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chapter 54 ...
-
如同夏波工厂一样，夏波公司也是一派潦倒的景象。
楼下的商铺几乎换了一茬，废弃的建筑材料随意地堆放着。不时有承租人和承包商在扯皮，曾经也是电子产业的佼佼者，如今已是全非昨日。
破产清算已经进入尾期，物品资料尚未转移。陆一宁向清算组负责人出示了证件，对方同意让他们进入资料室查询。
但其实这些资料，都是早前警方翻阅过的。
夏彦大致翻看一遍，的确和此前警方的调查结果没有太大出入。近期夏波工厂工人的履历资料，都与她印象中的凶手不甚符合。
夏彦眉头紧锁，问题是凶手身上的工服从哪来？
陆一宁将几份卷宗的封面随手翻了翻，问道：“有没有可能，工服是他偷来的，或者说是别的工厂的工人。近郊的那几个工厂，工服样式都差不多。”
“是与不是，看看就知道了。”夏彦合上资料夹，果断说道：“能不能联系到综合管理中心原先负责的人？我想知道他们员工离职之后，上交的工服都流向了什么地方。”
夏波是一家成规模的生产企业，不至于把回收的旧工服发给新工人。那么这些回收的旧衣物，就必须有它的流向。
也许是凶手通过别的渠道拿到了工服，夏彦并不知道。但所有的问题，都需要答案。
最重要的是，通过这些迷题，通过每一条踪迹，去找到他是谁。
时至如今，不仅凶手仍然是她的噩梦，就连小雅也成了她的噩梦。
她没见过那个小姑娘……但却仿佛能看到她的血肉模糊，眼目半阖的惨状。
定了定神，又对陆一宁道：“存在就有踪迹，只是我们一定漏掉了什么……”
陆一宁准备先按照夏彦的思路来走，于是从清算组那里找到了综合管理部负责人的电话。拨了三次之后那边才接通，对方一听是夏波公司的事情就显得很不耐烦：“我早就离开夏波了，你说的这些事，我不清楚，不知道。”
说罢匆匆挂断电话。
虽然对夏波工厂发生的行凶事件有所耳闻，但他已经从这个公司离职了，就不想再继续管这些“闲事”。
但显然，这对于夏彦和陆一宁来说并不是可有可无的“闲事”。他再度拨通那人的电话，态度强硬：“我们是警方，只是想找你调查了解一些事情，配合警方的调查是每个公民的义务。如果你不配合，那么我们就会去你的新公司找你，或者请你直接到警局来。到时候是否会对你的工作造成影响，那就不知道了。”
那人听见陆一宁这样说，这才软化了态度：“同志你行行好，我都快四十了，公司倒闭，这才找到新工作。您那边要是到公司来找我，人家一听说是警察，还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呢。这样，您有什么问题，咱们另外约个时间地点，我一定知无言不行吗？”
夏彦在旁边说道：“问他现在在哪。”
陆一宁从善如流地问道：“你现在在哪？在公司楼下找个咖啡厅，我们现在就过去。”
电话那头犹豫了一会，还是报了一个地址。
陆一宁感受到他的疑虑，解释道：“放心，我们没有穿警服。也只是有关于夏波情况的几个问题需要向你了解，不必紧张。”
挂断电话后转头问夏彦道：“现在走？”
“走。”夏彦想了想，从卷宗里面拿了几张资料，复印过后装进手提袋中。
那是关于夏波工厂的管理制度相关资料。
综合管理部经理新去的公司也在高新区，距离并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一路上两人无话，夏彦坐在副驾驶上，陆一宁注意到她的手臂紧紧贴在身侧，脊背绷直。
这是一种无意识的紧张状态。陆一宁不知道她具体是在紧张什么，但是他不想问。
到了对方发过来的地点，是一家很普通的茶餐厅，也没几个人。而那人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喝着一杯柠檬水，态度焦躁。
陆一宁把证件出示给他看：“我是刑警队的侦查人员，你是张博吗？”
他并没有介绍夏彦的身份，但显然她被默认为是陆一宁的同事。
“我是。”对方点了点头，有些不安地说：“工厂的事还没结案吗？还没找到凶手？”
他作为综合管理部的经理，在夏波工厂也做了七八年，和赵组长他们都认识。虽然当地警方还没将这两桩案子公布出来，但是警方频繁的调查走访、赵组长夫妇的悲痛欲绝，让他很快地从老同事的渠道中知晓一二。
张博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是却知道夏波工厂发生了一起杀人未遂案，以及赵组长的女儿小果死了。
甚至于小果那个小姑娘他是见过的，可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孩子，现在死了。
小果是个叛逆的小孩，成绩差，脾气暴。张博一直是不怎么看好这个孩子的，觉得她考不上好的高中，更考不上好的大学，以后连做工人都够呛，因为她不像她父亲那样能吃苦。
他瞧不上这个小孩，设想过她的未来可能一片灰暗，但唯一没想过的是，她会在十二岁的年龄死去。
他的确感到不安——任何一个有慈悲心的人，在认识的人遭遇这种厄运的时候，都会感到不安。
陆一宁看到张博的神色，就基本上断定他与此案无关。张博最开始避而不见挂断电话的时候，陆一宁是有所怀疑的。
陆一宁问道：“你在夏波公司负责的是哪个方面？”
“综合管理。”张博有些别扭地回答：“主要就是公司的各种后勤，以及办公用品、文化产品制作之类的。”
夏彦又问：“工服制作发放也是你负责吗？”
张博答道：“是。工厂那边的工服是我在管理的。”
夏彦看了陆一宁一眼。
陆一宁似乎理解了她是什么意思。
夏彦十指交叉，直截了当地对张博说道：“凶手犯罪的时候穿着夏波工厂的工服，但是先前警方调查却基本认为他并不是你们工厂的工人。这件事你听说过吗？”
张博有些犹豫：“我已经从夏波离职了……”
陆一宁直接把他侦查专家的证件拍到桌面上，冷冷说道：“就一句话，你知不知道？”
虽然张博与此事无关，但有时候很多证人都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理，他们只能用更加强硬的态度。
“听说了一点。”张博擦了擦额角的汗：“但这事情的确和我没关系，警察需要什么资料，我也全力配合提供了。”
“不能说完全没有关系。”陆一宁语速放慢，在空旷的咖啡厅显得格外威严：“如果他不是你们公司的工人，那你说他为什么会有夏波的工服？”
陆一宁给他倒了一杯柠檬水，搁在张博面前，玻璃杯和桌面碰撞的声音格外清晰。
“我不知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张博并没有接过那杯水，他干咽了一下喉咙：“夏波一直挺重视企业文化和形象的建设，我们对工人管理都挺严格的。我们也几乎不会聘用临时工，他们都是正式的工人。入职的时候每人发三套工服，离职的时候上交……”
夏彦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他：“那么交回来的工服你们怎么处理了呢？”
“卖给回收站。”张博把目光放到这个年轻女人身上，她身上最显眼的就是左手肘上的石膏，但当她说话的时候，却显得分外锐利。
张博下意识地解释道：“他们有专门收这种旧衣服的，工服上面有金属扣子，可以拆掉卖。”
夏彦将这条记了下来。旧衣服回收厂，也许就是凶手拿到工服的地方。
但是她的问题却并没有停止：“你们工服的制造商是谁？”
除了去向，来源也是一条渠道。
张博想了想，回答道：“有翡翠制衣厂，扬州家纺，水星制衣，主要是这三家，不过这七八年陆陆续续也找过几家小厂做过。”
陆一宁问道：“哪几家小厂？”
“我不记得了。”张博摇了摇头：“不过公司的资料库上应该有记录。”
陆陆续续地又问了几个问题。
大约一个小时之后，张博离开了咖啡馆，但是夏彦和陆一宁并没有动。
按照张博的说法，可能的渠道太多了。旧衣回收厂，供货商，运输商，都存在可能性。
工服制作与回收这并不是什么严格的保密环节，这里面有着相当的容错率。
夏彦的手指并拢，外面又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但是并不凉爽，反而闷热。她石膏里面的手臂有些隐隐的疼，像是有细小的虫子在骨头里钻来钻去。
夏彦站了起来，对陆一宁道：“我们走吧。”
陆一宁面无表情，这是他在思考的状态。但既然夏彦这样说，他也随即站起：“下雨了，我先去停车场把车开过来，你在门口等一下。”
“嗯。”夏彦点了点头，不过在陆一宁往玻璃门口走的时候，她转身到柜台上买了两杯咖啡。
咖啡是提神的东西，她现在并不困，但还是觉得自己缺少什么。
夏季的雨来的快去得也快，陆一宁从停车场把车开出来的时候，却看到张博站在远处一家烟酒店买门口还没有走，在跟一个不知道什么人说着话。
那看上去是一个很普通的男人，个头不高，好像有点微微的驼背，穿着显旧的文化衫，满是皱褶的皮鞋。这样的男人从人群中走过，很可能没人会多看他一眼。
这是在张博公司楼下，他遇见一个熟人也很正常。因此陆一宁也没有过多的注意，转过车头去接夏彦。
与张博说话的老刘确是他的一个熟人。
虽说是熟人，其实张博也并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旁人都叫他老刘。
作者有话说
第54章 chapter 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