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迷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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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传来些微声响，声音细碎，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明显。
陆小凤小鸟受惊一般跳起来，扒着窗户探头探脑：“欧阳情？”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不忍打扰，更像不想被发现。
我点头：“一墙之隔。”
陆小凤：……
秋日的夜晚凉爽宜人，陆小凤却觉得这屋子热得不行。
“我们出去说。”陆小凤指指门外，那里是一小片精致的花园。
我奇道：“我为什么要跟你出去吹冷风？”
我又没有要躲着走的红颜知己。
陆小凤脸皱得更苦了。
“你非但要跟我出去吹冷风，还要跟我去荒郊野外夜游。”他叹了口气，“因为你一定要去见一个人。”
“谁？”
“受伤的叶孤城。”
京城的郊野与城墙内相比，仿佛两个世界。
荒凉，凄冷，秋草衰败。
我们的目的地是一座破庙。
叶孤城不好奢侈享受，若有条件，他也不会亏待自己。
多日前驾临春华楼的叶孤城，鲜花开道，婢女环侍，现今屈尊荒郊野外，孤身一人，实在令人想不通。
一个人做实在令人想不通的事，多半有实在令人想不到的原因。
不管原因是什么，我绝不相信他被唐天仪伤到。
因为他是叶孤城。
“你可知，唐门的毒和暗器冠绝蜀中，驰名天下？”
“有所耳闻。”
“毒跟剑不一样：剑偏了一点点杀不了人，毒沾了一点点就会死人！”
“正常情况看来，的确如此。如果那个人不是叶孤城的话。”我轻飘飘瞥他，“我知道你功夫很好，可是对于剑，你知道的并不比一个老太婆多很多。”
陆小凤哑口无言。
“这是老实和尚的消息，他绝不会说谎。”
“人都会说谎，看来你还没明白。”
“叶孤城是我朋友。”陆小凤想起他亲眼看到叶孤城包扎换下的脓血布条，腥臭暗沉，他相信自己的眼睛和鼻子。
“霍休和金九龄也曾是你朋友。”
陆小凤再次哑口无言。
人会说谎，的确；人眼看到的也不一定是真相，他也了解。
可是叶孤城是他的朋友，那样一个骄傲而尊贵的人，陆小凤不愿意怀疑他，就像不愿怀疑西门吹雪一样。
破庙的禅房灯影瑟瑟，灯下躺了个死人，被勒死的人。
叶孤城不见踪影。
看到这个死人，我忍不住抚剑。
我珍惜我的剑，也珍惜与叶孤城决战的机会，本不想决战之前弄脏剑。
然而今晚的麻烦事肯定不少。
我有时候甚至想：中毒的不是叶孤城，是陆小凤才对。跟他呆在一起，总会遇到许多意想不到的麻烦。
陆小凤简直有毒啊。
也许我应该像在万梅山庄的时候一样，安安静静蹲着，而不是出去找这个麻烦精。偶尔当他的武力外援，什么恩怨情仇一概不理会，岂不省心？
好在现在明白还不太晚。
于是我不吭声了。
陆小凤合上死人暴凸的双眼，叹了口气，“走吧。”
我和陆小凤来郊野本来为了找人，现在好像除了吹吹风，没其他事可做。
郊外的风正适合清醒头脑。
我遥望九月的星空，思绪飘到远处。
陆小凤很聪明，可他不了解剑客，尤其是叶孤城这样的剑客。
叶孤城没有受重伤。
此次来此没见到他，我却更加坚信这一点。
没有为什么，只因为我跟他是相似的人。
换成我，若决战前重伤，要么推迟决战，要么用上天才地宝也要治好自己——天材地宝在老爹那里，我去找老爹，天材地宝在白云城，我去求叶孤城。
以完美的状态对战是尊重对手。
叶孤城值得这种尊重。
隐瞒伤势，以重伤之躯迎战，是侮辱对手。
——能使出“天外飞仙”那惊绝剑法的人，绝不会如此侮辱西门吹雪。
陆小凤絮叨这些天遇到的受害者，试图将这些看上去不相干的人用一条线索串到一起。
从太监怀疑到和尚，又用他惊天脑洞编出“白袜子”这么个组织。
我有时候挺佩服他，真的。
用七分线索拼出三分真相，是神思敏锐；用三分线索拼出七分“真相”，叫想象力丰富。
我大晚上陪他出来，可不是为了听他扯淡。
没有得到我分毫回应的陆小凤，大概也知道自己猜测不靠谱。他就近挑了条跟我有关的线索，问道：“你知道，张英风被你杀死了吗？”
这么问话的陆小凤当然不相信我杀死了张英风。
陆小凤自己都找不到西门吹雪，张英风怎么能？
可是杀死张英风的剑法很快，很高明，高明到陆小凤一时间想不到其他人。
人在家中宅，锅从天上来。
“栽赃的伎俩，只能骗骗自找麻烦的麻烦精。”
决战消息传出以后，京城内外就没消停过，死人无数。
现在除了陆小凤，京城里谁会在乎死了什么人、谁杀死了人？
或者，就算有人在大街上大喊“西门吹雪谋杀谁谁”，有多少人相信、又有多少人敢找上我的门？
没人在乎，没人敢动。
会上当的，只有求索真相的陆小凤而已。
我很久没想起孙秀青了。
陆小凤提到“三英四秀”里的张英风，我久违地回忆那个清丽通透的女子。
决战前想起这些过于温柔的东西，实在不是什么好兆头。
用陆小凤式的乌鸦嘴形容，这叫死前走马灯。
人一旦想起过于遥远的东西，情绪就会变得缓慢而倦怠。
我心中罕见地浮出丝丝厌倦。
为了一件单纯的事变成如今模样。
陆小凤察觉到什么，一把抓住我的袖子，“你不能走！”
我盯住他。
明天就是决战之日，如无必要，我并不想打乱作息时间。
陆小凤也知道这一点。
他松开了手。
“我们还要找一个活人和一个死人。”
活人严人英，死人张英风。
我故意道：“活人没有找到，死人你已经找到了。”
“不是刚才那个死人。”
“跟我有什么关系。”
“活人还带了许多帮手找你报仇：两个密宗喇嘛，还有两个据说是边极圣母之水峰上一个神秘剑派中的高手。”
圣母之水峰上的剑客，还有敢来找我麻烦的？
陆小凤对我眨眨眼：“他们……毕竟是孙秀青的师兄。”
陆小凤相信，男人对爱慕自己的女孩子总归有点不一样。
可他不确定西门吹雪是不是男人。
当然，西门也不是女人。
他不确定西门是不是人类。
正常人类不该有这般严酷的自制和决断。
像他陆小凤，喜欢美人，美酒，美食，美景，热爱生命，热爱一切温暖美好的东西，这本是人类所共有的爱好。
但是这些人类共有的期待，在西门吹雪身上都看不到。
他仿佛站在高山上沉默俯瞰，又像停留在彼岸静静远观。
他不去接近，也没有特别的向往。
陆小凤有时候想，这个人是不是什么都不知道，有时候又怀疑，这个人或许什么都知道。
我跟陆小凤走了。
不是因为孙秀青。
我只是……想会会所谓圣母之水峰的剑客，而已。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迷雾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