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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花神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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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珞很早就醒来了,昨夜怀着期待的心情难以入睡,却一点儿也不影响今日的精神。她自己找出最喜欢的襦裙换上,把自己收拾得精致又漂亮,等不及用早膳就要出去。
然而花神祭到正午才开始,圣女傍晚才会莅临。
惊蛰没办法拉住她,只好陪着她一起出门。涯若和央央依然不离左右,其他人也在后方相距不远。
街上十分热闹。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腾和喜悦的气息。
珞珞看什么都新鲜,甜甜的笑容不曾从脸上褪下过。
临近午时,珞珞终于觉得累了,在一家茶楼落脚。
这家茶楼许是皇城里专门接待皇族的,珞珞一进门就看见长烨坐在里面对自己上下打量。
“十五皇叔,想不到你也在这儿。”珞珞和他很熟悉,径自走过去。
长烨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喝吧,是不是玩了半天,看你脸都晒红了。”
“我本来就是小孩子,玩有什么不对。哪像你,明明没比我大几岁,总是装得多老成似的。”珞珞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丝毫不和长烨客气。不过她个子实在不高,坐在椅子上双脚只是悬在半空中,孩子气的晃来晃去。
长烨摇摇头,似乎拿她没办法,忽然注意到涯若和央央,饶有兴趣的多看了几眼。
这种隐晦的打量,普通人或许不能在意,但涯若和央央还是记在心里,暗暗对了一个眼色,对他有所提防。
长烨是个不错的长辈,遇到珞珞便主动提出陪她一起看花神祭。
午后皇城比上午更热闹,几乎全城的人都到了街上,用各自不同的方式庆祝着每年一度的盛会。珞珞也加入其中,和一群与她年龄相仿的小姑娘载歌载舞。
长烨持重,在旁边看着,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故意说给谁听,“皇兄许多年都不掺和花神祭,每年都让珞珞一个人出来倒是放心得很。”
说者是否有人尚不知道,但听者瞬间上心思考。灀佑对珞珞一直表现得都很重视,这么让她一个人跑出来确实和之前种种大相径庭。涯若被长烨的话牵动了心弦,但马上想起来他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珞珞,其他的事情和他们没有关系,自己更不该分神去想,不知道长烨这么说到底是什么用意。
快到傍晚时,有人来寻长烨,在他耳边说了些话。长烨本看着珞珞微笑,闻言笑容收了收,“珞珞,我有些事情要做,你自己在外面小心些,玩够了回去找你父君。”
珞珞头也不回,只是告诉他听到了。
长烨看了看涯若和央央,还以为他会嘱咐几句,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到傍晚时,所有人期待的圣女终于现身。
圣女的排场十分大。
国君亲属神甲卫分开所有人,随后华丽的车架缓缓行来。
所有人扬头看去,屏息敛声。
对这么神秘又受人供奉的圣女,涯若也好奇得很,一边小心加强了守着珞珞的结界,一边悄悄打量车架上的人。
车架上端坐着一个浅蓝衣裳的女子,身姿纤细,周身环绕着温柔纯白的光,脸上戴了一层白色的纱,笼罩在微光中的眼眸泛着灼灼的流彩金光,不负这么多人前来围看。涯若是个女子,也不免忍住呼吸。
“圣女的眼睛是金色的……”央央在旁边极轻声的说。
满天下似乎也找不到几双金色的眼,这样的眼似乎只在传说中出现过。
圣女只出现了短短一盏茶不到的时间,如昙花一现,几乎让人怀疑是不是真的有过那样一双眼。
随之而来的,是满城不停歇的烟花和继续庆祝的人。
珞珞毕竟年幼,这会儿累得没了气力,只想回府邸。于是玡风过来把她抱起来,越过欢庆的人回府邸。
想不到灀佑竟然在府邸,看见珞珞回来便问:“今年如何?”
“还是和从前一样,我遇见了十五皇叔,他陪了我半日。”珞珞从玡风身上跳下来挡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灀佑看出她倦怠至极,也不问其他,只让她快去休息。
今夜是涯若守在塌上。央央走到外面,一手托腮坐在台阶上,静静的看着遥远的漫天烟花。
不时,央央看见惊蛰握着酒壶走了过来,“老大?”
“过来陪你坐一会儿,免得你一个人无聊。”惊蛰笑眯眯在她旁边坐下,“怎么样,珞珞睡了?”
“回来就睡了,今日怕是累到了。”央央回答着,回头看了一眼。
惊蛰顺着她的目光,像想到什么,怪异的咧嘴笑了一声,“哪那么容易累?这孩子倒是随了他父母,没人和她说也猜得差不多。”
她话说得奇怪,央央不免好奇,“怎么回事?”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看灀佑现在的样子,当时在岚碧岛上谋略无人能出其右。如果他不是蓝国皇子,怕也是行首宗主一流。还要阿樱,我和她见过几次,聪明得很。”惊蛰没说别的,反而把旧事拿出来说了。她眯起眼睛把玩着酒壶,又语重心长的告诫央央,“做一个术士,有时候不能太在乎任何人,把自己困在感情里就完了。”
央央无法接着她的话往下说,呆呆的捏着自己的衣袖,“老大,蓝国的圣女也是术士吗?”
“当然是了,不过金色的眼睛……可不是什么好事情。”惊蛰带着酒香的手掌落在央央头顶,“你和涯若是我唯二的女弟子,我希望你们能一直顺遂,岚碧岛的女弟子可不多。”
夜里的风微凉,吹动着满树花香,央央感觉到头顶的温暖,直觉惊蛰今日的情绪有些外露,不知道是不是喝醉了,说的话也和平时全然不同。但她还是乖巧的点头,“我知道了,谢谢你。”
“好了,我先回去歇一会儿,换个人来陪你。”惊蛰来这一趟好像就是为说些有的没的,又像来时一样晃着酒壶离开。
只是她走后没多久,青渊踏着夜雾而来。
他也在央央身边坐下。
“青渊,老大好像喝醉了,刚才和我说了很多感慨的话。”央央捏着自己的袖子,她也让惊蛰莫名的情绪感染,低头看着地上,有些花瓣从树下落下来,掉在脚边。
青渊想了想,对央央笑着说:“没什么,老大可能是见到故人勾起了回忆。你困不困,我在这儿,你休息一会儿。”
时间已经临近午夜,央央确实觉得困倦,往青渊身边凑了凑,蜷成一团轻轻靠着他的肩膀。青渊侧过头看了她一会儿,保留着嘴角的笑望向前方,坚定而温柔。
次日沐休,长烨再次登门造访,同来的还要七皇子衡玉与九皇子苍怀。
灀佑精力不济,在书房里听闻长烨到来本不想动,但衡玉和苍怀也同来,便由不得他,只能撑起精神相迎。
蓝桑成年的皇子有许多,但几乎都被国君遣往封地,现在还能留在皇城的寥寥无几,彼此面上感情十分不错。
迎面看见灀佑脸色苍白,不免说上几句关怀的话,衡玉更是荐了一位木行术士让他上门寻医。
“不是去了岚碧岛,怎么也没什么气色,看来岚碧岛不过徒有虚名罢了。”苍怀却轻嗤了一声,“你当初在岛上数年,现在让他们看顾一番也不肯了?”
这番话自然一字不漏都落到四散在周围的谷雨诸人耳中,少年虽气盛,但也忍住一时不做计较。只是周围空气,忽然就冷了几度。
长烨左右看了看,“怎么忽然冷了,不如先去书房,好过一直在外面站着。”
到书房后,衡玉就直接说明了来意,国君终于对他也倦怠了,命他不日前往封地,无昭不得入皇城。
虽然不是一母所生,但兄弟多年也并非无一丝真感情,苍怀动了动嘴唇,声音干涩,“这么忽然?”
“早些晚些都要离开,陛下不会容许任何一个儿子长居皇城,今日是我,明日就该是你。”衡玉自己看得很淡,目光在灀佑和长烨脸上刮过,“日暮我在府上设宴,你们都来,当是为我践行。”
长烨已是最幼的皇子,摸着自己的头喃喃道:“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到我……”
皇城,有人视为繁盛巅峰,也有人视为牢笼。
往常皇城各式各样的宴席,灀佑都鲜少露面,一贯的深居浅出。但今日衡玉亲自相请,再怎么说也不能缺席。好在衡玉并非喜好结交的人,今日宴请的人也不多,堪堪十余人。
美酒佳肴次第而上,只因践行,气氛并不热烈,只是纷纷与衡玉说些保重的话。灀佑许久不饮酒,也饮了几杯。正觉在微醺,忽地听丝竹声起,两排舞姬婷婷袅袅穿梭而来。
宴席上的消遣,歌舞乐声也是正好。
灀佑不置可否,也不上心,吩咐人上了清露自斟自饮。
舞姬们演绎的开幕之作,却是灀佑极熟悉的一首无名琴曲。淙淙如水的琴声缓缓入耳,他顿时清醒过来,眯起眼睛看着拨琴的人。
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正是他当年巴巴送给皇子妃博佳人芳心的曲子。
巧合也好,刻意也罢,都不能避免的让灀佑忆起了过往。
然而往事不可追,佳人已逝,万事皆休。
灀佑摇头自嘲的笑了一声,起身告罪,“我实在不胜酒力,出去走走再回来。”
衡玉的花园里没什么不同,种着各色花木,打理得井井有条。灀佑随意捡了一条蜿蜒小路徐徐踱过,趁着夜色一个人略显孤寂,也好过留下触景生情。
不知走了多久,就听见身后娇柔女声含情轻唤:“殿下。”
这声音,实在像极了他的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