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给你点甜头》暮橘

11、[11]

　　肖渔觉得自己有点困，倚在教室门上，眼皮半睁着，盯着五月份天开始透光的早上。
　　期末考试考完，半个学期过去了，黑板报也要开始准备新的了。
　　就在昨天下午的班会，班主任就安排了同学把后黑板的黑板报擦掉，然后开始着手新的黑板报。黑板报这回事在肖渔看来，一向是轮不到自己身上的，每每要做黑板报，肖渔也就只有课间的时候看看负责黑板报的同学热热闹闹的做黑板报。
　　但是前段时间的月考，她的语文成绩大大提升，在全班大部分人都考得不怎么样的情况下考出了一个不错的分数。班主任就私底下找到了她，说语文老师看她平时作业写得非常认真，字迹规整清秀，问她愿不愿意做黑板报。
　　班主任找到自己出教室的时候，肖渔还纳闷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情。
　　可是班主任居然问她愿不愿意做黑板报，肖渔的心里顿时乐了起来，她连忙点头。
　　回教室的路上，肖渔的嘴角怎么也控制不住了。
　　姜丞安见她回来嘴角翘得老高，好奇问她怎么回事。但是马上就要上课了，教室已经比较安静，肖渔抬头看了看老师，然后压低声音跟他说：“老师让我一起做这次的黑板报。”
　　肖渔的声音很小，姜丞安没听清。
　　他把头靠过来，很近的位置。
　　肖渔的心脏顿了顿，混沌之中，又说了一遍。
　　姜丞安总算是听清楚了，他低笑了一声，看了她一眼，“这把你给高兴的。”
　　他的眼睛里也有着浅浅的笑意，像是在看拿到了小红花的小朋友。

　　平时还要上课，黑板报要尽快做出来，所以就只有早上早自习之前就到教室，早上做一点，课间做一点，差不多一天的时间就能赶出来。
　　由于这是肖渔生平第一次参与黑板报，有点兴奋，起了个大早。
　　到教室的时候，其他人都还没来，自己是第一个来的。
　　周亦亦来的时候，看见她站在门口，诧异了一下，拿出钥匙开门，笑着跟她打招呼：“你来得很早啊。”
　　肖渔不知道怎么接话，就只嗯了一声。
　　教室门打开，开灯，拉开窗帘，开窗透气。
　　放下东西后，周亦亦就走到后黑板，拿起黑板擦，说道：“昨天姜丞安他们几个可真是偷懒放水，这些边边角角都没有擦干净。”
　　肖渔就坐在最后一排，离后黑板很近，抬头看了一眼周亦亦正在擦的地方。
　　可的确是够粗心大意的啊。
　　肖渔忍不住弯起唇角。

　　肖渔虽然来得早了一点，但大家都是守时的人，很快也就陆陆续续的来了。
　　周亦亦和宋旭是主要的负责人，看了一下人数，也就只有习惯性踩点到的姜丞安没来了。
　　“他每次都是这样，我们先不管他。”周亦亦说道。
　　然后拿出手机，翻出她昨天晚上回家以后找的一些黑板报模板，让大家挑选。
　　最后选定出了一个黑板报的模板，就照着这个来。宋旭的个子比较高，就拿着粉笔按照模板上的分布，在黑板上大致画出范围。
　　哪些地方写字，哪些地方画画，分好了位置，就由画画和写字的人分别进行工作了。
　　肖渔和周亦亦都是写字的，两个人的字都非常好看，但是细看的话，风格是不同的。周亦亦的字如其人一般温柔柔和，笔画间分明可以看出属于女孩子的娟秀。而肖渔的字，方方正正，规规矩矩，就像书本上打印好的宋体印刷字。

　　这是肖渔第一次在黑板上写这么多字，捏着粉笔，手感很陌生。
　　笔头捏得很紧，写字也格外的谨慎小心，生怕自己写的字不够好看。
　　姜丞安来的时候，很多不做黑板报的同学都已经来了，打开书在早读。在声音渐大的早读声里，肖渔沉迷于手中的工作，都不知道姜丞安是什么时候来的。
　　身侧突然多了一个人，高大的身影笼罩着，遮挡了窗口照进来的光。
　　视线一暗，肖渔抬头往旁边看了看，逆光的光线勾勒着姜丞安的侧脸。少年的面容有些硬朗，但头顶柔软微卷的头发，唇角总是好心情的弧度，就好像五月的温热催促着盛开了一朵花。
　　那朵花或许并不惊艳，或许并没有人注意到，但是它确确实实、生机勃勃地盛开了。

　　“你在看什么？”
　　姜丞安仍目光专注于面前的黑板报，但突然开口的声音，肖渔却知道是跟她说的。
　　肖渔连忙收回目光，捏紧手中的粉笔，顿了顿，这才说道：“我不知道你画画这么好，想看看你是怎么画的。”
　　姜丞安笑起来，白净的面容，眼角眉梢弯弯的。
　　真是好看。
　　“你不知道的还多着呢。”他懒洋洋的开口，淡淡的，又带着属于姜丞安独有的自信和张扬。
　　“是吗？”肖渔也笑起来，“那我有的是时间去知道。”
　　“嗯？”
　　“我是说，我们同桌的时间还长，我会慢慢知道很多关于你的事吧。”肖渔手中顿下的动作继续在黑板上写下去，不知道为什么心情慢慢变得很好，悠然又安稳。

　　其实肖渔认识姜丞安很久很久了。
　　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4岁还是5岁？总之那时候还在上幼儿园。如果有幸能够一直一起长大的话，那就是青梅竹马的年纪。
　　人的记忆是有限的，关于过去的记忆会慢慢的淡忘，有时候翻出以前的毕业照，看着上面一排陌生的面孔和名字，甚至会怀疑自己真的在这个班级存在过吗。
　　可是关于从前，肖渔却始终记得两件事。
　　第一件事，她小时候很不喜欢上幼儿园，每天早上被送到幼儿园跟妈妈道别的时候，都会苦恼很久；第二件事，关于姜丞安。

　　大人似乎总觉得小孩子还小，什么都不懂，说起什么事来，一般都会以一句“等你长大就明白了”来搪塞过去。
　　可是肖渔觉得自己懂得特别多，幼儿园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分类班上哪些男孩子好看，哪些男孩子调皮讨厌，哪些男孩子好欺负，哪些男孩子惹不起。
　　而姜丞安就是属于那种，长得好看，调皮讨厌，但是好欺负的男孩子。
　　特别讨厌姜丞安可能是因为那与生俱来不同的气场。
　　她被送到幼儿园来，要在幼儿园待上一整天，一整天都见不到爸爸妈妈，通常整个上午都非常非常的不高兴。可是姜丞安不一样，他从来都是乐呵呵的，跟这个人玩，跟那个人玩，满教室的跑。
　　摔了一跤，爬起来，还是乐呵呵的笑。
　　那笑容太明亮，在满肚子不高兴的肖渔看来，非常非常的扎眼。
　　大概就是这种小孩子气又神经病般的气场不和，肖渔不是很喜欢跟姜丞安来往，偏偏老师在安排小组做活动的时候，他们老是在一组。

　　姜丞安很喜欢跟她说话，说很多很多的话，说他家里的猫病了，说他家里的花开了好几朵，说他昨天吃糖吃多了会不会长蛀牙。
　　肖渔听得很烦，就敷衍着应答，除非姜丞安说到她非常感兴趣的事情了。
　　姜丞安也不是只喜欢跟她说话，而是他这个人本身就喜欢说话，她要是说没空不想理他，他瘪瘪嘴，就去找另一个小伙伴了。

　　小时候讨厌姜丞安的是自己。
　　不喜欢搭理姜丞安的也是自己。
　　可是长大以后，仍然记得这些杂杂碎碎、平淡又没营养的白开水般的记忆的，还是自己。

　　“行了，别写了，你看你都写歪到哪儿去了？”
　　头顶被什么敲了一下。
　　肖渔回神，抬头一看，正好看见姜丞安收回手。
　　听到姜丞安说的话，肖渔定睛看着自己刚才写的那一排，再稍微远一点看……我去，怎么斜着写了！
　　肖渔面红耳赤，连忙去找黑板擦，但是看了一圈都没看到，不知道黑板擦被放到哪里了。
　　“这儿。”
　　姜丞安手递过来。
　　肖渔拿过黑板擦连忙把刚才写歪的那一排擦掉，“谢谢提醒……”
　　干干净净的擦掉，不留下一丝刚才走神的证据，这才继续写下去。
　　姜丞安不知道她刚才是走神去了，还笑着安慰她：“你不用这么紧张，第一次写黑板字能写这么好已经挺不错的了。”

　　“对了……”
　　肖渔有点没底气的开了口，头也低低的，看着自己手下的字，假装在很淡定从容的聊天，“你小时候有没有被人讨厌过啊？”
　　“啊？”这个问题，好像有点莫名其妙，姜丞安都一瞬懵逼了。
　　“我是说……看你一直都人缘挺好的，有没有被人讨厌过的经历？”
　　“哦，这个啊，”姜丞安想了一会儿，有点不确定地说道：“应该没有吧，反正明确让我知道我被讨厌了的是没有。”

　　果然什么都不记得了啊。
　　其实她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并不是高中成为同学的时候，早在初中，她就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