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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3、监狱强强(三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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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防止弄脏别人家的屋子,他一并脱掉了沾雪的外套。单薄的白色棉衣,长到盖住脚面的绿色工装裤,艾尔弗雷德一眼看出他身材比例极佳,但是缺乏锻炼。下意识用以前训练士兵的目光审视他,“你应该多进行锻炼。”
这具身体练不出肌肉啊,人设不允许,他当然不会这么说,“我讨厌流汗的感觉。”
脚底软得像要陷下去,艾伦平衡身体后又说,“真暖和,我喜欢你家的地毯,它们像艺术品一样美丽!本来我们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它们,就像真正的客人和主人那样。”
艾尔弗雷德对他意有所指的称赞没有任何表示,“在这边。”
艾伦撇撇嘴,“好的,先生。”
良久,把屋子里所有管道都检查一遍后,年轻的管道工确定的说:“没有任何问题。”然后卸下角色包袱,傲慢的斜了男人一眼走到客厅,地毯吸纳了脚步声,他像只悄无声息的猫。
艾尔弗雷德倚着门框,见他解下两只手套,停下来盯着咖啡机,还没等他开口,对方从下边的玻璃柜中翻出了一只杯子。
“嘶”
咖啡依然烫口,艾伦面色扭曲。
艾尔弗雷德走过来,“7932”
艾伦微微扭过头。
艾尔弗雷德挑眉,换了另一个称呼,“艾伦/米勒。”
一双绿色眼眸倏地逼视过来,“先生,您有点奇怪。”
男人脸上猝然浮出一缕笑意,但眼部肌肉和神经的不协调,只会让他显得怪异。
“哪里奇怪?”
“您在知道我是谁后,为什么不把我抓起来?
“照你所说,我在监狱里很照顾你,不然你也不会来探望我。”
“原来冷酷无情的勒曼长官也会徇私。”艾伦捧着咖啡,问:“您究竟为什么要照顾我呢?”
男人笑了一下,那真是好看极了。两边嘴角扯起,平直的弧度徐徐过渡,从生硬到自然,静谧无声中让人的心脏被狠狠抓了一下。冰山美人微笑起来杀伤力是非常巨大的,可在艾伦眼中,他看到的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机器披上了人皮,无法不警惕。
“你很特殊,我想看看。”艾尔弗雷德冰灰色的眼珠望向艾伦,“事实是你没有死,剧情改变了。”
屋子里静得只剩下两个人的呼吸声,艾伦抬头看了他一眼,那一眼让艾尔弗雷德感到皮肤一阵刺痛,男人的表情随之发生变化。
艾伦猛地撇过头,来回走了两步,最后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上帝啊!”
他惊呼出声。
手里的咖啡差点碰倒,他把杯子放在桌上,用手抹了抹杯沿,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稀有动物,“你是谁?不,你就是艾尔弗雷德/勒曼!你知道的剧情是什么样的?可你怎么会知道剧情呢?”
他的问题更接近自问自答。
纯白无垢,犹如巨大镜面一般、能将世间一切倒映而出,又仿佛什么都无法显现,只能溺毙在那无穷无尽白色空间里的眼神,见过那种样子,虽然仅是一瞬,但足够让艾尔弗雷德明白这个人绝不如表面那般无害,相反他的心中也许关着一头危险的野兽。
“上帝创造了人类,所以我们需遵从上帝的旨意,背德即有罪。”男人注视着窗外的世界,那里冰天雪地,无穷浩瀚,却不过是划出的一隅之地,“我想把握自己的命运,这有错嘛?这没错。”
艾伦几步走到男人面前,对方偏过头,被雪光映照得发白的脸上竟然有一抹脆弱,可比冰雪更冷的是艾伦的表情。
他把手放在了艾尔弗雷德肩上。
那手像是黏在了肩上,艾尔弗雷德感到半边身体瞬间麻痹,紧接着体表生出一条条蓝色亮纹,无数气息缠绕在身上,驳杂而混沌,他眼中出现了正在陨落的星辰,光与暗的永恒交织,最后的最后是一个白色的巨洞吞噬了一切。
等平静下来时,他听到对方说:“我以为它追踪着我离开了,没想到它留了下来,还被你给吃了。”
艾尔弗雷德眨了眨眼睛,感觉身体似乎变轻了,他知道是对方做的手脚。
艾伦眼神复杂,早知道追踪者可以吃,他干嘛累得像条狗一样到处跑啊。
“我把你体内的隐患消除了,它的能量很强大,你得学会使用这股力量。”
“我怎么了?”
艾尔弗雷德低头看着变透明的手,语气并不慌张。
艾伦抿住嘴唇,“我的同伴,你得走了。”
作为同样完成了自我觉醒的NPC,艾尔弗雷德是艾伦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同伴、
艾尔弗雷德看着他说:“我们会再见面的。”
在那之前,被全世界欺瞒的怒火,我都会逐步讨回来。
“祝你好运。”艾伦摆摆手,实际上他在对方身上留下了‘坐标’,他们是一定会再见面的。
空间突然不稳定的坍缩了一下,艾尔弗雷德走了连带着他也受影响。
察觉到在这里停留的时间变得有限,他想事先写好那封信给艾伯特真是无比正确的决定。
空空的别墅里,一个人跑来跑去,把每个房间的窗户都全部拉上。
艾尔弗雷德的死亡绝对会引起轩然大波,艾伦着手处理后事,他打算制造一场火灾,再把自己的身体伪装成对方的样子。
火焰“哧”得燃起。
留给他们的时间太少了,作为前辈,他身上应该有一些不错的值得传授给艾尔弗雷德的“经验”与“想法”,他想下一次,等到下一次见面之时。
火舌顺着帘子不断向上蔓延,玻璃窗反射出一室火光,倒映着人的瞳孔,那色泽温暖而明亮。
在这里,他第一次享受到了游离于剧情以外的生活,不知道能感谢谁,就感谢他遇到的所有人吧。
……
铲雪车将地面铲得锃亮,灰色的天空倒悬在脚底,一只黑色皮鞋踏碎水潭,男人收起雨伞进入了一栋大楼。
大楼里的人和他一样穿着职业装,俱是行色匆匆,电梯内部映射出男人的脸,很白皙,属于常年待在办公室中工作的类型,他的身材还算保持的不错,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气质斯文干练。电梯打开,连着刷卡进入几道门后他来到一间写有“信息技术科”文字的办公室。这里热火朝天,十分忙碌,科员们负责监听全美范围内的所有电话,控制舆论,降低民众恐慌,保证美国本土信息安全。
安迪/巴洛进入一墙之隔的独立办公室,拿起提前被人送到桌上的报纸,刊登在头版的赫然是一张冒着黑色浓烟的火灾照片。将屋顶整个吞没的火焰,可以想象现场有多么严重。记着用沉痛的语调报道了勒曼少将的离世,笔触之优美,仿佛要把世间美好的词汇都用在对方身上,这位帝国最年轻的少将大人头顶笼罩着无数光环,他的未来无限广阔,如今却随着这篇报道落下了句点,这是国家的巨大损失。
想起同僚们讳莫如深的谈论,上面本来决定将此事列入机密,最后不知为什么选择公开。安迪/巴洛平静的放下报纸,信息技术科在应对本土突发事件的能力上别具一格,他们擅长也必须安抚民众激烈的情绪。
“叮铃铃”
在拒绝女声后,安迪/巴洛接入了内线电话,他的权限让他避免这通电话被监听。
“那小子不见了,你一定猜不到他失踪前去了哪里。少将的府邸!见鬼,这件事一定不对劲!”电话里的声音饱受惊吓。
男人脸色一变,“唰”得站起来。
五彩的射灯在脸上穿行而过,劲爆的音乐带起身体的颤栗,亚历克斯靠着吧台,一条腿踩着凳子痛饮,毛衣卷起,硬邦邦的腹肌拥有让人无法忽视的爆发力,牛仔裤下两条大腿结实又性感,浓浓的雄性荷尔蒙吸引着男男女女的视线。
喉结滚动,他用粗暴的态度拒绝了上前搭讪的女人,渐渐地,他身边空出了一块无人领域。
酒精混入喉咙一路灼烧下去,脑中翻涌出破坏的念头,他用力握紧酒杯,感到胸口被打中似的疼。
“去他妈的艾伯特!你以为你是谁?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谁……欠你的。”
大街上,他拎着一只酒瓶晃晃悠悠的走着,呼出的酒气能熏死一片蚊子。
“连人都看不住,哈哈!废物!”
途中碰到一个障碍物,他用脚蹍了蹍那个东西,“喂,走开。”
人事不知的醉鬼无法回答他。
喝醉酒的亚历克斯比往常更缺少耐心,“别挡道!”
他一脚踢开讨厌的障碍物。
“嘭”
“废物……你真可怜。”
远远走开的人说。
天空刮起了风,一片雪花打着旋儿飘落而下,李慕文盖住帽子,低头攥紧了车票。
这是一辆普通列车,孩子的哭闹,大人的交谈和有些漏音的耳机中传出的震天音乐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让人的心情也跟着起伏。
亚裔青年脸上有一抹隐忧,这次行程他没有告诉对方,他其实……不确定对方会不会高兴。
医生总说他的求生意志很强,但他知道率先从死神手中抢回这条命的人不是他。
是他的好朋友,艾伦。
我是一定要答谢他的救命之恩的!顺便,再看看他过得怎么样?总是通过电话,能勾勒的画面实真的太少了。
抱着这样的念头,李慕文迷茫又欣喜的坐上了前往迈阿密的火车。
半个月后。
布莱特每晚都在做同一个梦。
在希尔顿的医务室中,他躺在病床上,四肢无法动弹,窗外火焰滔天,看不清脸的男人一步步走向他,周围还有其他男人的笑声,那些笑声让他无比烦躁,他想毁灭这一切。
梦境是相反的吗?
布莱特从不认为过去那段经历让他恐惧,但就是反复梦到监狱中的场景。
他孤立无援,被黑暗以及扭曲的欲/望钉死在病床上无法逃离,他觉得荒诞,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跨上床侵/犯了他。
醒来后的布莱特觉得恶心,比这更让人难以忍受的是梦中的自己竟然觉得安心!
艾伦消失后的半个月,每天晚上他都梦到被人压在医务室的床上侵/犯,炙热的汗滴犹如火舌舔吻,在落满灰烬残渣的漆黑世界中不堪承受,耳中囚犯们尽情讨论着一区的老大被人当做女人一般使用。
李慕文不停仰头吞吃药片,水顺着下巴流进领口,他大步走进卫生间,空无一人的地板上倒着好几个药瓶。
布莱特盯着镜子,看到一双微红的眼睛。对外他越来越冷酷,只有他知道自己的精神状况出了严重的问题。
回归家族之后,他面临许多严峻的问题。他被一些事绊住了手脚,艾伦跟着他会有危险!所以对方提出想跟着艾伯特,他同意了。他想等威胁解决后再把人放到身边,但是艾伦不见了。
布莱特仍记得救了金发少年后对方崇拜的目光,那时他想要是换一个地方,换一种身份就好了。
不是在这个被锁困的远离人烟的小岛上,而是作为地下世界的引路人把他放在身边悉心教导。
但是,人不见了。
梦魇如影随形,他的精神变得很差,会在街上认错人,会忘记吃饭,像一个普通人那样承受不住重大打击而崩溃。
经历过无数死亡威胁,带领着家族一步步登顶的布莱特,突然崩溃了。
毫无来由的,从身体内部开始碎裂,间歇发出裂纹般的声音。
三个月之后,他在接踵而来从无缺席的噩梦中,感受到了片刻的安宁。
他对自己感到厌恶,却学会了接受。
侧身蜷缩起身体,他第一次拥抱了梦中的人。
压在玻璃杯下的报纸被风吹起,黑白照片中燃烧的房屋如点滴残存的余烬,始终鲜明的存在。
- To Be Continued -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