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chapter 5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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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博从咖啡厅出来，匆匆忙忙的，心里头也有事。
到底是发生了凶杀案，死的又是认识的小女孩，哪怕他平常也不是个多么善良慈悲的人，也不禁心有戚戚。
但那又怎么样呢，到底也是和他无关。夏波公司已经倒闭了，工厂成了无人的荒芜之地。他要生活，要吃饭，要养活家庭，就得工作。
按照私心来说，这件事以后最好不要再来打扰他了，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让新公司知道了也不好听。
就在回公司的路上，却碰见了老刘。他还没想好要不要打招呼，老刘就已经看见他了。既然如此，就不好装作看不见，于是张博也同他打了个招呼。
原本以为点个头就过去了，张博出来的时候也没请假，就和部门经理说了一声，还得尽快回去。可是老刘却朝他走过来了，从裤兜里摸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就递给他，面容憨厚：“张经理。”
老刘这个人不太爱说话，他先前也是夏波工厂的工人，不过去年伤了腿，就不在工厂干了。
张博也没有太多的心情跟他说话，但对方既然主动打招呼了，他也只好寒暄两句：“不用叫我经理。最近身体怎么样？”
“还好还好。”老刘应承道，脸上却显示出几分犹豫的神色，支吾几声还是问道：“我听说夏波工厂那边出了事……我们几个工友正商量着要去老赵家看看。”
张博有些意外：“那你们真是有心了。不过我觉得还是过阵子吧，现在他们精神状况估计也很不好。”
他之所以这样说，一方面是因为真的是很意外老刘他们这样有心。虽然他们和赵组长的确是曾经的同事，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工友而已，大家一起拿钱干活的关系。更何况夏波现在也倒闭了，老刘也早就不在夏波干了。
况且老刘和赵组长以前的关系也没有听说有多好。
另外一方面，张博也不想参与这件事。他现在想和夏波撇清关系，也不想去触死人的霉头。
老刘支支吾吾地称是。两个人又寒暄了几句，张博就走了。
老刘看着张博的身影消失在写字楼背面，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小卖部，买了一包烟。只是他显得心不在焉的，就连老板找给他钱都喊了好几声。
而夏彦和陆一宁去了夏波工厂所在的那个村子。
这个地方无疑是夏彦的噩梦。可是当她再回到这个地方，却出乎意料地冷静下来。沉默地看着窗外，仿佛一草一木都深刻地印在脑海里。
这种印象甚至比遇袭的那一天更加深刻。
她和陆一宁把整个傍晚都消耗在了这个地方，几乎走访了每一户人家，却一无所获。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夏彦不禁有些丧气。她开始觉得今天的所作所为像是凭借一股冲动，她高估了自己。调查案件本来就是刑警队的专业，她却拉着陆一宁这个专家按照自己的思路想法白跑了半天。
但在整个过程中陆一宁一句抱怨也没有说过。
他甚至还有心情和夏彦闲聊：“郊区的空气真好。你看，下午才下过雨，晚上就有这么多星星。以后等我老了，就在这里买个院子，养两只狗两只猫，再种一块菜地。”
夏彦其实没有心情跟他闲聊，但陆一宁既然这样说了，她也调笑着搭话道：“很不错的田园生活。不过呢，警队估计不会同意，老张更不会同意。”
陆一宁也笑了：“你应该很久都没见过老张了吧？”
夏彦抬头看着远处的辰星，幽蓝色的天空虽然已经夜幕降临，但是却显得格外清澈。
“最少有一年多了。”老张是夏彦大学前两年的导师，想到老张，就想到她的大学时光。
那时候的岁月是如此的短暂又漫长，短到四年时间弹指一瞬，长到如今想来恍若隔世，留下的回忆桩桩件件，有的清晰，有的模糊。
夏彦还记得，那个时候老张就知道她在和萧还帆谈恋爱，但是却不赞同。后来夏彦和萧还帆分手了，老张还挺高兴，到处张罗着要给夏彦介绍对象，尤其是他门下的得意门生，几乎都被骚扰个遍。
也许人到中年就是爱关心年轻人的感情生活，老张一直在致力于撮合他的门生，乐忠于看到他们内部消化。
想到这里，夏彦嘴角带了隐约的笑意。
陆一宁却在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她的变化，问道：“你笑什么？”
“我在想老张。”夏彦连连摆手，笑容愈发得明显：“这么多年，老张就没给你介绍过对象吗？你单身到现在，他应该早就看不下去了吧。”
“介绍过，那又怎么样？我又不感兴趣。”陆一宁蛮不在乎地说：“反正我和他说了，我这辈子就打算孤独终老。”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用的是调侃的语气，但是目光却在看着夏彦，在隐约的星光下恍若凝固的雾。
其实陆一宁是帅气的，他的魅力与萧还帆不同，是一种独特的气质。他头发凌乱，衣服是不知名的杂牌子，眼尾狭长，透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息。可是当他盯着夏彦说话的时候，是一种格外的真诚，就好像所有的光亮都碎落成飞舞的火星落在他的眼眶里。
但是夏彦并没有看到陆一宁的目光。她正在往前方不远处看，那里走过来一个妇人，手里捧着一个笸箩，往这边走着。
妇人看到夏彦和陆一宁也有些意外，她的嗓门很大，像是那种强壮的劳动妇女：“这大晚上的，你们是什么人？”
也许是因为夏波工厂的事情已经传开，大家就算不清楚具体情形，也知道这里死了人。因此她的目光也显得警惕。
夏彦也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于是说道：“我们来拜访一个朋友，这就走了。”
但是大妈却不依不饶：“哪个朋友？我怎么没见过你们？”
夏彦正想要解释，陆一宁却按住她的手，上前一步说道：“我们的朋友就是夏波工厂的赵全赵组长。”放低了声音：“您或许也听说了，他们家出了事……我们是来探望的。”
“唉。”大妈长长地叹了口气，“这个有啥子好探望的。小姑娘年纪轻轻这个样子死掉了，是不能进祖坟的。”又叹了口气说：“哎呀那个小果，我记得她出生那年，村里就死了个小姑娘，跟她一样小小年纪不学好，死了还让家里人丢脸，晦气晦气。”
说罢还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试图祛除晦气。
夏彦很想跟她理论。
小果遭到这样的事，谁都不愿意看到犯罪发生。这对小雅来说完全是无妄之灾，凭什么说她不光彩，又凭什么说她给家里丢脸？
难道就因为她死于□□杀人？！
她心里很不舒服，听到妇人口中的说辞，她感受到了一种屈辱。然而理智告诉她在这里争论这种问题太过不合时宜，于是她扯了扯陆一宁的袖口，想要赶紧回去。
但陆一宁却是纹丝未动，他敏感地抓住了妇人口中的信息，继续问道：“您是说，十二年前，村子里也死了一个小女孩？”
“不说了不说了。”大妈连连摇头，抱着簸箩继续往前走，里面装着的是成熟的李子。她一边走着还往地上吐吐沫，仍是嫌晦气。
回程仍然是陆一宁开车，夏彦坐在车座上这才回过神来：“你是怀疑十二年前也有一个这样的案子，凶手之中有关联？！”
她的语气中有毫不掩饰的激动，因为夏彦也知道，这是有可能的。
按照犯罪心理学的统计来说，□□杀人案的犯罪人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熟人借机想要□□，因为受害人反应过激或者担心事迹暴露而杀人。一种就像小果案这样的，随机挑选陌生的受害人下手。
第二种犯罪者往往更可怕，因为他们在□□之前，就已经做好了杀人的准备。这种人的心理素质极好，毕竟虽然世界上心有恶念的人很多，但真正敢杀人的，却绝非一般人能够做到。
而这种人过硬的心理素质，往往是一步步锻炼出来的。尤其是小果案的犯罪人，在试图杀害夏彦失败之后，能够不受影响地立即需找下一个被害人，并且没有留下任何清晰的指纹，有的只是难以对比的DNA，这说明他的作案手法非常熟练。
熟练的作案手法，往往就意味着他不是第一次。
“但是这里还有不符合规律的地方。”夏彦逐步分析道：“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往往在很早之前就显露出他的反社会人格。他们往往在十三四岁的时候盗窃，因为年龄太小所以不受处罚；但是一个人禀性难移，他会继续盗窃，在十七八岁或者二十岁左右盗窃过程中被人发现，转化为抢劫，或者在入户盗窃时心生歹意，转化为□□，亦或是直接犯下第一桩□□杀人案。这时候他的年龄足够判刑了，就会被判处十年或者十五年有期徒刑，亦或者是无期，实际关押在监狱的时间不超过二十年。这时候他出狱三十五岁左右，几乎不可能改过自新，只会犯下新案，直到变成连环杀人□□犯。”
陆一宁接下来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这里面最奇怪的是，这个人没有案底。因为只要他进过监狱，就应该会留下DNA记录。”
“除非他的出狱时间非常早。”夏彦补充道：“也许是在五年之前，那时候DNA系统还没有铺陈开。”
“夏彦。”前面是红灯，陆一宁把车停了下来，转过目光看向她：“你书本上的内容学的的确是很好，但是你没有真正做过刑事案件。”
他严肃而认真地说道：“我今天要教给你的一点，那就是永远不要用规律去揣度所有事情。”
“反社会型人格是犯罪心理学里面的研究重点……但是你没有见过真正的反社会型人格的罪犯。”
交通灯变成了绿色，车辆继续缓缓前行。陆一宁把目光转了回去，但是他的声音继续传来：“然而我见过——很多。”
“这个社会中光与影并存，相较之下，你所处理的那些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经济案件，已经算作是光。”
作者有话说
第55章 chapter 5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