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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心潮终难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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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大夫走后,叶仙从三秋手中取过披风,她进房将那一匣子珍珠摆在童素光枕边,低低道:“童姐姐,我道你待我好,原来你是为了检校卫查案,而后你舍身替我,这次又是为了什么,为了你的心上人?”
叶仙从披风夹层中取过腰封系到身上,她抽出袖中的匕首在掌中转了转,“我要是放了你的血,你说宋璧会不会生气呀?”她将匕首轻轻贴在童素光没有血色的脸上低低一笑,“你我姐妹一场,这些珠子都送你了,你会喜欢的,是吗?”
叶仙将匕首收进袖口,她扬起淡青色绣粉梅的披风对三秋道:“三秋,你陪我出去一趟,我想替你家公子买件礼物送给他,感谢他这些日子这么照顾我。”
三秋撇过头,“那叶姑娘快些,公子原是不同意叶姑娘出门的。”叶仙点头微笑,“买样礼物便回,不会耽误太久的。”
叶仙抱着新出炉的点心在城东客栈里跟老板道谢,三秋跟在叶仙身后,叶仙将食盒放到三秋手上,“你先把食盒放马车上去,我想见一见做点心的师傅,日后便可以做给你家少爷吃。”
三秋点头道:“那我在外面等姑娘,只是不要聊太久了,少爷差不多该回来了。”叶仙将淡青色的披风带子紧了紧,“是的,啰嗦,我马上就出来。”三秋放心出去了,叶仙抬头望向掌柜,“请问有没有一位苏之衡苏公子住在这里?”
掌柜翻翻账簿,“这位姑娘真是不巧,苏之衡苏公子今早退房离开了。”叶仙眉间微蹙,她掏出一张银票拍在柜面上,“给我一间上房,我上去方便一下,那人要是来寻我,你就说我上楼了便是。”
叶仙穿着披风走上二楼,她推开门却见一个女子正在屋内燃灯,叶仙转身要走,“对不起,我走错房间了。”那女子笑道:“叶姑娘要去哪里,王爷可是等了叶姑娘一整天了。”叶仙回眸,她记得自己并不认识这位标致女子,那女子笑道:“还请叶姑娘除下披风给我,王爷在后院门后等姑娘。”
叶仙穿着一身银白的素裙迅速穿过客栈后院,一驾青篷马车隐在夜色中,车上的人撩起窗口布帘,那人手指极为漂亮,他的声音幽幽传到叶仙耳边,“上车。”叶仙方要拨开车帘,那人便一手拉住叶仙纤细手腕,叶仙险些跌在那人身上。
不待叶仙坐稳,马车便驶出了小巷,叶仙侧脸望去,那人一双油墨色的明眸正冷冰冰地看着她,叶仙低呼:“恭王爷,你怎么来了?”恭王并不理会她,只是低头弹了弹漂亮整洁的指甲,叶仙只好又开口问道:“王爷要带我去哪里?”
晚风穿过窗口,叶仙双手合拢搓了搓,恭王取过一件藏青色披风扔到叶仙身上,他神色淡淡,“不必担心,有人替你在客栈里待着。”叶仙扬起脸问,“王爷专程来接我的?”
恭王将手边的白色狐裘毡子盖到腿上,他语气平淡冰凉,“本王旧疾缠身,听说苏荫杭的儿子在这里,本王是来找他看病的。”叶仙低头看向恭王膝盖,“王爷说的可是苏之衡,他去了哪里?”
恭王轻哼道:“他看不好,本王只好让他回去再跟他爹多学几年,省的如今出来丢丑,只会误人性命罢了。”叶仙轻轻拧眉为苏之衡辩解,“王爷的腿需要长期调理,治好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这与苏公子的医术其实没有多大关系。”
恭王眉角微扬,“看样子叶姑娘与苏家的人相熟?”叶仙见恭王这样问,她忽而记起这位寿王与皇上的小皇叔似乎有些喜怒无常,她低头道:“民女落难之时曾承蒙苏家公子相救,他对民女有救命之恩,故而民女才多说了几句。若是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勿要怪罪。”
对于叶仙的一番说辞,恭王未置一词,马车内风灯散出的光温馨柔和,他轻手拿了本书翻看,两人一路无言。叶仙并没有追问恭王为何出现在城东客栈为何又恰巧解了她的困境,许是马车内微风阵阵,只闻书页轻响,许是叶仙绝境处突逢了生路,气氛这样安宁静谧,叶仙竟靠在恭王身上睡着了。
夜风轻拂,许盈袖扬起尖尖的下巴,“哥哥,你这么早出来做什么,你不见吴葰巴结宋璧那乱摇尾巴的狗样子,真是看见就让人生气。”
许一季神色平淡,“是不是在祠堂里跪的还不够久,为何要这样出言不逊?”
许盈袖的琉璃簪在璀璨灯火下熠熠生辉,她的声音清脆利落,“我看见那帮人在那儿惺惺作态就恶心,我恶心那个花姑娘燕望,我也恶心那个满肚子鬼主意还装无辜的费幽云。”
许一季抿唇不语,许盈袖火上浇油:“宋璧要成咱们乾元朝最年轻的国舅爷了,哥哥,你是十三岁的少年解元,别说宋璧不如你,就是他陆青羽也是不如你的,为何你要这样自甘平凡?照宋璧这样平步青云下去,迟早有一天他宋家会吞了我们许家,作为许家家主,你就这样一直不作为下去吗?”
许盈袖愈发激愤,许一季却只是淡淡道,“宋小梦入宫,难道你也想入宫?还有,你同陆青羽说了什么?”
“我同陆青羽说,叶家姑娘现在在宋璧手上,我让他赶紧救叶姑娘于水火之中啊!”许一季捏紧许盈袖手腕,“说清楚,叶仙在哪里。”
许盈袖皱眉道:“我一直派人盯着宋璧,刚刚探子来报,说他的书童带着一个姑娘去了城东,至于那人是不是叶仙,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许一季丢开许盈袖,驰马东去。许盈袖哼道:“只说是个姑娘,又未必是叶仙。”
明月楼外金雕玉砌,楼内歌台暖响红袖添香,舞姬们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费幽云坐在陆青羽身边低低细语,陆青羽不时插上几句,惹得费幽云时而开怀大笑,时而又用粉拳轻轻捶打他几下。纪明泽伸手搂过一个着红纱的少女径自往她身上俯去,惹来少女轻声娇笑。
宋璧与吴葰在一旁推杯换盏,一缕香风袭来.燕望素手轻轻搭在宋璧肩上,吴葰暧昧一笑,“倒是吴某不识趣了,吴某这就把宋大人还给燕姑娘。”宋璧向吴葰歉意一笑,他起身环着燕望的纤腰进了内室,陆青羽光泽晶润的明眸似有若无的扫了他们一眼。
宋璧搂着燕望进了内室,燕望薄纱半褪向宋璧颈间靠来,宋璧嘴角含笑轻轻抬起她的下巴,燕望双眼愈发水光迷蒙,宋璧一杯酒泼在她脸上,燕望被酒水渗了眼,宋璧一手掐住她脖子将她抵在墙角,“我看你是得意忘了形,谁允许你这样动叶仙的?”
燕望被酒水刺的双眼通红,“我不都是按你的意思行事,怎么,现如今你倒来怪我了?是你自己说叶仙握在你的手里,陆青羽就会有所顾忌,现在都如你所愿了,看到她不死不活的模样,你舍不得了?”
“我只说要困住她,你竟然敢去找男人坏她的清白,谁给你的胆子?”燕望梗着脖子红了眼眶,宋璧低声道:“我给你的已经够多了,有些不属于你的,你想都不要想。”
燕望用丝帕擦干净眼泪,“我没想,不属于我的,我从来也没想过。你以为叶仙会怎么想,你设局囚禁她,你以为她会怎么想你?”
宋璧沉着脸一声不吭,燕望坐到小桌上,“想来叶仙现在一定恨透了我,我找人坏她清白,她肯定想喝了我的血吧?”
宋璧声音慢腾腾升起,“那我就放了你的血给她喝,她也就不气了。”宋璧的话语一字字钻入燕望心里,她惊笑道:“宋璧,你疯了不成,你想杀了我?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事,就为了一个与你萍水相逢的女人,你要杀了我?”
宋璧清俊的嘴角溢出一抹奇异笑容,“你怕什么,你不是和段平勾搭得正火热,有了大理段氏的庇护,你还怕什么?”
燕望受惊一般跪在地上低垂着头,“少爷,我与段家的人没有关系,段平说他喜欢我,我只说我生是少爷的人,死是少爷的鬼,我此生是决计不会背叛宋家背叛少爷的。”
宋璧叹一口气,“我竟然让你在我眼皮子底下起了外心,那日明月楼失火,怎么没一并烧死你?”
燕望呆滞地匐在地上,宋璧面色不虞地冷瞧着她,她忽的直愣愣从地上站起来,惊叫道:“烧死我,宋眠想烧死我,难道你也想让我去死?”
宋璧冷下眼眸,燕望却无所觉般自顾自说道:“我知道你为什么要把叶仙抓在手里,因为陆青羽知道了明月楼的火是宋眠放的,你怕陆青羽把这事捅出去,对不对?”宋璧叱道:“住嘴!”
燕望捂嘴娇笑,“我不住嘴,我偏不住嘴,我也看见了,宋眠火烧明月楼那一日,我也看见了,他还想连我一并烧死了,是也不是?”
宋璧神色淡漠,他并不理会燕望疯语,只是背过身不去看她。燕望却似受了刺激一般,怪笑起来,“那日明月楼的火势真大啊,还有浙闽总督、江宁布政使、苏州知府都烧死在里面了,你说这三个人怎么这么倒霉,还是说他们与他宋总管有什么仇怨啊?”
燕望复又嘻嘻一笑,“我知道了,他们是和你宋家、和你宋璧有仇有怨。你从闽南运私盐回来贩,你又特意豢养流民去骚扰太湖周遭的农民,你圈地占粮,你还特意压低粮价挤兑宋家商铺以外的铺子。”
“哦!对了,你还将扬州官仓里的粮食以次充好,然后将良米高价卖给闽南那帮子流氓水鬼。这三人要不就是与你分赃不均,要不就是挡了你的路,对不对?宋璧,宋眠表面上掌管宋家,其实他就是你宋家养的一条会咬人的狗,对是不对?”
宋璧一巴掌重重扇在燕望脸上,他嗓音冷漠低沉,“你有什么证据,你不也是我宋家养的一条狗?”
有血丝从燕望丰润饱满的红唇里泛出来,她捂着脸吃吃笑道:“我还知道你最近很缺钱,许家家主回来了,你想夺下江上航运,你很缺钱对不对?段平同我说,段家可以帮你,他想见你一面。”宋璧嗤笑,“段平?他算个什么东西,大理段氏什么时候轮到他一个旁系子嗣话事做主了?”
宋璧起身踱步到窗边,一手推开窗,皎皎月光照在他玉色的身影上,“当真要谈,你让他叫段虹来,我在这明月楼恭候大理段氏大驾。”
有小婢在外轻声通传:“少爷,姑娘,三秋求见。”三秋噗通跪在地上,“少爷,叶姑娘不见了,三秋把她弄丢了,请少爷责罚。”
燕望抬眉看向宋璧,宋璧薄唇紧抿,“城门早关了,让宋眠带人去搜,她一个人走不出这扬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