月胭姚道：“走吧。”
月胭姚应了声，朝洛湮道了再见便匆匆跟上前方那清雅的身影。
第二日清晨，子桑之上又是雾霭朦胧的景象。天鹰堡却翩然飞出一抹白如银雪的身影，往旭日升起的地方而去。
“玮哥哥！”洛湮轻笑一声便往南宫玮背上扑去，柔软的身子挂在他身上，赖皮地不肯下来，她不觉羞，南宫玮先替她羞了。
“湮儿下来。”转头见她笑得巧兮倩兮，却丝毫没有动作，他不禁感到无奈，又舍不得说狠话，只能柔下声音："下来吧，我身上正腻着，乖啊。”
洛湮"嘻嘻"一笑："能把玮哥哥的气味沾在身上，湮儿求之不得呢，难不成玮哥哥不喜欢身上也沾了湮儿的味道？”
"怎会……"南宫玮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对着这伶牙俐齿的赖皮精不由得一阵头疼："只是……女孩子家别这样。”
"什么别这样？"洛湮嘟起红唇，"湮儿迟早都要嫁给玮哥哥的，怕什么呀。”
她这一句话，让南宫玮僵住了，心中又是一阵沉痛肆虐。
"湮儿。"他握住她的手臂，转身把她从背上轻轻扯下来，"我有件事想要同你说。”
"你说呀。"洛湮又想腻进他怀里，却被他固在了原地。见他严肃的脸色，眸光也变得格外深沉，小脸上顿时浮现疑惑："玮哥哥你怎么了？”
"我说完以后，你再决定还要不要嫁我，可好？"他的声音变得有些沉重，这件事仿佛重石沉在心口般难受，可是他不得不说。
"嗯，你说。"洛湮点点头，认真地瞅着他安静等待下文。
"我……"大掌紧握成拳，"……两年前已娶妻。”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〇四 烟雨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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