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8、第七十八章 ...
-
第七十八章
“曻呢?”藤真问——彷佛曻还活着,上哪里办事去了而已。
“医院。”黛想当然在医院,难道放在这里?
“我睡一下,”藤真憔悴地甩甩头发:“阿黛你就在这里,别走。”
他枕着黛的手臂睡了,终于有人陪啦,他睡深沉了,没再惊醒,也没有做梦。藤真睡熟后翼上前将黛换了下来,他将藤真抱去了自己怀里,让他睡舒适些。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翼寻思,得给藤真找个地方休息。他将藤真抱起来,藤真立刻就醒了,猛地睁开了眼睛;“嗯……”,藤真太累了,他看看翼的脸,又睡了过去。
睁开眼,看见翼,就像太阳会从天边升起一样正常;藤真枕着他的翅膀睡踏实了,翼纳闷地想,他怎么会这么累?这都累迷糊了。翼抱着藤真,似乎这就回到过去了,那个时候曻没死藤真也没离开,后来都是怎么了?
藤真再醒来时已经很晚了,他急着赶最后一班车,匆忙间对飞翔说,不要找流川枫的麻烦。
“为什么?”飞翔老实地问。
“他是主力,没有他会输的。”藤真回头看隼人,隼人奇怪地蜷成一团,没点男人样子。翼指着他骂,说你怎么这样窝囊!隼人顶他,说健司死了你比我更窝囊!
这话好不吉利,大家都抽了口气。藤真给翼打眼色让他别骂了,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亲近,两人彷佛就没分手;翼恍惚中要上前将藤真搂回来——像平时那样——藤真避开了。他俩对看,藤真默默看着翼,摇头,温和地摇头再摇头。曻已经走了,没人劝架了,没人照料大家了,都得自己来,不是么。
都得好好地过,不然曻如何放心呢。
翼懂藤真也懂,藤真想上前搂搂翼,可是忍住了。他调转身走了,曻不在了,没人用机车送他回家了。
回家后他对着母亲的相片发呆,母亲的照片到处挂着,对着哪个方向她都看着自己。藤真脑子里是母亲绝望的琴声,藤真终于了解死亡了,也就彻底地了解了母亲的琴。今天下午比赛结束时,藤真像往常一般,停下来,突然想,啊,周末了,该去曻那里了。
这样的寻常深入骨髓,就着么无端端地没了,断了,从骨髓里头抽走了。那时藤真站在球场上,确实有了天崩地裂的感觉。原来死亡是这样,他绝望地想,原来一个人的离去意味着这样一种日子;一切寻常都灰飞烟灭了的如今,曾经的畅快再无从追忆。
曻不在了,周末就少了个伴儿,这样地无奈这样地空虚,要持续一辈子,无从逃避永不消逝。藤真看着母亲,她想你理解死之后仍然选择死亡么?你知道死亡对父亲的意味之后还是要死么?妈妈,你对父亲和我的责任在哪里?
以后的每一天里曻都不会出现了,这样怅然比悲痛更加持久,逐渐覆盖每一根神经,藤真抿嘴想,自己一定不能让在意自己的人品尝这样一份酸涩。胶水一样挥之不去的失落让人提不起精神,死者已以,生者该当如何走下去?他想到父亲的脸,想到了父亲对母亲的思念,他突然有些感谢艾儿能这样陪伴父亲,不离不弃。懂事的藤真无数次告诉自己父亲需要伴儿,然而直到今天他才真正懂得需要伴儿的心情为什么合理,有一个伴儿是怎样的必须。他想自己以前都太不懂事了,他不该那样同艾儿作对,令父亲为难。
他怕黑,家里的灯都给打开了;他练琴,手僵了,却又逐渐回复了以前的灵活。他满脑子妈妈的死亡旋律,他满眼的死尸,他胸口堆积着对死去的曻的思念,他拉出了一组非常柔地的旋律。需要这些不是么,太阳一样温暖,棉被一样柔和,可以酣睡的世界;需要的,都需要的,不是么。
他独自睡着了,靠着琴。
迷糊着醒来,快中午了,冬日的太阳雪白如灯,他想,我睡着了?
明天的比赛轮到牧上场,他无需准备,明天比赛的对手是东京都队,过了这道坎儿,就是半决赛了。藤真起身去老师家呆了半日,黄昏时分,整理了琴谱收拾了心情,他朝体校赶去。离开时密海诺夫看着藤真说你瘦了,打球很辛苦么?藤真喃喃地说,最近过得挺辛苦。
“去吧,”密海诺夫摸摸藤真的头:“人生是悲剧——冲啊。”
那是罗曼 罗兰的名句,老师最爱的作家;藤真仰头笑笑,走了。
他到达体校时,听见寝室里的三井对鱼住说,流川要疯了……
“体校的人说他从昨天傍晚练到今天早晨羽毛球队开始晨练,然后,刚才又出去练球了。”
大家都朝体育馆跑,要去看流川练习。流川和仙道对练着,流川严肃如平常,仙道依旧玩世不恭,也很平常。藤真看着流川想很好,最后几场了,原该是这样享受地。还有三场比赛,像倒计时一样,将所有人朝现实里推。比赛之后就是考试了,很多人继续做学生,很多人不再是学生;大家都会散了,年少青涩的一切也就结束了。所有人都站在一个坎儿上,翻出去了就是围墙之外,就是社会;边缘上的大家靠得很紧,努力营造着一股学院味。
流川彻底不理会藤真了,藤真专心享受着打篮球的藤真。鱼住不断来回做着蹲跳,这样枯燥而愚笨的运动对以前的他来说是噩梦,现在却是来之不易的享受了。赤木在体育馆角落看书,他仍要参加考试,篮球和学习必须兼顾。牧上前同赤木探讨问题,赤木捧书自嘲道,赶紧做出来,好开始第二轮的训练,牧干脆将赤木手里的书合上了,将赤木拉了起来。
第二天的比赛同神奈川有很深的渊源,一早起来空气就比往常重些,众人安静地洗脸吃饭,只有仙道一脸散漫,没一丝紧张。对东京都的比赛是艰苦地,东京都的强是绝对的,他们根本就是冠军队。
流川和仙道先后被对方放倒了,流川还不断地进攻着;他一次又一次被拦截下来,再一次又一次地进攻。仙道退去了禁区内协助牧,牧让神出三分线,然而对方的盯防太严密,神硬是被逼去了中线。这样的距离就连神也无法百发百中了,神低声对牧说,要不要换藤真上来?
牧摇头,很坚决。
牧同流川搭档进攻,牧无法突破对方的中锋,流川进去了也没用。今天的流川发挥得极好,水平差是绝对的,他无法弥补这中间的差距;然而气势和毅力上流川早已超出了在场任何人,东京都的人显然对他很感兴趣,两个人将他夹着,其中一人笑问:“现在你要怎么办?”
流川硬冲,牧看见了,知道自己也没退路了,瞬间加快了手里的运球速度,朝中锋海江田撞去。牧的脚踝力道很平衡,在与对方身体接触的一刹那,他真用脚踝收住了所有力气,整个身子还因惯性冲着,脚,却独独停了下来。这个假动作成功了,牧终于过了海江田,切入了禁区。流川在篮下急速奔跑着,三步下来,由篮框的左侧闪来了右边;他接了牧的传球之后反身将球朝外带,对方拦他,扑上来的一瞬间,流川的假动作得逞,由背后将球送去了奔跑而来的赤木手里。只有一个人看赤木,赤木比对方力气大,一个扣篮摘了两分,全场观众呐喊着,牧却皱眉想,两分都这样艰难,之后怎么办?
流川的体力似乎是黑洞,没有顶一般;他不断地跑动着,变换着位置,总能出现在其他几人最容易传球的位置。牧太佩服今天的流川了,他想自己不能白白浪费流川的好状态,不断思索要如何替对方制造机会使其投篮。流川的准星绝对够了,平衡和协调更是一流,牧同对方搭档得惬意极了,他想,天才啊!
牧和流川彻底留在了禁区,非常时期,高头也不指示牧出来了,而是打眼色让仙道移去中线附近,顶替牧的位置。对方的进攻是凶猛地,神和赤木努力的阻挡着,一旦能断球,球就会立刻去仙道手里。仙道的传球很绝妙,他或传给流川或传给牧,牧和流川就交替着尝试切入;三十秒,不长不短,他们总能得分。
单一的球路,这样的战术根本无法长久。可是没办法,因为此时此刻,任何的战术其实都不顶用;对方太强了,一旦进攻,神和仙道根本顶不住。两边拉锯一样得分,神奈川一直被压着打,然而这压也压不出差距,因为流川总能得分。上半场进行到第十五分钟,流川包揽了全场近一半的得分,一年级的他球路还不够成熟,状态还不稳定,然而大家都无端地觉得,他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