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伊甸（2）亡灵转身》暮闻歌

35、另一个“我”（2）

　　“你们是什么人？”清脆的童声响起，却让人分辨不出声源。

　　莫新低下头，悄悄喘了口气——灵种果然能接通那半个大脑，只是速度比预想慢了些。还好，没有迟太多。

　　“你们弄脏了爸爸的会客室！这里不欢迎你们，出去！都出去！”

　　为首的“星影”杀手回过神来，尽可能温和地问：“嗨，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啊，因为你爸爸让我们来找你，但是这两个人在阻止我们。”

　　小男孩惊问：“爸爸？你知道爸爸在哪里吗？”

　　“当然知道。哦，忘了自我介绍，我叫艾德，和我穿同样服装的是我的同伴。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了吗？”

　　“我刚睡醒，我的名字……嗯，让我想想，”小男孩的声音停顿片刻，“啊，想起来了，我叫莫新！奇怪，怎么想自己的名字都要想这么久？”

　　听到这句话的人都愣了，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趴在地上的那个莫新。

　　亚瑟背靠着雕像的基座，心里有种不断下坠的错觉。

　　如果那半个大脑是真的，那么哪个莫新才是真的？

　　“你今年几岁？”莫新向杀手举起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敌意，缓缓地坐起来。

　　“我应该……就快满十岁了。”

　　“还记得里昂·嘉德吗？”

　　“里昂跟着他爸爸去第三卫星城玩了，还要等半个多月才会回来呢，真无聊！”小男孩不满地嘟哝着，但随即声音变得愉快起来，“你认识里昂？你们是朋友吗？”

　　“是的，里昂他很想你，非常想你。”

　　“真的？可他都不跟我联系，哼！”

　　“他一直都很想你，总和我说起你们一起的事，落云街巷战团，野餐烧烤……”

　　“你真的是里昂的朋友！可是我怎么没听他提过？噢，你叫什么名字？”

　　“刚才那三个人骗了你，你如果帮我把他们赶走，我就告诉你，怎么样？”

　　话音未落，三名杀手已经举起枪，毫不犹豫地对准莫新的头部和心脏扣下了扳机。

　　一道黑影暴起冲出，在激光弹的闪光中穿过。

　　莫新被扑出来的亚瑟抱住滚到了沙发后面，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亚瑟抓住莫新的手，蹙着眉头说：“他相信你，让他帮你安全撤离。”

　　莫新还没开口，小男孩的声音先响了起来：“走不掉的，外面全都是和那三个骗人的坏蛋一样打扮的人，有十几个。咦，十字街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莫新抱住亚瑟的肩膀，这才看到他背后多出了一条从右肩胛斜至左后腰的骇人伤口——是激光弹擦过的伤痕。

　　亚瑟痛得满头是汗，汗珠顺着脸颊滑落，在衣服上留下一个个深色的圆形水迹。

　　莫新突然大声说：“这个地下室完全在你的控制中，你有办法让他们三个失去行动能力！我知道你可以！”

　　小男孩羞涩地说：“这也是里昂告诉你的吧？他从来都不当面这样夸奖我的，没想到对别人却会……”

　　一道射穿沙发的激光弹惊得莫新头皮发麻。沙发是普通材料制作的，除了遮挡视线，起不到任何防御作用。

　　“你再废话我们就死定了！”

　　“……”

　　亚瑟对莫新摇摇头，轻声说：“我发现这里的内部防御和攻击系统不像外部那么完善。”

　　“我该怎么做？”

　　亚瑟掏出一瓶细胞再生喷雾剂递给莫新：“把这个喷到我背上，快！”

　　莫新紧抿着嘴唇，往亚瑟的伤口上喷药。

　　“那尊雕像防弹，过去！”亚瑟回头亲了亲莫新的前额，抓着P14改装枪跳了出去。

　　枪声交错，莫新知道亚瑟是在为他争取时间，做掩护，片刻不敢耽搁，连扑带滚地冲向了那尊白色的雕像。

　　会客室的遮挡物太少，地形又过于简单，这对亚瑟来说更是雪上加霜。外面已经被包围，就算能杀掉那三个敌人，活着离开的几率也无限接近于零。

　　莫新头疼欲裂地蜷缩在雕塑基座后面，绞尽脑汁地思考着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刚才关闭出口和电击楼梯后那个杀手都是提前设定的程序，不过是利用了地下室里的电源控制程序，而事实上，正如亚瑟所说，这个地下室内部的防御攻击系统少得可怜。

　　紧张过度的思考令大脑突然抽痛起来，仿佛电路“噼啪噼啪”地爆出多处火花，一些模糊的画面像破碎的玻璃片一样陆陆续续地扎了进来。

　　……

　　“星影”的杀手大多都是经过专业训练的军人，个体作战能力或许不如亚瑟，但是多人联合作战能力却毫无疑问地占据了上风，即使如此，霍华德也十分谨慎地安排了五人作为第一批战斗接触人员，而第二批更是多达十几人。

　　亚瑟在第一轮交锋中就发现进入地下室的五名杀手分为两个组。地板上那具尸体属于其中的两人组，而楼梯后被莫新电死的那个属于三人组。“星影”严格禁止内斗，即使是内部人员，如果不是搭档关系，也很难知晓其他人的实力。因此，由于两组都有人员损耗，因此剩下的三人即使再努力配合，也会有破绽。

　　手指抚过枪托上亲手刻下的“Ｍ＆Ａ”，亚瑟切换到了微型高斯枪发射系统，一道蓝色带电弧的光带呼啸而出，瞬间令一名杀手整个上半身都消失了。

　　杀手们一开始都以为亚瑟带的是P14单兵突击步枪，虽然看出来是经过改装的，却未曾料到会有如此惊爆的改装性能。此时形势逆转，剩下的两人变得谨慎起来，目光不约而同地扫向了莫新藏身的那尊雕塑。

　　高斯枪发射系统带来的巨大后座力令亚瑟眼前一阵发黑，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判断力和行动力，就在视觉恢复的刹那，他已经切换回步枪模式，抢在杀手向莫新开枪前一秒爆掉了他的头，而以此为代价，他被另一名杀手击穿了右腿。

　　空气循环系统已经对地下室里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无能为力，会客室的每个角落都被这种带着铁锈味的气味充斥着。

　　高斯枪发射系统还剩一次使用机会，一旦使用，就会进入自毁程序，化身为一发炸弹。如果是在空旷的战场上，这当然是威力极大的后招，但现在空间不足，一旦这把改装枪自爆，那么整个地下室都会成为陪葬。

　　亚瑟没有处理右腿伤口的时间，尽管剧痛已经让他有些意识模糊，但他还是以最快速度移动到了下一个防守位置。

　　莫新怔怔地看着亚瑟血肉模糊的右腿，看着洞开的伤口处露出来的碎骨……

　　感觉到莫新的视线，亚瑟用左手比了一个“放心”的动作，就在这时，最后的杀手开始了疯狂的扫射，激光弹所过之处，黑烟袅绕，焦臭四逸。

　　亚瑟挣扎着就地一滚，伏在莫新身边，对准杀手开了最后一枪，接着只觉得身上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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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瑟！醒醒！亚瑟！”

　　一阵急促的呼唤伴随着有节奏的摇晃重新唤醒了身体的剧痛。亚瑟猛地睁开眼睛，看到巴姆一张满是泪痕的脸。

　　巴姆的脸上顿时露出惊喜的表情，慌忙擦了擦脸：“你终于醒了！”

　　布鲁托凑了过来：“队长，你的伤口已经紧急处理过了，暂时不会生命危险。我们现在必须马上离开这里。”

　　“你们……”

　　“比利克和波尔徳通知了我和巴姆，拜这个地下室的外部防御攻击系统所赐，杀手已经全部解决掉了，但是闻讯赶来的护卫军部队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我们必须马上离开。”布鲁托知道亚瑟想问什么，不等他耗费精力问完，便抢先回答了。

　　巴姆红着眼圈，咬着牙说：“亚瑟，这种事情你居然一直瞒着我们！”

　　“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慢慢算账，所以你必须撑着！”布鲁托拉起亚瑟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要扶他起来。

　　“等等！”亚瑟四处看了看：“莫新呢？他应该在我身边！”

　　“波尔徳带他先走了！”

　　“他死了！”

　　布鲁托和巴姆同时给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答案。

　　亚瑟的身体猛地一颤，扣住了巴姆的肩膀：“你说他死了？他的尸体呢？”

　　布鲁托在旁解释说：“他只是伤得太重，被波尔徳先一步带出去抢救了，我们也要赶快出去才行！亚瑟，你听不出巴姆是故意试探你的吗？你明明知道……”

　　亚瑟一掌推开布鲁托，扣住巴姆肩膀的手上加了力度：“他的尸体呢？”

　　“亚瑟！”布鲁托焦急地看了看时间。

　　“你给我闭嘴！”

　　布鲁托缩了缩脖子，对上巴姆投来的目光，颓然地走向那间工作室，沉重地推开了门。

　　地板上是一滩暗红的血，莫新躺在其中，胸口是激光弹留下的贯穿伤，整颗心脏都消失了，只留下一个空洞。

　　“我要看看他……”亚瑟的嗓音低哑发涩，自言自语着，试图用一条左腿“走”过去。

　　布鲁托和巴姆沉默地扶着他，把他带到了莫新的尸体前。

　　亚瑟跪坐在渐渐粘腻的血液中，默默抱起莫新，默默地盯着地板。

　　“还没醒……”比利克从楼梯走下来，看到这一幕时，后面的话自动消音了。

　　亚瑟一手环着莫新的腰，一手轻抚着他的后颈，仿佛时光回到了在圣迪亚号上的那段日子。他的脸上没有表情，丝毫看不出悲伤，然而周围的人却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窒息感。

　　布鲁托和巴姆面面相觑，谁都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

　　亚瑟忽然感到掌心传来凸起的挤压感，忙移开贴在莫新后颈上的手掌，看到有什么活的东西在皮肤下动弹。

　　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飞虫破开皮肤，钻了出来。

　　“这是什么东西？”巴姆厌恶地皱起眉头。

　　布鲁托盯着那只小虫，两眼发光。

　　亚瑟摊开掌心，飞虫没有落下来，而是振翅悬停在他前面，头部亮起一点明亮的蓝光，随即，一副巴掌大小的立体投影图像出现在他眼前。

　　立体投影图像是一个“性别不明”的重度白化病人。

　　“初次见面，阿瑞斯•派罗先生，我是第二伊甸军用机械研发部首席工程师——塔伦特。我想你应该相信，重生女神不会把莫新送回卫星城联邦，所以你完全不必为这具残骸难过。这里不是聊天的好地方，最好立刻带着这具残骸的头部、培养器以及灵种离开。相信我，你的莫新在重生女神这里，嗯，他还活着。”

　　亚瑟想起莫新说过“我在女神那里……”，这和塔伦特的说法一致，但塔伦特是否可信？他为什么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