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叶临溪

19、第十八回(已修)

　　朱颜一脸怨恨的看着我，似乎在责怪我，责怪我刚才在战场上给她的那一个耳光，怪我没有来看王，我做的所有事情，她都在怨。
　　她怨我，也是应该的，毕竟我刚才打了她耳光，毕竟她也是想我回来看看王罢了，她也是出于好心吧，是我一直不知好歹。
　　是我，一直都是我……
　　她看了我一眼，也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我就一直站着，看着床上的王，他的脸色依然苍白，如果不是看到他胸口轻微的起伏，我真的以为他已经成为了一具没有生气的尸体了。
　　伸手想要去碰碰他，却被一旁的朱颜架住了手。
　　她柳眉倒竖，脸上充满了怨气。“你还来做什么！你不是不在乎他的吗！别来给我猫哭耗子了！你这种做法令我觉得想吐！”
　　我的做法？
　　她懂我在想什么吗，她跟本就不明白王的苦心，王用自己的血想要换来胜利，而她只是为了儿女私情就在这里胡闹，到底是谁不分事情轻重？
　　没有理会她，甩开她的手轻碰了碰王的额头。
　　“我不是叫了你别碰他的吗！凤倾璃！我告诉你！你根本就不配跟王在一起，也不配当他的妻！”
　　朱颜紧紧的抓住我的手，我倒没有想过，看起来斯文的女人手劲竟会那么厉害，被抓住的手腕竟微微的发红。
　　心中不禁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是什么地方我也说不出来。
　　我轻声的说。“你就非要在病人面前大呼小叫吗。”
　　其实我也在想，要是朱颜的大呼小叫能把他叫醒，那也不是坏事。
　　但是有可能吗？
　　“你……你给我滚出去！不要再让我在王的帐内看见你！”
　　朱颜的脸因为激动而变得火红，衬着她那一身红衣红发，更是明艳动人，但是在这种时候，我只觉得她不可理喻。
　　见我没有理会她，她的臂伸到我面前，把我跟王隔开。
　　拿开她的手，她再拦。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道。“你现在还没有成为他的妻子就如此霸道不可理喻，以后如何掌管后宫三千，肚量如此浅薄，你能忍受后宫三千，王夜夜不归吗。”
　　“你……”朱颜纤指指向我的脸，嘴唇微微的颤动，但是很快便平复了。“我相信以我的能力，王会为我撤掉后宫的。”说完，眼睛还不忘看了看我。
　　呵呵，撤掉后宫又如何？她又怎么知道我的心跟本不在宫里呢？如果不是爹在，我怎么会留在王的身边，怎么会为了得到一个孩子而自己喝下那瓶带着泪的药呢。轻叹了一声。
　　“那也好……”说完，恍惚的渐渐走出。
　　“雀儿……”细碎的声音响起。我没有回头，也不会回头，我是聋子，我听不到，听不到……
　　到底那个叫雀儿的女人是谁？竟能让王每一次病重的时候都叫着她？
　　其实真的很想回头看看朱颜自打耳光的表情，但是，还是算了吧，讥讽嘲笑，一直嘲讽下去，无穷无尽啊。

　　走出了帐，外面晴空万里，谁说天气跟心情一样相应的？
　　我看不是吧，心情不好又如何，时间还是会流动，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因为某一个人的心情不好而改变的。
　　慢慢的走回自己的帐，看到王还有呼吸，就知道他还活着，他一定会活下来的，为了他的国家，为了他的一切，他必须要活下来的。
　　手不觉的摸上了小腹，要是有了孩子，王更加应该活下来吧。
　　如果有还孩子，那他会不会得到王的喜爱呢？
　　希望他能吧，不要像我一样，心都不知道漂泊至何处，我的心到底藏在哪里了？
　　影是不是该把我的心还我了呢？还我以后我就好好的藏起来，不再让任何人发现它。
　　息雪突然走到我面前，把正在想事情的我吓了一跳，他递给我一封信。
　　“这是王布擒血阵前交给我的，让我在今天给你。”
　　交给我的信？连忙展开，纸上只写着几行字。
　　「离开我吧，叫风叔给你熬一碗堕胎药，无论你有没有孩子。
　　然后就走，把我的令牌带上，把你爹带出来，自己去江湖上闯吧。
　　在我的身边你一直都不快乐，我不想再束缚着你了，你有你自己的天空，离开我吧。朱雀，也不要召唤了。
　　你要……幸福。
　　还有……我……算了，还是没什么了，自由的飞翔吧，去找属于你自己的世界……」
　　把手中的纸条撕成了碎片，王，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为什么要我在这种时候离开！为什么要放我走！难道你觉得我真的能忍心丢下……丢下朱月国那么多的兵将一个人离开，放他们在这里自生自灭吗！
　　我不能走，也走不了。
　　要我丢下十多万将士不管，我做不到。
　　丢下手中的纸条，我决定下战书。
　　明天，就在明天我就必须跟白银国作一战，无论结果如何，我必须这么做，擒血阵只能维持三天，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了，现在的时间对我们来说是很重要的。

　　雍和三年四月十一日。
　　“军师，信已经发出去了。我们将会在今天傍晚跟白银军在叶城门前一战。”禹寒之半跪在我面前。
　　我点了点头。“傍晚之前，不要让任何人进主帐，连圣女大人也不可以，知道了吗。”淡淡的下令。
　　我想看看他，不知道为什么的，就想看看他，不受任何人的打扰。
　　走到主帐前，还是犹豫了很久，终于掀起了帐帘，慢慢走向那名沉睡中的男子。
　　他累了吧，独自撑起一个国家，在他十八岁的那一年起或许他就从没有睡过一次好觉，到现在他还是为国事忧虑。
　　为什么天会那么不公平？为什么我身边那么多优秀的人都要遭遇到非人的对待？影是如此，王也是如此。
　　原本该是傲立于天地的人现在竟是苍白着脸躺在床上，为战事耗尽心血。
　　轻叹了一口气，坐上了床边，这一张脸竟然在沉睡中都带着倦意，不觉的为他心痛。
　　轻抚上他的脸，竟是如此冰凉。很想用我自己把他温暖起来，这么冰冷的感觉，一点都不像他。他不是一直都很温暖的吗。
　　手抓住了他的手，那种苍白的冰凉在我的手心散开，不由自主的抓紧了他的手，感觉他像是要在我手中离开一般，手更加的握紧，他不能走，不能离开，绝对不可以……
　　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感觉，只是想着，无论如何他都不能死，或许是自欺欺人，但是我想，等我明白了自己的想法之后就不会再这样了吧。
　　我承认我不讨厌他，无论他之前对我做过什么，我没有办法讨厌他，同时也没有办法喜欢他。
　　我跟他，是知己？
　　连我自己都想不清楚，但是那种强烈的吸引力就像是磁场一般深深的吸引住我们。
　　什么东西从眼睛里面掉出来了，掉到他的手上，再慢慢的散开……
　　为什么会哭？我哭了吗？没有啊……
　　为什么会有眼泪……
　　伸手把脸上的泪水抹掉，面对一切，我是不应该哭的，我为什么要哭？真的是……
　　太奇怪了。
　　放开他的手，脚下不小心被拌倒，手猛的被身后的人扯住。
　　大吃了一惊，连忙转过头，那双眼睛还是没有睁开，看向那只抓住我手臂的手，那么苍白，那么纤细……
　　“放开我吧，我站稳了。”
　　半低下头从息雪的手中抽回自己的手，那一瞬间我还以为他醒过来了，我以为他会抓住我的手，然后大声的斥责我，说我怎么那么不小心，说我会是累赘，说我会……
　　纤白的指笨拙的帮我擦掉眼泪，我竟又哭了。
　　我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会哭……
　　看着息雪，他的紫瞳仍是平静无波，无论怎么做都带不起一丝波澜。
　　摇了摇头，心中轻叹。“别把这些说出去，知道吗。”
　　他点点头，手从我的脸上离开，没有一丝留恋。
　　转身离开，打开了帐帘。
　　微风送入，风干了我脸上的残泪，只留下淡淡的痕迹。
　　我还是我吧，我是最坚强的人，没有什么事情可以难倒我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看着远方的。
　　太阳已经到了正中，很快就要到下一场了。
　　连日，我等着你的新的阵法，我就不相信你的能力可以破得了王布下的擒血阵。
　　这一仗，我要赢，一定要赢！
　　日已西斜，残阳余烟。
　　还没有完全到傍晚的时候，我先派一万没有施过咒的将士先去做一件事。
　　连日，毕竟相处了那么久，你在想什么我还是会知道一点的。
　　我不会让你赢。
　　因为最后胜利的，会是我们。

　　高站在城楼，那一万骑兵全都是去打乱他们的阵法的，连日毕竟是新将，再如何厉害军心也是不会稳定的，尤其是昨天的那一战他们没有占到什么便宜，军心难免是不定，再排人去搅和一下，更乱。
　　残阳渐落，他们也快要来了吧，要是他们不来，那么就由我们冲过去吧。
　　但是如果是我们冲过去的话危险是一定有的，他们在路上或许会有埋伏，还是先在这里等一下。
　　马蹄声近了，他们来了。
　　朱月军分成好几十排，站得直直的，等待着白银军的到来。
　　就在白银军没有冲到我们面前的时候，朱月军第一排猛的冲上，带着不可一世的气势，直直的冲向他们，却在还没有接触到白银军的时候向四周散开，像是浪花一样被冲散。
　　第二排紧接着冲上，第三排，第四排……
　　就在最后一排冲上的时候，白银军也正好到达了城楼前。
　　现在，城楼前一名将士都没有，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站在城楼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们，连日也抬起头看着我。
　　他在嘲笑我吗？嘲笑我到最后一名将士都没有留下？
　　我笑了笑，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我知道他们不会丢下我一个人的，他们，会保护我，会照顾好我的。
　　“城楼上的人，识趣的就给我们把城门打开！我们或许会饶你一命！”
　　连日身边的一个小将或许是想得到宠信吧，扯开喉咙对着城楼上的我大吼。
　　轻笑了一声，敌军不知道我是聋子？
　　我现在，什么都听不到。
　　连日看着我，猛的像是想到了什么，一回头，发现身后已经被包围了起来。
　　能让连日变脸色的人，估计也不多吧。
　　我刚才是在赌，赌他是否对我还有意。
　　若是有，他会稍微的停下动作，若是没有，他便会马上回头，那么朱月军就没有办法悄无声息的靠近他们身后，把他们包围。
　　在城楼上的我接到了连日如刀一般锐利的眼神。
　　轻轻地笑了。连日，你不能怪我，各为其主，你既然选择了白银国，那么就必须要跟我们敌对，这是你的选择，不是我强迫你的，我对你，已经仁至义尽了。
　　挥动了手中的旗，楼下的朱月军开始一点一点的逼近白银军。
　　我想，连日也不是省油的灯吧，很快便会看出我们的破绽了吧。
　　果然，他不知道下了什么令，白银军全部集中在一个点，猛的撞出，把朱月军以身体筑成的围墙冲破了。
　　白流猛的涌出，反扑一口，紧紧的咬住朱月军。
　　糟糕！
　　手紧紧的握住，重重的槌在石墙上。连日，是你逼我的！
　　双手不可抑制的颤抖，呼吸渐渐的变得有点困难，身边的墙似乎是着了火一般，发出灼热的气息。

　　冲下了城楼，跑到战场的中央，把白银军和朱月军隔开，连日手上的刀映出了我的脸，我的脸色依然苍白，但是淡淡的火苗已经从我身上冒了出来。
　　转过头对禹寒之交代。“派人回去，把绍阳唤来，息雪隐身在城楼后，我不会有事的，让大家都退后吧，这一战，我来。”说完，抬头看着连日，他的眸中闪过一丝怜惜。
　　怜惜吗？他对我的怜惜早在他背叛的那一刻破碎了。我现在要的不是他的怜惜。
　　怒气在瞬间爆发，之前所有在一起的记忆全都变成了激怒我的源头。
　　右手带起一旁燃烧起来了的树枝带到连日身前，狠命一拍，他用刀一挡。
　　很好，我要的就是这样！
　　带着火的枝叶从刀碰触到的地方开始飞散，散落到他身边的将士身上。
　　火在人体上烧得越来越旺，那些人想过在地上打滚，要熄灭身上的火，心中的念力加强，他们不但熄灭不了火，反而令那些火在他们身上烧得更旺。
　　“你这又何必呢。”连日轻声的对我说。
　　我笑了，何必？那么他又何必要到白银国？为什么要背叛我们？
　　“是啊，何必呢。”
　　说完，右手再次带起一簇树枝，直接丢向白银军。
　　连日没有阻止。他也应该知道吧，他救得了一个，救不了第二个。
　　紧接着无数的带着火的树枝被扔向白银军，我已经受不了慢攻了，心里面很焦急，很想快一点回营，像是怕错过了什么。
　　连日或许是看到苗头不对，鹰眸半敛，转过头对白银军大声道。
　　“全军撤退十里外！违令者斩！”

　　历史上称叶城这两场战争为叶城之战，这一战双方没有分出胜负。
　　有史学家研究说，这是连日将军给凤军师的礼物，作为十年知遇之恩，从此真正恩段义绝，也有人说，凤军师的坚持令连日将军措手不及。
　　无论怎么说，这一场仗，没有胜负。

　　看着带着尘土离开的白银军，虚脱的感觉再次向我袭来，身后的人接住了我欲倒下的身躯，正想回头让息雪放开我，但是却发现是绍阳。
　　“你还好吧，为什么还要硬撑，你的身体受不了的。”
　　摇了摇头，推开了他。“对不起，让你白来了一趟，本来我还以为会是硬战呢。”虚弱的对他笑了笑。
　　猛的像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军营里有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他摇了摇头。“没有什么啊，还是一样，你一离开朱姑娘就跑到主帐去看王了，典姑娘还是很虚弱，在床上躺着，影先生就站在军营前等你回去。”
　　我点了点头，我在想什么？我在想绍阳会告诉我王已经醒过来了吗？哎……
　　叹了一口气，慢慢的走回军营。

　　夜已经来临了，王也睡了近三天了，要是继续这样睡下去，军营怎么办？军不能一日无首啊，国更是不能一如无君啊。
　　才刚走到军营，一个小兵正欲快马加鞭的跃出，一看到我马上勒住了疆绳，在我面前直直的跪下，神色中带着欣喜之情。
　　“军师……王他！王他醒了！”
　　什么？醒了吗？
　　我点了点头，让他离开。
　　醒了之后他是不是要我离开呢？
　　轻叹了一口气，举步走向主帐。
　　主帐前已经挤了不少人了，都是一些兵将，他们脸上欣喜的表情跟我相比，估计差很远吧。
　　我到底在担心什么？他要我离开不是我最开心的吗？我在想些什么啊。
　　帐内传出朱颜欣喜的笑声，还有风叔终于放下心的叹息。这种时候我要进去吗？要是我进去了会不会打扰他们了？
　　手就覆在帐帘上，没有掀起，什么动作都没有。想了很久，我想我还是不要进去好了。
　　我进不进去结果不都是一样吗。

　　转身离开，影一直跟在我身后，陪着我。
　　没有回头，低声道。“影，你去看看王吧，不用陪着我了，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的。”
　　说完也没有再理会他，自己一个人慢慢走着，一路上不少人给我点头行礼，我像是没有看到一般，慢慢走，这样走能走到哪里？天涯海角？地老天荒？
　　对影，似乎已经没有了当初爱恋的感觉了，对他，或许只是一场迷恋，对温暖的迷恋，待那迷恋的感情过去之后，一切都回复平静。
　　之前说要把心收回来，或许已经收回来了吧。我自己也不知道，不过现在开始要好好的照顾自己，包括那颗珍贵的心，这一颗心我只留给自己，不能给任何人了，给一次，伤一次。
　　回到自己的帐中，今天没有看到月亮，明天应该是要下雨了吧。
　　脑子里面突然涌出什么记忆，想要努力的探究，却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伸手去抓又抓不住，努力的想要回想却又想不起来。
　　怎么回事？！不行，不能再想了，脑袋像是要裂开一般的疼痛。
　　休息了一下，感觉脑袋没有那么涨痛的时候，右手撑起身子，漫无目的的走出帐中。

　　原来夜已经深了，除了守夜的士兵之外外面一个人都没有，火色从篝中染上帐布，映得到处都红色一片。
　　不知不觉的走到了主帐，我怎么会来这里？真是奇怪。
　　靠在紧闭的窗边，看着天空，伸出手想要去碰，却又想到，我怎么能碰到天空呢？笑了笑，把手收了回来。
　　事情，越来越奇怪了，先是典云，之后就是连日，在我身边到底还有什么迷团没有解开。还有之前王说的，典妃怎么了？太多太多的为什么积聚在我的脑子里，层层紧锁。
　　凉凉的风吹到了脸上，感觉很清凉，虽然有点冷，但是倒不至于冻僵。
　　脑子里面又有什么东西要涌出，但是又被堵住了，到底是什么呢？
　　深思之时，身后一双手伸了出来，把我紧紧的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