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剑三]熊孩子成才指南》秋水玉

44、【剑三】人生若只如初见

　　龙菡睁开眼睛，她呆呆地看着头顶的横梁，眨眨眼确认这里并不是自己那个坑爹的意识世界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撑着床沿直起身，龙菡四下张望。这是个普通的小卧室，只有一张床和一副桌椅，连个柜子都没有。她的目光在屋中转了一圈后，落在了趴在床尾眉头紧皱睡得很不安稳的谢云流身上。
　　意识世界的时间流逝很是奇怪，龙菡最后还落入了昔年杨少云的回忆之中，跟着他一起经历了一圈年少时被追杀的苦逼岁月，马后炮般地补完了原本在她一来到这个世界就该知道的情节。所以现在龙菡并不知道自从那晚她受伤之后又过去了多久。
　　龙菡看着睡着的谢云流，神情有些复杂，她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些人。

　　确认谢云流睡得很深，龙菡妄图悄悄下床溜出去，然而她刚刚掀开被子，木门吱呀一声被打开，杨少云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睡着的谢云流也因为推门声被惊醒，腾地一下坐直了，茫然地揉揉眼睛抬头看。
　　三个人的视线互相交汇，龙菡僵住了。
　　杨少云在这里？他什么时候来的？名剑大会怎么样了？还能不能编个谎话蒙混过关？
　　一瞬间太多的念头涌入龙菡的脑海中，涨得她脑瓜仁疼，她赶紧摇摇头驱散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

　　“醒了？！”谢云流先是盯着龙菡看了片刻，随即松了口气说道：“总算是醒过来了……”他一边说一边还往杨少云那边瞟，脸上的表情很是难以言喻。
　　龙菡顺着他的目光硬着头皮看过去，只见杨少云端着药碗十分平静地走到了床前，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抬手帮龙菡把翻开的被子重新盖好，摸出银匙舀了一勺药递到她嘴边，简短地说道：“喝。”
　　杨少云越是不发作龙菡越觉得事情不好，她低下头乖乖喝药。

　　杨少云一言不发地喂龙菡喝药，谢云流在床尾站了一会儿，觉得实在是太憋屈了，便对龙菡做了个“你保重”的手势。
　　龙菡望着谢云流的目光充满了悲愤：师兄你怎么这么不厚道别留我一个人啊！
　　然而铁石心肠的谢师兄完全当自己没看到，脚不点地地走了。
　　龙菡正对谢云流挤眉弄眼，低头舀药的杨少云忽然问道：“不舒服？”
　　龙菡猛地摇头，直接把碗抢过来把药一口闷了。
　　一勺一勺喝真的是太痛苦了……这药一尝就知道肯定是方乾配的，别人都往药里面加蜜糖调味，只有方乾是放黄连的。

　　杨少云看龙菡着急忙慌地喝完了药，弯下腰用手帕帮她擦去了唇边的药渍，擦着擦着，他忽然说道：“送你个东西。”
　　“叶孟秋这把正阳剑还是不错的……你拿着防身吧。”
　　龙菡目瞪口呆地看着杨少云从袖中摸出一把一看就很具有藏剑风格的剑扔给了她。
　　“这是……”龙菡握着剑，呆呆地问道，“名剑大会待品的那把剑？”
　　“嗯。”杨少云点点头，一脸淡然：“它是你的了。”
　　“不好吧？”龙菡有点欣喜又有点犹豫。
　　“太轻，用不惯，送你了。”杨少云握着龙菡冰冷的手，把剑往她怀中推了推。

　　一言落下，二人相顾沉默半晌，杨少云忽然说道：“方乾也给我写了封信。”
　　龙菡茫然地看向他，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杨少云的意思，她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什么——”
　　“你的信，让我去救人；我的信，托你去帮忙。”杨少云低声说道。
　　龙菡思索半晌，倒吸一口冷气，忽然明白了。
　　方乾不只是在观察杨少云，他还在观察龙菡。
　　这是个双保险，那两封信既然已经送出，最后来的人是谁都不要紧，龙菡也好杨少云也罢，或者他二人一同前来，都在方乾的算计之中。
　　甚至李复一家子的命都成了方乾和罗宇的筹码。

　　想清楚前因后果的龙菡只觉得有些茫然，若是早知如此，她就该当做从未收到过那封信，安安心心陪着杨少云比完名剑大会，然后该干嘛干嘛去。
　　九天如何，天下第一又如何？没有龙菡搅局杨少云一样可以天下第一，那高处不胜寒的位置迟早是他的，怎样别人都夺不走。即使系统以任务失败做威胁，时间一到龙菡被世界法则排斥离开，最坏的情况不过是灰飞烟灭，说不定她还能摆脱这个破系统回到原来的世界呢。
　　回去……对啊，为什么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去呢？
　　回去能干什么呢？继续写小说把坑掉的填完，还是——

　　龙菡的目光变得十分茫然，她使劲儿地回想，却总觉得脑海之中塞了一团迷蒙的雾气，导致她根本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
　　淡淡的恐惧感从心底蔓延而出，顺着血液转遍了全身，龙菡忽然发现，除了常识性的东西和穿越的原因，她对于自己的记忆成了一片空白。
　　她记不起来自己父母是谁、家住何处、过去的二十年中又有怎样的经历……
　　就像是失忆了一样。

　　为什么会这样？龙菡愕然了，她拼命地回想，回想自己经历过的一切悲欢离合，然而根本没有用，她越想越头疼，最后捂着头扑在了被子上呜咽。
　　“你怎么了？！”杨少云一把扣住龙菡的肩膀把她抱入怀中，手足无措地问道：“师姐？师姐！你说话！”
　　慌乱之中龙菡一把扣住杨少云的胳膊，艰难地问道：“我……是谁？”
　　杨少云蓦地定住了，他抱着龙菡的双手紧了紧，反复几次之后，垂下头贴在她耳边茫然地说道：“我也……不知道……”
　　“姐姐。”

　　“我不是她，你早知道，你为什么不戳穿我？”龙菡抬起头，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之前在意识空间中观看杨少云往事时感受到的那种疼痛又出现了，龙菡甚至能感觉到随着自己的呼吸，胸前的伤口在不断地扩大，血液渐渐渗出，她每说一个字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姐姐啊？”杨少云茫然地说道：“有什么不对呢？”
　　“我不是你姐姐，”龙菡定定地看着他：“我叫龙菡。”
　　龙菡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衔烛之龙的龙，菡萏初开的菡。”

　　话音刚落，龙菡脑海中有什么念头轰然炸开，她拼尽全力一把把杨少云推开，头晕目眩地往后仰去，双手死死攥着被子，摔在了枕头上。
　　“姐姐，你别生气。”杨少云在龙菡摔下去的前一秒又快又准地探手，挡在了她脑袋跟床板之间，他盯着她血色呆滞的瞳孔，一贯淡然的目光中出现了慌乱的情绪，就连说出来的话都是颠三倒四的：“我、我把方乾揍了一顿。是我不对，我该告诉你他也给我写了信……我对什么九天没兴趣，皓天君谁喜欢给谁……我们这就走，你想去哪里？”

　　龙菡缓了口气，好不容易让自己嗡嗡作响的大脑清醒了一点儿，就在她想说些什么的时候，脑海之中又响起了另一个不亚于惊雷的声音：【剑圣打败方乾成为天下第一，剑圣加入九天成为皓天君，恭喜宿主完成主线任务，完成度72%，判定过关，即将抽离，去往下一个世界，请宿主尽快做好准备；】
　　【宿主已升至九十五级，余下的等级请宿主自行探索；】
　　【商城功能解锁，宿主可根据需要随意兑换十二门派武功秘籍，或选取精美服饰；】
　　【最高权限解锁33%，宿主可在隐元秘鉴中观看一部分“前世今生”，了解穿越的目的及本人身世，其余权限将在宿主完成其他任务后逐步开放；】
　　【武功面板更新，招式增加仙术属性值，详情请见更新说明；】
　　【祝宿主任务顺利。】

　　晴天一道霹雳，龙菡简直要被整疯了：【等等等！我什么都还没做呢！怎么就完成任务了！】
　　【在你昏迷的时候，杨少云已经把方乾痛殴过了，你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战斗。】系统的声音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贱兮兮，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龙菡的错觉，这贱中还带了点如释重负的感觉。
　　【我不同意！】龙菡愤怒地咆哮道：【你这是作弊！】
　　【给你开后门还不好？】阿甘对着龙菡抛了个媚眼：【已经准备抽离了，你还有点时间，跟你师弟告个别吧。】

　　龙菡恨不得抄把刀把系统剐了，她后事一件都没安排！
　　就在龙菡焦头烂额的时候，杨少云忽然一把握住龙菡的手腕，皱着眉头问她：“怎么了？你在跟谁说话？！”
　　龙菡悚然一惊，她目瞪口呆地盯着杨少云。
　　难道刚才太激动直接把话喊出来了吗？
　　“不……不对……”杨少云的脸上出现了茫然之情：“谁在说话？滚出来！”
　　“你要走？你要去哪里！”杨少云的目光在清明与迷茫之间来回切换，瞬息之后他抓着龙菡手腕的手掌使劲儿用力，抬眼愤恨地瞪着她：“你不能走！”
　　精纯的内力从脉搏中冲入龙菡的身体，她觉得自己那颗如风中残烛的心脏忽然有力地搏动了几下，重新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下一秒，龙菡脑海之中传来了系统的尖叫声：【他果然已窥天道到达如此境界……强行……龙菡！现在就走！】
　　【我不……】龙菡一脸茫然地跟杨少云对视：【我还想……再等等……】
　　再等等什么？
　　再见叶英一面？再看一眼谢云流、李忘生和吕洞宾？告诉杨少云朱天君卢延鹤是九天的真正叛徒？对方乾说让他好好照顾他小老婆和女儿，尤其是别让女儿跟姓叶的谈恋爱？
　　还是想亲口问问杨少云……
　　想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要等多久才能全然斩断一切，安心离去？
　　【你不是这里的人！你留不住的！即使他强行要留下你，在世界法则面前你也会灰飞烟灭的！你敢不敢问问他留的是你这个孤魂野鬼，还是那个早就死去多少年不知道轮回去了何处的姐姐杨小莲——】

　　系统的咆哮声唤醒了迷茫的龙菡，她沉默片刻，咬住下嘴唇，使劲儿想把手腕从杨少云掌心中抽回来。
　　“闭嘴！”杨少云一声怒喝，拽着龙菡猛地站了起来，他茫然地转头四顾，大喊道：“有本事滚出来！躲在暗处算什么——”
　　龙菡缩在杨少云怀中，一边感受着源源不断的内力裹住早已死去的心脏奋力跳动，一边发现自己的四肢渐渐发凉，她轻声却坚定地打断了杨少云的话：“你留的是我这个孤魂野鬼，还是你姐姐杨小莲的身体？”
　　“我……”杨少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龙菡的一句话问得他就像是个被人戳破了的气球，慢慢地漏光了气扁下来。

　　杨少云松开龙菡，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回了床上，自己则坐在椅子上一脸颓然地看着她。
　　龙菡笑笑，探出手轻轻拍了拍杨少云的肩膀。
　　她忽然想明白了。
　　“我……”龙菡一边努力整理自己混乱的思绪一边说道：“我也不知道我是谁，若你觉得我是你姐姐，那我就是吧。”
　　“你不是。”杨少云低声说道。
　　“不是就不是。”龙菡莞尔：“你姐姐她现在想必早已投胎转世，你也不用担心她了。”
　　“倒是你……”龙菡叹口气：“我是真的放心不下。”
　　杨少云呆呆地看着龙菡，脸上的表情有点绝望，他捂住了耳朵：“我不听。”
　　龙菡哭笑不得，她费劲地抬手扒拉下杨少云的双手攥住：“你必须听！”
　　“以前我总觉得没长大的那个人是我，一直都是你在照顾我。现在看来，你也不过是个孩子罢了……”龙菡摇摇头：“告诉你几句话你一定要记住。”

　　“第一，离姓薛的人家远一点。”
　　谁知道那个该死的薛北辰是不是杨少云在龙菡离开之后才认识的？
　　“第二，你告诉方乾，九天的叛徒，不，应该说是内奸，去查最神秘的那个人和明教，让玄天君、变天君当心生命安全。”
　　反正都要死了剧透一把也没什么吧？
　　“第三，照顾好自己。”龙菡勾起了嘴角：“如果你有空就帮我照顾一下我徒弟，这孩子也蛮可怜的。”
　　“其他的就没什么了，纯阳宫上下应该不需要我去操心……哦对了，帮我告诉叶英，很抱歉第三次名剑大会我约不了了，那把碎星剑我也得不到了，想想还有点可惜呢，毕竟是叶大庄主亲自打造的剑啊……”
　　龙菡絮絮叨叨地说了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她摆摆手抹了把流出来的泪水，声音有点哽咽：“我真是……真是……”
　　“谢谢你照顾我这么多年……”

　　“你不是我姐姐。”杨少云握着龙菡的双手微微用力，他垂下头不敢去看她：“我、我从看你第一眼就知道，你跟她不一样。”
　　杨少云的声音开始颤抖：“最初我只是想着让她能活着在我身边就好，不管是谁在那具身体里面，能看到她再次对我笑跟我说话，我已经很满足了。”
　　他顿了顿，像是在整理自己乱成一锅粥的思维，半晌才慢慢说道：“可是到了后来，说不清楚是什么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对你是什么感情，只是不想你离开……”
　　“是你，不是我姐姐。”
　　“你、你是鬼魅？还是精怪妖魔？或者是神仙？你能不能留下来？”杨少云努力了半天，终于抬起头看向龙菡：“我不想你走，或者我可以去哪里找你——”

　　杨少云愣住了。
　　握在掌心中的一双小手已经变得冰凉僵硬，龙菡双目紧闭，歪头靠在枕垫上，脸蛋还残留着泪痕。
　　然而她嘴角却含着一丝浅浅的笑意。
　　就像初见时的模样。

　　“喂，师姐。”
　　“龙菡？”
　　杨少云颤抖着抬起手，按住她的脉搏。
　　龙菡心口处盘踞着的那团代替她心脏跳动的真气已然散的一干二净，而之前一直在杨少云耳边叽叽呱呱乱叫的莫名其妙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屋中安静的可怕。

　　“龙菡，你醒了？”方乾推门而入：“我给你看看——”
　　方乾的话戛然而止，他先是惊讶地看着杨少云扑在被子上抱着龙菡娇小的身体压抑恸哭，片刻之后猛然明白了什么。
　　方乾手中的天香续命丸摔在地上，瓶子碎成粉末，药丸咕噜噜滚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