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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八章:故国奈良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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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之华看着地上那一片碎琉璃道:“这是为何?”以往见紫缘城施展折影之术,从不会这样的。
紫缘城收回手:“或许是因为这琉璃屏风太过脆弱,受不了这折影之术的加持……”
长门生梦轻轻一笑:“在水穷处时,我听说折影之术所折之影像,不仅是将人像声音折过来,法术精纯者甚至可以将影中人的感情折过来,我父亲虽不言语,但当时应该也是气极了,心伤极了,气到震碎了这琉璃屏风。”
紫缘城看了一眼那破碎的屏风,迟疑道:“或许。”
月之华忽然道:“此地不宜久留。”
长门生梦与紫缘城对视一眼,他们感觉得到了异样,这座废弃的宫殿里,并不是只有他们三个人,在不知道第四个人是敌是友实力如何的情况下贸然逗留,绝对不是正确的选择。
长门生梦牵引,三个人往外走,出了殿门,在那片浓郁的红色尽头,银发男子长身肃立,长门生梦诧异:“师父?”
那男子靠在东宫的大门上,听得长门生梦唤他,收回了放在屋檐上的目光转过头来:“阿梦,你还记得多少,关于这里的事情。”他脸上的表情虚幻飘渺,让人看不清楚。
长门生梦定定的站在原地望着灵澈,不知为何,他总是觉得自己曾经见过这样的场景,沉默寡言的美人靠在栏杆上,神色黯然,叫他阿梦。
“你记不记得,长门逆身边的那个女将军。”
长门生梦道:“隐约记得……”
灵澈闭上眼睛点点头:“甚好,还有你能记得她”灵澈睁开眼睛看了看紫缘城,“这里不是普光殿,普通的镜子施展不了折影之术。”
紫缘城道:“恳请仙尊指明道路。”
灵澈摇摇头道:“不行的,你们看不见的,你们应该曾经见识过,那些年的事情被人锁了起来,那道禁制,我也打不开。”
长门生梦问:“师父也打不开?难道是……”
灵澈看着长门生梦点点头:“是。”
长门生梦哑然,喉头涌上苦意,若说这天下还有水穷八尊打不开的禁制,那这禁制只有一个出处,赤都宫城。
紫缘城拧眉:“赤都,想要干什么?”
灵澈只是看着紫缘城的眼睛,那平静无波的眼睛中有一道光闪过。
长门生梦道:“不对,在成都时我曾经穿破过那禁制……”
灵澈转过身指着环绕着梦陵宫城的大泽道:“去试试便知。”不只是镜子,理论上但凡可映出人影的东西都可以作为折影之术的载体,但是折影之术必须将大量的法术传入物件,若是太过脆弱的东西往往不能胜任。
紫缘城看着那明澈的大泽,大泽水域广阔水,水有包容万物之能,就近取材用大泽来做折影之术的载体,再合适不过了。
灵澈道:“去吧,若是不能便来找我。”
月之华问道:“灵澈仙尊,你……为何对于奈良旧事执念颇深?”
灵澈道:“我想要一件东西,那东西被在故国奈良丢失,若想找到它,就必须知道当年它的去向。”
月之华问:“何物?”
灵澈道:“这本是我自己的事情,故国多险,本不应该将你们这些小辈牵扯进来,你们先去大泽吧,若是不可,你们剩下的这条路与我所想的殊途同归,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们。”
长门生梦道:“师父……你说的剩下的一条路难道是溯源?”
当年灵澈将溯源交给他的时候曾经提到过,溯源不止可以架起通往彼岸的路,也可架起通往过去的路,只是师父当年只教给他第一条路开启的方法,对于第二条路却一直讳莫如深。
灵澈点点头。
真正的“溯源”过去,凶险无比,其中故事波诡云翳,回去的人若是心智不坚,往往再也无法打开溯洄的道路,化成一抔黄土埋在过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他不会动溯源。
但是,灵澈低头看着自己的左手掌,上面乱纹横生,其中一条从上下贯穿,先是将他的缘线切断,再是将他的岁线切断,他不由自主的紧紧攥起拳头,他强行逆天之事,恐怕天谴将在旦夕之间到来。
他没有时间了。
灵澈起身抛下一句“速去”便离开了东宫。
长门生梦目送着灵澈的背影,他皱起眉头,总觉得这背影给他一种奇怪的熟悉感,就像是幼时看见过的父亲身边的一个人,他隐约记得是有过这么这么一个人,但是却一直记不起他的面容,是单纯的相似还是奈良灭国前,灵澈仙尊难道也曾经来过这里?
紫缘城见长门生梦一直拧眉深思便问:“你想到了什么?”
长门生梦摇头:“是我看错了,仙尊以前一直在水穷处修行才对,怎会在我幼时便在这里……”
紫缘城看了看天色,正是夕阳西下落日熔金之时:“这时候去湖边往往光影模糊,不如我们先各自回去,等到月上中天之时再去大泽。”
长门生梦按按额头:“也好。”
长门生梦刚要转身,月之华出生叫住他:“刚刚仙尊问及登云梵,我觉得他所找的东西可能跟她有关。”
长门生梦道:“登云梵么,我隐约记得有这个人,她一直跟在长门逆身边,长门逆幼时曾因顶撞先皇被打入冷宫,那时候贵妃已死,愿意跟着他的只有那个女子,后来父亲眼盲,长门逆争夺权利也得这女子一力扶持。”
紫缘城道:“女子为将,在南国简直闻所未闻,登云梵必当受过一番苦头。”
长门生梦叹息:“登云梵以女子之身从兵士做起,屡建奇功,被先皇破格封将,男子从军尚且有受不了苦的逃兵一二,她真算是奇女子。”
月之华看着那渐渐沉默的夕阳道:“或许是……她有不得不强大起来的理由。”
天边浓郁的胭脂色渐渐的变得灰暗,三个人沿着来时的路漫步回去,夕阳将长门生梦的影子拖得长长的,落在青色的宫墙上。
三人回到住处各自整顿一番,等收拾好往外头一看,月亮已经升了起来。
“咿呀”一声,月之华抬起头来,与推门进来的紫缘城视线撞在一起。
他将手中正在擦拭的“月缘”放下:“现在去大泽吗?”
紫缘城眼睛落在月之华身前的剑上,他伸出手摸了摸,指尖传来一阵冰凉,引得他有些颤栗,月之华手覆在他的手上,紫缘城手下的剑感应到了月之华的气息,发出一阵细小的震动。
紫缘城道:“这样快,已经生出剑灵了吗?”
月之华专注的看着眼前人的眉眼,柔声道:“八年之多,我每日都带着他。”
紫缘城收回手坐在月之华对面:“之华,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一定要信我。”
月之华赌咒道:“我当然会信你。”
今日的紫缘城格外的不同,脸上不像从前那样平静冷漠,眉目间隐隐有些担忧之色。
月之华握住他冰冷的手:“我此生只求与你同生死,其他不论,你在担心什么?”
紫缘城摇摇头强自露出一个极淡的微笑:“没什么,时间差不多了,长门恐怕也已将在前殿等着我们了。”紫缘城起身。
月之华皱眉看着他的背影,跟了上去。
等他们一到前殿果然看见长门生梦已经在等他们了,三个人趁着月色往大泽走去,一路无话。
已是深冬,夜间气温骤降,将大泽的冻住,夜色中厚厚的一层冰之下是昏黑不见底的湖水,月光大盛将那湖面照的如同一片明镜,光可鉴人。
紫缘城站在大泽前,月华洒了满身,他定了定神,转头问肃立一旁的长门生梦:“现在可以吗?”
长门生梦面色严峻的点头,他伸出手掌,金色的光芒如同有重量的沙土一般被倾覆到了大泽之中。
大泽将那光芒吞噬之后毫无反应,依旧平静无比,紫缘城蓄力一掌拍在湖面上,无边无际的紫光汇入大泽,汹涌的紫光与护送着金色的光芒,两种光芒渐渐的沉入湖中。
长门生梦转过头来笑道:“论折影之术,我不如缘城。”
紫缘城低喝一声:“不要分心!”
长门生梦轻轻一笑,又恢复了严肃正经的模样。
月光之下大泽之上,紫光夹杂着金光将整个大泽笼罩,那平静的冰面终于发生了变化——有几种颜色在上面闪动,那些颜色渐渐的汇集,一个颇为宏大的场景,露出了面目。
围着宫墙是一片木质的看台,那看台与宫城塔楼同高,栏杆上插满了白红的锦旗,看台上摆着几个铺着貂皮的座位,正中间坐着的是一身着华服面色苍青的中年男子,他右手边坐着一片争奇斗艳的妍丽女子,左边是一排身着朝服的臣子。看台上的人皆投目于地下的猎场。
猎场上一排坐在马上的劲装男子蓄势待发。
正中的一位男子,身着火麒武服骑着棕红宝马,眉目如刀削斧凿一般俊朗,神色冷冽傲慢,他睥睨着台上的众人,目光落在奈良王身旁的一素衣男子身上,那素衣男子低着头,怀中抱着一男童。
“殿下?”
男子闻声收回目光转过头:“何事?”
那武将谄媚道:“这次御猎必定又是殿下拔得头筹,在下先行道贺呀,道贺。”
长门逆嗤笑:“不是我难道是台上那个瞎太子?”
旁边一大臣得空忙插过来:“小臣为了看殿下在猎场上大展身手,可是足足又等了一年呀。”
“真不知王上是怎样想的,太子明明已不能处政,为何迟迟不另立太子?”其中一急功近利的臣子竟然公然将此话说了出来。
簇拥着长门逆的那一群人却没有半个指出不是,纷纷随声附和。
长门逆嘴角露出玩味的一笑,他回头上下打量了一眼出声者:“王翦,近来夺权之事你功劳甚大,平日里更是思路通达,你现在身处何职?”
王翦忙拱手:“在下卑贱,承蒙殿下不弃,现居吏部……”
长门逆不待他说完便不耐烦的挥挥手:“既然是在吏部,正好上个月吏部尚书辞官,择日调你去,今儿专心打猎,好好舒畅一番,其他的回府再说。”
自先皇沉迷修仙炼丹之事,远离朝政以后,太子失去最后的靠山,再也不能与广仁王相争,朝政大权便落在了广仁王之手,升调之事不过是长门逆一句话的事情,但从吏部从使一跃成为吏部之主的还是第一次听说。
长门逆话一落,王翦忙跪地大呼:“必当肝脑涂地,不负重托。”
其他臣子皆是一副艳羡不已的模样。
号声一响,一众佞臣簇拥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长门逆向着御林冲过去。长门逆高挥马鞭狠狠的摔在马背上,那棕红宝马朝天长嘶一声,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蹦出去,将一众人甩在背后。长门逆骑着马灵活的在树林中穿梭,他耳朵动了动,猛地一转头,便看见一匹白鹿跳入树林一闪而逝,他策马跟上。
那鹿似乎是明白自己大难临头,跑的飞快,兼之不停的各处躲藏避开长门逆的飞箭,长门逆跟了半晌竟没有得手,他寻准一个契机,躲在一棵树后头,那狂奔的鹿见后面终于没有了速度渐渐的慢了下来,长门逆一眯眼拉满弓对准那鹿刚要放箭,却见一只烈焰红羽箭先他一步迸射出来将那白鹿一举射杀。
“逆!”长门逆一回头便看见了骑着白马朝他奔来的红衣女子。
“逆!”那女子边喊他便从马上跳下来。
温柔的笑意绽开在长门逆的脸上:“云梵。”
红衣的女子横眉:“刚刚在看台下时你一直再往上看,你说你是不是看上了台上那一个妃子?”
长门逆轻笑:“我还没有那么大逆不道。”
红衣女子负手围着他转了一圈,终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当然不敢有,你只有我。”
长门逆:“对,我只有你。”
登云梵看着他的脸,笑意渐渐的淡了,她恨声道:“当年他们没有一个肯站在你身边,哪怕为你说一句求情的话,风水轮流转,如今终于到了让他们下地狱的时候了,长门逆,只要你说,我愿意做浴血的修罗,将这大好河山万世荣华斩下来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