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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7 逸云从此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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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方泉心疼的看着自己一瓶瓶被喝掉的美酒,眼见有一次性被清空的危险,忙偷偷藏起最后一瓶,顺便冲了杯茶递给眼前已经酩酊大醉的人:“我说沈少爷,你就是喝空我的酒窖,那丫头就会回来吗?”
沈孝轩接过茶盏一饮而尽,却发现味道不对,含糊不清的嘟囔着:“你几时……也变得这般小气,连……连杯酒也舍不得……”
“哎,你这小子,真是狗咬吕洞宾啊!来来,你给我起来……”一把拉起才发现这只醉猫已然完全陷入了昏迷状态,只得架起他走进了自己的竹屋,看着昔日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一代名侠邋遢成如此模样,孔方泉不由摇头叹息,替他盖好被子,回身悄悄带上了房门。
这天正是南郡国老大婚的日子,待一天忙碌过去,叶清秋端着一碗鸡汤轻轻放在床边的小几上,帮坐在床边的苏玲兰取下笨重的凤冠:“忙了一天,累坏了吧!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喝了它早点休息。”
苏玲兰安静的喝完鸡汤,看着一旁红烛闪耀下温柔的面庞,轻轻舒了口气准备离开:“你也早点休息,我先回房了。”
叶清秋一愣,随即拉住了她:“玲儿,这里以后就是你的房间,何必要离开?”说完见苏玲兰脸色变了,方知她有所误会,忙解释道:“你别紧张,我以后就到外面的书房去住,这样仍是同处一室,外界才不至有不利于你的言论,否则,只怕又要诽谤之言满天飞了。”
苏玲兰苦笑了一下:“我如今这幅样子,还怕他们诽谤么?”
叶清秋皱起了眉头,蹲下身子盯着苏玲兰的双眸:“玲儿,你现在是我妻子,我不允许任何人说你的不是,也不允许任何人诋毁你,你明白么?”
苏玲兰看着说得极为郑重的丈夫,轻轻点了点头,叶清秋这才收拾起碗碟,走出了房门。
南郡王府平静的日子过了才没多久,这一日,鱼效恩一脸喜色的来见王妃鱼云罗:“大姐,大姐!”
“怎么了?看你开心的样子,难道王爷终于答应要升你的官职了不成?”
鱼效恩摇摇头:“那倒不是,不过,我可打听到一件有趣的事情。”
“哦?什么事?”
“听说咱们戴国老成亲后可是一直住在书房,而不是洞房!这件事还不够有趣吗?”
鱼云罗笑了笑,似乎很不以为然:“人家怎样过是人家的事,与我们何干?”
“何干?姐姐,咱们绮罗不是就这么咽下这口气吧!即便嫁不得他,也不能让他日子过得那么顺心如意!”
“那你的意思是……”
“听说近日那位莫掌门要来南郡,何不趁此机会闹个满城风雨……”鱼效恩一脸奸诈的笑容在灯影的斑驳中更让人不寒而栗。
风吹过南郡国老府的长廊,带着土腥味,卷着四散的落叶,也吹散了廊下人的头发,然而却不曾打断国老府女主人的思绪,她已然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似乎并未感知那山雨欲来之势。风依旧不解人意的肆意吹着,苏玲兰微微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段剑穗,轻轻的抚摸着,彷佛那并不是一段已经断裂的剑穗,而是一件无价之宝一般……
身后突然传来的脚步声打断了她,回头望时,却是脸色有些阴沉的莫风霆,苏玲兰愣了一下,收起了手中的剑穗,起身见礼:“师父,您何时到的,怎么也没提前捎个信儿来?”
莫风霆没说话,盯着自己的徒儿看了许久,才低声道:“玲儿,你随我进屋,我有话问你。”
苏玲兰不觉有些忐忑,自相识以来,师父从不曾用这般严肃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今日不请自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事?
下人奉上茶后默默退出并顺带关上了门,苏玲兰见师父只是饮茶,久久不开口,笑笑问道:“师父有话不妨直言,您也知道,我并不喜欢这样打哑谜。”
莫风霆放下茶盏,盯着苏玲兰的眼睛:“玲儿,你是不是很恨师父拆散了你和孝轩?”
苏玲兰一愣:“师父何出此言?”
“我知道,这件事情的确是决定的过于草率,硬生生拆散你和孝轩也的确是于理有亏,但是……但是这一切不该是你报复清秋的理由啊!玲儿,你要报复,要恨,该恨师父才是,这件事情,和清秋并没有什么关系!”
苏玲兰只觉眼前一黑,握着椅柄的手几乎要掐进其中:“师父,您究竟听说了什么?”
“你当初若不愿意,为师就算拼个担风险,也绝不会强逼于你;可既然答应了,为何又要这般折辱清秋?”
“折辱?师父是说我折辱师兄?”
莫风霆指着隐于一角的小书房:“那你们婚后清秋一直居于此处所为何故?”
苏玲兰看着师父灼灼的目光,想说什么却彷佛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屋内的空气彷佛凝固住了一般,两人的呼吸皆清晰可闻,突然,天空一个霹雳闪过,紧接着远处传来了轰轰的雷鸣之音,闷闷的雷声回荡在四周,震的大地都在跟着颤抖,一阵旋风随着门的开放卷起了灰尘飘荡,屋中二人抬头望处,只见南郡国老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莫风霆示意徒儿关上房门,叶清秋急急走入,来到师父面前:“师父是为了何事而来?”
苏玲兰忙一把拉过他:“师父只是路过,来看看我,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瞧你,师父好容易来一趟,见了面你礼也不见,倒像是审问犯人一样!”
叶清秋疑惑的看着若无其事的苏玲兰:“玲兰,我听说……”
莫风霆打断了他的猜测:“不必遮掩了,清秋,如你所知,我是来问玲儿一些事情的!但这些事你不必听,先出去吧!”
“师父,这件事是我的决定,不关她的事,您要问什么只管来问我,不必难为她!”
莫风霆双眉皱了起来:“清秋,我知道你感激她,也知道玲儿的确是牺牲了很多,但是,这并不能成为……成为折辱你的理由!”
“折辱?师父,我说过,住在书房是我的决定,和玲儿无关!这也和感激她没什么关系,师父也知道这件事不过是阴差阳错,也许有一日,她还有机会回去孝轩身边,我不能因为自己这辈子和幸福没缘分,就去剥夺他人幸福的权利!就算以后一直这样,只要玲儿幸福,就是我的幸福,所以师父,如果您因此责怪她,那请将所有的责难指向我,因为这都是我该受的!她为了我,做的已经够多够好了,如果再因为我受此责难,那我的生存也就失去了意义,还不如将这条命还了她了事!”
“你……”莫风霆看着他,彷佛不认识一般,这还是那个温和谦让,从不曾违逆过自己的徒儿吗?许久,他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这都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以后好与不好,都是个人承担,我又何苦多管闲事?”说毕拉开门,看了看已经全然黑下来的天空,头也不回的去了。
苏玲兰回头望着脸色苍白的丈夫,摇了摇头:“何苦呢,师父也是好意,其实几个徒弟之中,他最心疼的就是你,你今天的话,可有多伤他老人家的心!”
叶清秋看着苏玲兰有些发红的眼,心中一阵酸苦,拉起她的手:“玲儿,你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一次?”
一阵冷风吹过,似乎一直冷到了心底,苏玲兰猛觉脸上一阵冰冷,她抽回手,几步来到院中,却觉脸上冰冷的水滴有增无减,阴沉了多日的天空终于落下了雨滴,她闭上双目,任豆大的雨滴洒在脸上,身上,那从天而降的雨水冲刷着大地,瞬间一个惊雷轰隆闪过,叶清秋忙拿起一旁的雨伞冲进雨中,待来到她身边只看见天与人一并在哭泣,那哭泣是发自心底的泪水,也许积攒了多日,太久的痛苦压抑,全从这一片水天相连的世界中得到了尽情的发泄……
手中的伞不知何时已经落于尘埃,叶清秋拥着无声哭泣的人,突然,他捧起苏玲兰的脸颊:“玲儿,我送你回去孝轩身边,我告诉他一切,我不要再做南郡的国老,我去隐居山林,我……”
苏玲兰苦笑着摇摇头,低低的声音闷闷的响起:“我累了,我真的累了……”
滂沱大雨中,一匹马在泥泞的道路上飞奔,孔方泉的话回荡在逸云剑客的脑海“你相信那丫头是为了荣华富贵而折腰的人么?如果真的爱她,何必在乎什么狗屁世俗道理,两个人在一起才是最重要的!只要你知道自己真正要的是什么,何必在次空头悲叹!”是啊,自己要的,只有她,什么世俗目光,伦理道德,那些东西,与他何干?……
一夜的大雨过后,一切都显得是如此清新,干净,南郡国老府的门人还未起床,就被一阵彷佛要将门拆掉的巨大声响震了起来,待门打开,眼前一花,一个身影已穿宅过院,径直来到内院门前。
才要抬手敲门,那扇门已然打开,一袭白衣的南郡国老见到来人不由愣住了:“孝轩?你怎么来了?”
“我要带走她!”
叶清秋看着一身尽湿的衣衫,一脸风尘的昔日好友,心中那股针扎的疼痛再度涌上:“孝轩,你为何不早来一日?哪怕只有一日,我即便担得天下人指点也必成全于你!可是如今,我已不能让你带走她了!”
“为什么?你既然不爱她,为什么要强留她在你身边?”
“只因如今她已是我妻子!”
沈孝轩只觉脑中一片空白,此时,门口出现了披着晨衣的苏玲兰的身影:“是谁来了?”待看清来人,苏玲兰不由愣在了当地,叶清秋看着脸色苍白的妻子,略略思忖了片刻,轻声道:“玲儿,我要你决定,如果你觉得好,即便此刻要和他走,我……我也绝不阻拦!”
苏玲兰震了一下,咬着下唇轻轻摇了摇头,回身进去屋内,关上了房门,门外沈孝轩听着屋内隐隐传出的啜泣,只觉一股甜腥直涌上喉头,再也控制不住,一朵朵红艳的花绽放在白衫之上,晨光之中,雪霜宝剑应声出鞘,只见半空中一道霞光闪处,清脆的一声巨响,一柄世所罕见的神兵利器就此作古,叶清秋耳畔只留得一句:“若苛待于她,天涯海角必取你首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