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来垂钓碧溪上》妩时

34、沁水郡主

　　沁水郡主受圣上宠爱，所以在宫外有自己的庄子，每年生辰跟盛夏都会来一趟。这使得不懂宫中礼仪的我也松了口气，一面又有些失望，本来还想见识一下皇宫，不知道是不是跟紫禁城一样。

　　顾迎用手肘捅了捅我，“这有什么，等你嫁给我四哥，有了品级，入宫还不容易么。只怕你到时候就不愿意去了。”

　　我当做没听到她前一句话，好奇道：“为什么会不愿意？”

　　顾迎道：“命妇入宫，除了圣上，太后，皇后下诏外，就是逢年过节进去磕头，一跪就是大半天，我阿娘都受不了。”

　　我干笑道：“啊……那我还是不去了……”

　　顾迎倒是想到了别的事上，“话说回来，虽然圣上当年特别允准我四哥承袭阿娘的爵位，封了一个辅国将军，但也只是说说而已……到现在都没下旨，说不定等你们成婚了，阿娘就会去催了。”

　　我连忙摇头道：“不不不……当年顾衡是借着楚王打了胜仗的名头，其实也不是他的功劳啦。让他承袭郡主的爵位本来就违制，何况现在顾大学士圣眷正浓，要是顾衡再封辅国将军，恐怕你们家就要被推上风口浪尖了。”

　　顾迎扑哧笑道：“哪有你这样的，人家巴不得自己夫君加官进爵，你倒好，还没嫁过来就想替我四哥推辞爵位。”

　　我心虚道：“我嫁给他又不是因为他的爵位……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嘛……呵呵……”

　　顾迎感动道：“你能这样为我四哥着想，我就放心了。对了，四哥有跟你说他和阿水的事吗？”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说了一些，只说圣上曾经想将沁水郡主许配给他，后来打消了这个念头。”

　　顾迎道：“怪不得只说一些，你也知晓，我四哥行事有些孩子气，圣上这才不放心的。”

　　我在心里吐槽，说得好像你不孩子气一样。

　　“不过阿水也是被惯坏了，偏偏最听我四哥的话，所以这次四哥两次救人，圣上才会再起了这个心思。”她说完，又怕我着急一样忙忙道，“但你相信四哥，他既然能扛着阿娘跟阿爹提要娶你，说明他心里也是只有你一个的。”

　　我失笑道：“我知道的。”

　　我在慢慢消化她说的话，沁水郡主最听顾衡的话……说他俩之间没点什么我都不信。当然，现在的顾衡心里肯定只有“我”一个，毕竟我们才是同道中人。

　　说话间，马车已缓缓停了下来，听着前头车夫跟宫人应答，顾迎忽然回头问我：“你会冰嬉吗？”

　　我一头雾水：“什么嬉？”

　　“冰嬉呀，你连这个都忘了？”顾迎见我茫然的样子，耐心跟我讲解了一下。

　　原来她口中的冰嬉，就是我们那的滑冰，在大雍是常见的宫廷娱乐活动。每年沁水郡主的生辰宴上都会玩这个，也算是光明正大地轻松一回。但知道了后我也并没有高兴多少，相反，我简直有一种想死的冲动……

　　白羲和会不会玩冰嬉我不知道，但傅葵不会滑冰啊！！！我的天啦QAQ。

　　顾迎皱着眉头，“基本上京城里的世家贵胄都会玩冰嬉，你怎么可能不会？”

　　“因为……我不是都忘了吗……”我怎么能告诉她因为之前的白羲和死了啊！

　　顾迎一挥手道：“没事！之前会就行，等你上手了后肯定就会了！”

　　说完她就扯着我下车了，我还想再说什么，就听见面前有女声含笑道：“阿迎怎么这样晚，郡主等了许久，看这雪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我们便让她先进去了。”

　　是郭溪。

　　她身旁是两位我不认识的少女，一人檀色棉袄，一人藕荷棉袄，都在外围着貂裘，十分华贵。面容却讨喜得很，模样也相似，笑起来嘴边都有两个酒窝。

　　顾迎便笑道：“谁知道半路下起了雪，怕车马打滑，就吩咐他们慢些了。横竖这一整天都是阿水的好日子，早些晚些有什么区别。”又转头同那两位少女打招呼，“阿喜阿乐也被叫出来迎客啦，阿水真是的。咦，怎么不见欢姐姐？”

　　阿喜阿乐，名字也很讨喜嘛。

　　檀色棉袄的少女先抿唇笑道：“三姐姐年后便要出嫁，说是不来同我们混闹了，只托我们送了礼来。”

　　顾迎道：“欢姐姐就是比我们沉稳，不像我，好不容易出得府来，不好好玩一场才不回去呢。”

　　引得她们都一齐笑起来，我也在旁边微微笑了。

　　“和妹妹。”郭溪忽然近来牵了我的手，带着歉意道，“上次在顾府，洁儿不懂事，差点让荣平郡主与妹妹生了嫌隙，后来听说你同顾四少爷正在议亲，我回去后也十分愧疚，今日给妹妹赔罪了。”

　　我在心里抖了一抖，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我赔罪是什么意思。便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自己的手，笑道：“溪姐姐哪里话，议亲之事是父母之命，与我又有何干。当日洁妹妹也不是故意的，更无须溪姐姐赔罪。”

　　郭溪还要说什么，顾迎已经道：“就是，溪儿你也太谨慎了，这点事，羲和不会放在心上的。”她撇开郭溪，拉着那对少女要给我介绍，“这两位是濮阳郡主之女，秦乐跟秦喜。阿乐族中行七，阿喜行九。这是定远伯之女，白羲和，家中行二。”

　　我颔首笑道：“秦七姑娘，秦九姑娘。”

　　秦喜便是檀色棉袄那位，她悄悄瞥了秦乐一眼，两人皆笑着回礼道：“白二姑娘。”

　　此时前面又有声音传来：“都在这里站着干什么，嫌雪不够大么？”

　　声色清脆悦耳，语气里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压迫感。不用顾迎介绍我就知道来人是谁了。

　　我抬起头，面前少女身着茜色袄裙，外罩象牙白大氅，她正从厅内走出，一旁宫女打扮的侍婢小心翼翼地在她身后打着伞。她一路走到我们所站的廊下，明明身量不高，但望着我们的时候自然而然就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看清她面容的时候，连我也在心里赞叹了一声，生得真好看。

　　她的眉毛像后来的平直眉，无端添了一分英气，偏偏眸子如水洗过一般潋滟柔亮，唇角微微上扬，目光停在了我身上。

　　顾迎道：“阿水你不是最怕冷了吗，也跑出来干什么。”

　　沁水郡主这才侧头看她，“还不是你们让我久等，在外面叽叽喳喳的说什么呢。”

　　顾迎道：“我给阿喜阿乐介绍羲和呢。”

　　我行礼道：“见过郡主。”

　　她嘴角凝笑，“白二姑娘的大名，我早有耳闻，想不到今日有幸一见。”却也没有给我回话的机会，转身道，“好了，都进去吧，知瑾她们几个早到了。”

　　顾迎顺手挽着我跟在她身后，“知瑾知瑜每次都那么早，害得我总要被人嫌弃。”

　　沁水郡主笑道：“那是你每次都这么晚，还好意思赖人家。”

　　她们兀自说笑，我识趣地一句话也没有接。毕竟谁也不乐意自己的闺蜜圈忽然多出一个不熟悉的人，虽然朝堂势力风起云涌随时变换，但这些贵女都是互相脸熟的，我这种从中等圈里莫名其妙跳上来的，当然不招人喜欢。

　　待到入了正厅，周围垂下厚厚的帘帐，又有地暖，大家才各自脱了披风坐着说话。本来顾迎想同我坐在一起，但沁水郡主拉她过去坐，我就示意她不用管我。她还在犹豫中，孟知瑾已经出声喊我，“羲和，来我这里。”

　　她才放心地走了，我便坐到孟知瑾身边。

　　孟知瑾那一侧是她的妹妹孟知瑜，之前也见过，她探了头热情地同我道：“好巧呀羲和姐姐。”

　　再一看孟知瑾微笑着的面容，我就知道肯定是孟知瑾替我说了好话，便也热情回道：“知瑜妹妹。”

　　她跟我打完招呼就又转头跟她身旁的人说话，孟知瑾便十分体贴地轻声道：“知瑜旁边的是济宁侯长女祝华年，祝华年身后是她妹妹祝锦瑟。”

　　我心中感激，一面记一面点头，她便悄声将厅中的人一一指了一遍给我。幸而我记忆力还好，也能记个大概。

　　其实差不多都是熟人，梁国公府的赵及淑跟赵及贞，濮阳郡主府的秦乐跟秦喜，济宁侯府的祝华年跟祝锦瑟，襄阳侯府的郭清郭溪跟郭湘，倒是郭洁没来。据说是因为她在荣平郡主面前针对我却丢了面子，回府后被禁足了。其他便是没有爵位但家中有人在朝为高官的世家女了。

　　孟知瑾介绍完后，我也悄声道：“这么多人，你记性真好。”

　　孟知瑾笑道：“有些是小时一处玩的，有些是宴会常见的，来来去去也就这么些人。你多赴宴也就记住了。”

　　奇怪的是，除了沁水郡主外，当今圣上还有许多孙女，加上其余王爷之女，应当有二十几个才对，为何我却一个都没见到。

　　孟知瑾道：“郡主向来只邀请与她亲近的玩伴。”

　　她说得委婉，我却听懂了。也就是说 ，皇亲国戚里，除了顾衡顾迎外，沁水郡主几乎没有看得上的人。连自家叔伯的面子不给，听起来又是一个倨傲的小姑娘。

　　我想起顾迎同我说的冰嬉一事，问道：“对了，我听说，一会儿要出去玩冰嬉？”

　　孟知瑾点头道：“往年都是这样，因为晚上太子跟太子妃，荣平郡主她们这些长辈也会过来，所以白天便是我们这些人玩闹的时候。庄子后头特地辟了一块空地，冬至后便每日往上浇水，等到郡主生辰，便会结上一层厚厚的冰供人玩冰嬉。玩得兴起，说不定还要比赛，除了冰嬉外花样还多得很，顾衡跟郡主每次都是带头闹腾的那个。我不擅长这些，回回给他们砸得一身是雪。”

　　她说到这里，面上颇有些无可奈何的笑意。

　　我也干笑道：“呵呵……我也不大擅长……能不能不去？”

　　孟知瑾道：“不要紧的，我们这样的人家说不擅长也都是打小学上来的，又不争个输赢，平日里也难得放松，随意滑几圈就是了。”

　　我…………我是真的不会啊T T

　　听孟知瑾这意思，似乎上层社会里真的是人人都会冰嬉，这该怎么办，我简直想哭。

　　孟知瑾察觉到我的表情不对，她试探性地问道：“羲和你……是真的不擅长冰嬉？”

　　我欲哭无泪，小声道：“我……我忘了……”

　　饶是孟知瑾这样稳重大方的人，眉间也露出了难色，“兴许你只是一下想不起来，便如同写字一般，看到总会想起来的罢？“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实话，写字我也忘了，我是重新学的……”

　　孟知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