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臣：佳人难为君》贵奴

24、赠梅之情，暧昧暗生

　　隐卫头子只说了四个字，便隐去了身形：“的确天灾！”。在他眼里，一个奴才的性命，不值得深究。李黎却是不信的，他只知道这么些年过去了，那到通往白马寺的山路从来没有发生过事故。身侧的护卫，感念平日里苏嬷嬷的照拂，跪下道：“殿下，属下觉得此事蹊跷，若真是天灾，那么尸骨呢，为何偏偏只有马车残骸和马夫的尸身？”。李黎冷哼了几声：“不过是一条贱命，谁稀罕？”，禄翰生闻言，头撇到旁处，不再瞧上座小人手里攥着的福袋，冷言冷语：“殿下真让人寒心！”。
　　李黎望着手里的两福包，轻声问：“这福包，一个是我的，一个可是你的？”。禄翰生张了张嘴，眼眶湿润，点了点头。李黎递给跟前跪着的护卫，笑道：“既是你的，便收着。你说的对，没有找到尸骨，也有可能还活着！”。禄翰生接过福包，细细的流苏穗子滑过掌心，他竟又一次忆起了母亲临终时递给他帕子情形。此刻，禄翰生只觉得身子有些冷，望着小人冷寂阴戾的眸子，他多么希望，他从来没有伺候过眼前高贵的小人。
　　良娣越氏回想着今日之事，手里的素质丝帕大有被她揉破之势。细细回想，那屠夫受过她恩惠，自然不会出卖她。而卸坛入府的小厮，并不知道九个腌肉坛里，还藏着一个人彘坛子。且有谁会知道，她会把人就安置在东宫太子府。越氏这般推敲，终是不再辗转难安。她蹑手蹑脚地寻到了冉生、冉裳的寝屋，小心地抚着小儿饱满的额头，喃喃道：“吾的儿，为了你们，要娘下地狱，娘都心甘情愿！”。
　　李黎一夜难好眠，天还黑着，便让禄翰生伺候他起身了。皇孙殿下驾临白马寺，住持带着沙弥寺徒一同迎接。天已大亮，李黎烧香拜佛，坚持与他们作一处吃了斋饭，很快便与一群小沙弥混熟了。寺里的门人见多了权贵之人，这么亲切没架子的小主子却是第一次见。李黎说到昨日之事，但凡瞧过苏嬷嬷一眼的沙弥，都叽叽喳喳地说与他听。有一个沙弥，放浪形骸得紧，拖着腮帮子道：“我只听见山脚下不远处卖肉的人家持续不断的杀猪声！”。寺房里吃斋之人全都贴掌默念，唯独他继续吃着。住持睁眼，对他大了些声：“无德，殿下跟前，不得放肆！”。住持低头，替无礼小徒见罪：“无德是无量师兄的关门弟子，师兄游历在外，老身也难约束他的言行，还望殿下不要介怀！”，李黎却与无德此人甚有眼缘，笑道：“无事，佛祖留在心间便好！”。
　　李黎未得有用线索，有些恹恹的，无德却一把拽住踏出寺院的他：“苏嬷嬷确实是无虞地出了寺院的，若要真为奸人所害，想来还是在回去的路上才有可趁之机！昨日大雪暴虐，下山马车打滑，坠入山下却也是有可能的！只是殿下如此金贵，为何屈尊，亲自来一趟白马？”。李黎探了口气，嘴边白气呵成：“为看重亲爱之人担忧，不是理所当然之事吗？这世间，想来再无嬷嬷这样的人陪在我身边了！”。无德望着小人远去的背影，心里生出怜爱之意。生在帝王之家，哪里还有真情真意的盼头！无德举起右掌，手指微触人中，默默为小人祷告。
　　唯愿施主心安！
　　一路上他慢慢地行着，小脚小腿陷在雪里，甚为吃力。禄翰生想要抱他，却被无言地拒绝了。处处都瞧了，即便是山脚下的屠场，李黎也没落下。他抿着嘴，无力地问身旁护卫：“你说，真是天灾？”。禄翰生不愿承认，却也迟疑地点了头。李黎招来隐卫，他凝视着地上跪着的首尊，问道：“真是天灾？本宫，可以信你吗？”。隐卫头子点头，解释与他听：“殿下，车轮上并没有人为破坏的迹象，昨日去查看时，雪地上也留有滑行的痕迹。若找不着尸体，只有两种可能，一，被大风刮到了旁处；二，被人救了去！”。关心则乱，李黎点头，只吩咐他们加紧搜索。
　　李黎下了马车，就见良娣候在府前。她约莫等了许久，脸旁被风吹得发紫发红。见李黎下了辇轿，她急切地上前道：“殿下，苏嬷嬷一直未归，东宫后院缺个主事之人，不如让妾身先帮嬷嬷管着。等苏嬷嬷寻回了，妾身绝不流恋，即刻归还职务！”。李黎冷着眸子，轻声道：“良娣这般心急如焚，本宫自然应允了！”。禄翰生瞥了越氏两眼，恭敬地跟在殿下身后。入了兆光殿，禄翰生为殿下搅弄炉里炭火，俯身问：“或许是良娣越氏所为？”。李黎思虑片刻，摇头：“若真是她所为，她定不敢在我跟前这般急切地讨要后宫主事之位的！”。禄翰生闻言，觉得殿下言之有理。
　　难得的很，李冉生听马夫之言，便知黎哥哥在东宫安歇。他刚至东宫，便欢喜地跑去了兆光殿。李黎坐在榻上，身上拢着暖搇，小小孩儿扑面而来，带着一身的寒气。李黎让李冉生去烤烤火，李冉生咧着嘴去了。望着他甚为天真的笑脸，李黎也笑了：“冉生，你很喜欢黎哥哥？”。李冉生见哥哥这般问，急急地点头，眸里露着微光。李黎转念，问道：“那明日我向皇祖父讨了你，将你养在黎哥哥身边可好？”。李冉生烤得小脸甚红，毫不犹豫地答了声好。
　　“跟着黎哥哥，不能再去大义堂听课的！”
　　“冉生……其实……并不爱读书……”
　　“跟着黎哥哥，很久都不能见到娘亲与妹妹，冉生也愿意？”
　　“冉生心里想着她们便好……”
　　“黎哥哥遇到烦心事时，可能会对你发脾气！”
　　“冉生……只愿能陪在黎哥哥身旁！”
　　李黎见他意志这般坚定，不由点头，遣禄翰生将他送回了梅院。越氏赶忙上前抱回稚儿，看着兆光殿的带刀护卫犹如洪水猛兽。禄翰生笑眯眯地向她作揖，恭敬地退出了梅院。冬日里的红梅开的甚浓，禄翰生竟有些流恋。他折了一大枝，送与皇孙殿下。李黎只拿笑眼着看他，没多长时辰，却让禄翰生甚为难为情。李黎接过梅枝，看得有些入迷：“给德馨送去吧，他估计喜爱傲骨红梅！”。禄翰生开口问道：“殿下不爱吗？”，李黎摇头，道：“爱，可我最爱盛开在枝头之上的梅花。如今它虽然被执在本宫手里，却逃不过枯萎的命运！”。
　　白玉一席白衣，手执如火梅花，即便是禄翰生这般不开窍之人，也被眼前美人夺去了神志。莫如风推搡着东宫护卫出了宵湘楼，自己却坐下，又是欣赏又是凝眉。白玉喜不自胜，嗅着梅花香味，心里再抹不去小人对他的赠梅情意：“若兰竟这般懂我！”。莫如风眸子闪光，开口道：“德馨若喜欢，我每日都为你去寻来些！”。白玉摇头，对莫如风道：“莫大哥，还是让傲骨红火之物活在雪里恣意绽放吧。此等红梅，我只要这一株便可，无需其他！”。莫如风不再言语，一味吃着案上烧酒。这么些天相处下来，莫如风知道，白玉并非雌伏旁人的人，他甚至十分抵触男男相亲。可他不明白，为何白玉与那个小人相处，就可这般暧昧不明？他看在眼里，心头醋意难平。
　　小安子跟在干爹身旁伺候，心无旁骛，倒也在皇帝面前混了个眼熟。难得闲暇，他慢慢地窜梭在石径上。小安子细细想来，这才发现，与那人已经许久未见。退出大殿的时候，那位殿下正向皇帝请安。自皇后入冷宫，他不想再纠缠于往日的仇恨。而如今，让小安子留在宫里的缘由。他虽不愿承认，却终究难逃此心。还在怔忪中，小安子又被身后突然叫唤的声音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却见华服裘衣之人慢慢迫近。小安子即刻下跪，恭谨请安。
　　李黎因为苏嬷嬷之事，心情甚是难过，眸色也无欢喜。李黎低着眉眼，难得对小安子正色：“去你屋里坐坐！”。小安子得令，只好引贵人去了偏房侧殿。李黎打量一番，招他过来同桌而坐。小安子不敢逾越，却听小人语气甚为冷寂：“我心情不好，赶紧过来！”。小安子望了一眼小人，这才坐下。李黎默默地拉上他的手，让小安子甚为不安。小安子不敢抽回，只胡乱地问话：“殿下的护卫呢？”。李黎握着他的手，随意地回着：“因为要见你，被我遣去宫门等候了！”。小安子闻言温柔情话，身体更僵，直直地坐着。李黎抱住他的腰，在他耳边温柔道：“不知道为什么，在你身边，我的心情总会好些！我想，我是爱上你了吧！所以，我不问你入宫到底为何，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等我长大，可好？”。
　　李黎身量还小，心智却已成人。小安子对他的情意，李黎还是瞧得出来的。李黎心里想的是，即便是会错了意，也不打紧，反正他位高权重，不怕追不到中意之人，独拥美人入怀。李黎见眼前之人已经丢了魂魄，不由好笑。他留下腰间玉佩，拍拍小安子的手：“好了，再高兴也不至于这般。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要是敢背叛我，看我不把你大卸八块！”。小安子根本没力气起身送客，他欣喜却又忐忑，惴惴不安。小安子望着小人离去的背影，手里的玉佩早就被捂得没了冷气。
　　小夏子慌慌张张地躲进了墙角，他在木门之外，早就偷听到了全部。念到安哥哥平日里对他的关照，小夏子心头满是安慰！至少，安哥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倒台的！他在宫里的日子，不至于太难！
　　李黎携圣旨而来，良娣越氏跌倒于地。李冉生不忍心，一直抽泣着让娘亲起身。李冉生睁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李黎，李黎只好开口：“良娣放心，若你安分守己，冉生跟着本宫自然不会吃亏！”。越氏颤抖着身子接了圣旨，俯身跪谢：“谢陛下隆恩！”。高次不由敬佩这位皇孙殿下，此人非池中之物！他虽有亲近之意，奈何殿下从不给旁人好脸色。这么多年了，高次巴巴地想了多少方式，均不得法。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拉拢皇后一派。
　　皇孙带着亲儿住于宵湘已几日，越氏每夜搂着女儿默默流泪。每每此刻，她都会托着烛盏，悄悄地入了暗阁下的地窖。苏嬷嬷生不如死，即便有力气回话，也不想反驳越氏的恶毒谩骂。越氏恼极了，揪着苏嬷嬷脑袋上的头发，生生地拽下了一层皮。苏嬷嬷早就受过更痛的伤害，这种痛，她再没有知觉。苏嬷嬷闭眼大笑不已，独独不言一语。发了一肚子的怒火，越氏丢了带发的头皮，讥笑地离开了：“你也算不得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