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垂钓碧溪上》妩时

35、初学冰嬉

　　了解到我是真的忘记怎么玩冰嬉后，孟知瑾收起了笑容，她一面想办法一面安慰我道：“没事，说不定羲和你天生擅长这个，学一学就会了，我跟阿迎都在旁边陪你。”

　　我也只好认命地点头道：“但愿如此。”

　　这种时候就想起了顾衡，仿佛有他在就会安心一样。我问道：“对了，怎么不见顾衡他们？”

　　孟知瑾道：“他们在前厅呢，郡主嫌他们吵闹，就让他们在前厅等着。一会儿吃饭、冰嬉、看戏什么的都在一块，你放心罢。”

　　我胡乱地应了几声，就看大家都起了身，想来是到用午饭的时候了。便跟孟知瑾她们一起移步摆饭的偏厅，因为长辈不在，所以也不大讲究，只在男女之间隔了屏风，彼此说话声都听得清清楚楚。

　　大家似乎都对冰嬉很有兴趣，随意地用了几口后就说饱了，一个个踊跃着要往庄子后边去。

　　这庄子上的饭菜很合我胃口，我又习惯细嚼慢咽，才吃了没多少就看她们都放下了筷子。在美食跟面子之间犹豫许久，我最终忍痛选择了后者。

　　就看一群人簇拥着沁水郡主往后边去换衣服了，顾迎退出人群过来找我，“你跟我一起，不要乱跑。”

　　她替我准备了冰嬉的衣服，穿上倒是很合身。头发也散了重梳，一应发饰都取了下来。我便将头发高高束起，借了顾衡的发冠固定。顾迎觉得这个“高马尾”发式好看，也跟着我弄了一个。我对着镜子照了照，高马尾配上束身的衣裤，五官轮廓模糊掉，竟有些傅葵的影子。

　　还是顾迎拉了我的手道：“发什么呆呀，快跟我一块儿过去。”

　　阿绿跟她的侍女便带了我们冰嬉用的冰刀鞋跟在我们身后，我心里仍是忐忑不安的。到那块空地上，便见冰面上支起许多帐篷，顾迎带着我钻进了一顶无人的，让我换鞋子。

　　我犹豫了又犹豫，“我能不能坐在这儿看你们玩……”

　　顾迎也为难道：“阿水点名要你跟我们一起玩，平时也就罢了，今天是她生辰，你不去，她面上不好看。”

　　我捂着额头，“换吧换吧换吧，别让沁水郡主记恨我。”

　　顾迎便笑嘻嘻道：“阿水才不是记仇的人。”

　　大雍的冰刀鞋已经初具雏形，分单刀跟双刀两种，我觉得双刀比较容易站稳，便挑了双刀的。待出了帐篷扶住顾迎，果然是站得稳的。

　　顾迎道：“你看，我就说你肯定记得起来。”

　　我心里十分没底，“这才是站呢……我不敢动……”

　　顾迎鼓励我道：“你动动看，你不动怎么知道自己会不会，我扶着你呢没事，后边阿绿她们也在，不会让你摔的。”

　　我看她一眼，她的眼神十分励志，于是我硬着头皮往前走了一步，站稳了，又走了一步，又站稳了。便有些放心地往前慢慢滑去，顾迎稳稳地扶着我，倒是真没有摔着。此时孟知瑾跟孟知瑜也过来了，孟知瑜道：“羲和姐姐别怕，你放松些，很容易学会的。”

　　孟知瑾道：“前面看你滑得不错，看来是有天分的。”

　　我呵呵笑了几声，结巴道：“也许，也许吧。”

　　这时候冰面上人已经多了起来，不少人在中间肆意地转起了圈。其中滑得最顺畅的那个身影，我认出来是赵及贞。她有如在平地上一般随心地左摇右摆，滑动起来身姿轻快如燕，姿势也十分柔美。她或许自诩自己擅长冰嬉，衣饰没像我们这样简单轻便，滑行时发间钗上蝴蝶轻轻晃动，又配合她特定的姿态，如同在冰面舞蹈一般。

　　顾迎顺着我的目光看去，“赵十二是出了名的擅长冰嬉，不过她是特意跟宫中的师傅学的。有人无师自通，玩得也不比她差呢。”

　　她说的这个人是秦乐，秦乐的姿势比起赵及贞来，就显得要自然简单得多。似乎真的只是在风中随意动作，尤其她又模样可爱，一举一动都洋溢着青春的风采。她恰好回眸看到我们注视着她，便朝我们滑过来。

　　她势头略急，我忙往后避让，顾迎却拉住了我。秦乐脚后跟一点，整个人轻盈地停在了我们面前。

　　顾迎笑道：“阿乐玩得又比去年好了。”

　　秦乐笑出两个酒窝来，“迎姐姐取笑我呢。白二姑娘别怕，我不会撞到你的。”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是我自己不大会玩。”

　　顾迎道：“正好，可以让阿乐教你呀。”

　　孟知瑜也道：“好呀好呀，阿乐你也顺便教教我。”

　　我一喜，随即不确定地问道：“可以吗……会不会太麻烦秦九姑娘了？”

　　我是真的不会滑冰……

　　秦乐大方道：“这有什么麻烦的，来，手给我，我带你滑。”

　　她向我伸出了手，顾迎干脆把我的手递过去，“有阿乐教你，我就放心了。”

　　我还有些犹豫，秦乐已经自然地握住了我的手，另一只手则牵着孟知瑜，“走，我们去那边玩，那边宽敞。”

　　孟知瑾笑着嘱咐道：“小心些，阿迎，我们也跟过去，省得阿乐跟知瑜玩得太疯。”

　　顾迎颔首道：“大家一处才热闹呢。羲和，我就在你后面，不要怕。”她轻轻扶住我的肩膀，给予我一个肯定的眼神，我心头一暖，点了点头。

　　因为有我跟孟知瑜在，秦乐的速度明显减慢了，她一面带着我们向中间滑去，一边慢慢跟我说着冰嬉的技巧。

　　刚滑到中间，便看到郭溪她们。郭溪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和妹妹这身打扮倒很是与众不同。”

　　顾迎微微一笑，上前来与我并肩，“跟我是不是有些相似？你们倒是说说看，是我好看，还是羲和好看。”

　　郭溪的长姐郭清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顾迎，笑道：“不错，你两个这样打扮确是有几分相像，不仔细看，说你们是姐妹我也信的。”

　　郭溪接道：“阿迎跟和妹妹自然是各有千秋，都好看。不过大姐姐这话说得巧，阿迎便快成为和妹妹的妹妹了。”

　　赵及贞神色微变，郭溪的五妹郭湘仍不解问道：“二姐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迎姐姐会成为和姐姐的妹妹？”

　　郭溪看她一眼，又笑着望向我，“这个，你就该问和妹妹了。”

　　这么几句话下来，我跟顾迎本来的好心情都被破坏了。我真是不懂，怎么会有这种无端生事非要让别人不开心的人啊？

　　我对上郭溪的目光，也不解地微笑道：“问我？问我什么？溪姐姐近来说话是越来越高深莫测了，我竟都听不明白。”

　　郭溪笑道：“和妹妹是害羞了吧，你同顾四少议亲的事早便传出来了，还在我们面前藏着掖着做什么。说来也妙，正是因落水一事才结了不解之缘呢。”

　　她声量不轻，话音刚落，附近的众人都将视线转移到了我这里。

　　羞你妹！藏你妹！结你妹！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落水事件她又要重提，还要跟我和顾衡议亲的事放在一起，真是不得不让人多心。

　　我内心又气又急，手指在掌心里攥住了又松开，强忍住了，一脸平静地望着她，“溪姐姐好像很喜欢打听这些事。家中长辈尚没有同我说什么，溪姐姐倒像亲身经历过一般。”

　　她脸色一沉，“和妹妹，说话可要谨慎。”

　　我淡淡一笑，“哦？溪姐姐还知道说话要谨慎？”

　　话说到这个份上，再迟钝的人也能看出我们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赵及贞忽然道：“郡主她们过来了。”

　　秦喜道：“湛哥哥他们也过来了。”

　　大家皆是一愣，下意识地往那边看去，远处一拨人正从最大的那个帐篷前出来。再远一点，是一群策马的少年，我微微眯起眼睛，隐约能认出为首的是顾衡。

　　方才僵持的气氛便一扫而空，郭溪敛了神色朝我微笑道：“是我不会说话，让和妹妹不开心了。”

　　我轻笑道，“溪姐姐多心了。”

　　这两句后，身边的说笑声也纷纷响了起来，仿佛刚刚的事只是一个小插曲。待郭溪她们往郡主那边走去，孟知瑾才轻声道：“或许是郭洁被禁足的事让郭溪失态了，她从前还是很稳重的。”

　　顾迎冷笑了一声，“什么失态，是原形毕露才对。她想嫁给我四哥，想得美。”

　　……啥？

　　秦喜失笑道：“迎姐姐说话越来越没分寸了，阿乐，我们可要离她远一点了。”

　　秦乐仍握着我的手，“对，迎姐姐说什么嫁不嫁的，不害臊。知瑜，白二姑娘我们走，让她一个人玩。”

　　顾迎笑了几声，从后边揽上秦乐，“可别想丢下我，小心我拉你们一起摔个四脚朝天。”

　　孟知瑜道：“姐姐你听。”

　　还未说完，孟知瑾便道：“我听到了，你不许学她，什么市井里学来的话也到我们面前说。”话虽如此，面上也含着三分笑。

　　秦乐要挣脱顾迎，便松开了我跟孟知瑜的手，两个人一面打闹一面往郡主那边去。渐渐离我们远了，孟知瑾道：“我们也过去。”

　　有方才秦乐的指点跟自己的练习，我已经能自己慢慢地滑一段路了。此时大家都往郡主那边聚拢，三三两两的各自挨近，我混迹在众人之中，倒也滑得像模像样。

　　快到郡主面前，大家都收了势头慢下来，远处那群少年也纷纷勒住缰绳，最前面的正是顾衡，因驰骋而来，脸色有些红润，寻常的懒洋洋模样一扫而空，取代的是飞扬的眉眼。我的目光往下停在他颈间，那件玄狐皮大氅还是我刚刚给他系上的。

　　不由得微微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