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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一一零 ...

  •   开学之后一班朋友陆续回来,清净了一个冬天的校园又再次热络起来。
      路鋆从中学起就不喜欢放假,大家各忙各的,偶尔才出来聚一两次,远远不及大家一起在学校的日子热闹。他天生喜欢人群,让他在家睡懒觉,睡到第三天他就烦,脑子里就开始琢磨约人出来玩,吃饭也好,泡吧也好,唱K也好,总好过一个人在家无所事事。
      幸好这个假期有孟焕之。

      然而,每年开春时节,却是孟焕之最难熬的一段日子。柳絮和花粉就像是茂盛拔高的绿色青葱,肆无忌惮,横行霸道。喷嚏、鼻痒、流清鼻涕,甚至是流眼泪,200抽的纸巾如影随形,这种日子简直比噩梦还要可怖。
      尽管如此,孟焕之还是很喜欢春天,他喜欢初春的时候出去踏青采风,他说这段时期刚好是所有生命最具生长力的季节,能拍出好片子。
      于是,为了保护他的鼻子,春天里的孟焕之经常戴着白口罩出去拍照,造型有点像变态色魔偷拍狂。路鋆站在一边,很无奈地听到色魔一边摁快门一边吸鼻子,两种声音此起彼伏,相映……成辉?
      除非鼻炎严重到一定程度,否则孟焕之绝对不会轻易改动自己的外拍计划。路鋆说他根本不是执着而是胡闹,他却说自己是乐观向上,感受春天。

      小黑从重庆回来之后,大概是从孟焕之那里要到了路鋆的号码,特意打去电话问,“听说你特别喜欢重庆的陈麻花,我又给你带了一点,什么时候拿给你?”
      他的热情没缘没由的,搞得路鋆有点惶恐,道了谢之后说:“这个周末我约了孟焕之还有其他朋友在长宁龙之梦吃饭,你要是有空的话,不如一起来?”
      小黑想了一下,说好,那到时候见。

      结果那天,小黑来了,孟焕之却没有来。
      路鋆在出门之前接到孟焕之的电话,说自己鼻炎不行了,晚上就不出来了。电话里的孟焕之说一句话至少要吸三次鼻。
      他憋着笑问:“如果不吸的话,鼻涕就会一直流出来流出来吗?”
      孟焕之知道他满脑子都是些什么恶趣味的幻想,有点无力地和他开玩笑:“不要说那么恶心,过敏性鼻炎的人,流的都是清鼻涕,就像白开水那么清,那么干净。”
      路鋆眼皮都耷拉下来,心想到底是谁比较恶心?
      他对孟焕之说好好休息,然后锁上门。一路上,两人一来一往的又聊上了,路鋆习惯了孟焕之说一句话就擤一下鼻涕的频率,他本来说话就慢,又听不出什么语调来,这个时候鼻音重了,话语里倒是多了几分孩子气。两人一路闲聊,直到路鋆到了约定的地方,见到赵晋飞和伍嘉文,这才掐断电话。

      没过多久,小黑就来了。路鋆稍微给赵晋飞他们介绍了一下,大家就坐下来吃饭。
      小黑不知道孟焕之临时告假,还问路鋆他人怎么还没到?路鋆当时只以为他们是一对,还在奇怪孟焕之鼻炎发作,小黑不知道?

      开饭前,几个人百无聊赖地等菜,路鋆就拆了小黑带回来的麻花给大家一起吃,伍嘉文一尝就说喜欢。于是,路鋆也拿了一根出来吃,但咬下第一口忽然发现,原来不是之前吃到的那个味道,因为这次的是咸的。
      “这个是椒盐味的,怎么样,好吃吧?”
      听小黑这么说,路鋆才意识到原来他买的不是冰糖味的。眼下被问到好不好吃,路鋆只好客气地笑笑,说挺好吃的,和甜味的相比,各有千秋。
      小黑也笑,得意地小声在他耳边说,前两天孟焕之试了一口就不再吃了,问他为什么,他一点也不给面子地说不好吃,完全无视小黑把麻花从重庆带回上海的一片苦心。

      那天,孟焕之把麻花还到小黑手里,“好意我心领了,物尽其用,给你吃好了。”
      不仅如此,他还信誓旦旦和小黑打赌,说路鋆肯定也不喜欢。
      小黑不服,“怎么,你不喜欢就算了,还不准别人喜欢了?”
      孟焕之坐在电脑前处理图片,看都懒得看他,想起在重庆陡坡上拍摄时自己那台破旧松动的三脚架,于是说:“打赌啊,一部新脚架,型号我说了算。如果我输,欠你一个人情,条件随你开。”
      小黑惬意地啃着那包被孟焕之嫌弃的椒盐麻花,心想就算是再合拍的人,也不可能每一样喜好都一模一样,于是一口答应下来。
      只不过,小黑和孟焕之赌的,是孟焕之不喜欢的东西,路鋆不一定就不喜欢;可是孟焕之和小黑赌的,却是自己对路鋆的认识和了解。

      路鋆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私底下偷偷打赌的这一茬,所以当小黑事后得意地跟孟焕之讨那个人情的时候,他只好无辜地耸耸肩膀,无奈地笑。
      “其实……后来我看伍嘉文喜欢吃,就给她带回去吃了。”他小声地跟孟焕之说出事实的真相。
      但孟焕之好像早就知道一样,也不觉得自己吃了什么亏,冲路鋆笑了笑,没说话。

      ——你吃到放多了哪怕一点点味精或者盐的粉丝汤,都一定要点饮料喝;有两样口味可以选的时候,你每一次都选甜的,所以这么重的椒盐味,你一定不喜欢,更何况是吃麻花。
      其实上海的老字号也有卖麻花,裹着糖霜一起吃,孟焕之从小吃到大。
      这就像包心牛肉丸一定要一口咬得出汁的才好吃、生煎包就要配咖喱牛肉汤才最合适,麻花,就一定要冰糖味的,就像有糖霜一样。

      每个人都在选合自己口味的那一杯茶,就算偶尔选不到同一杯,孟焕之也能猜到路鋆选了哪一杯。就像恋爱中并非要强求对方与自己同手同脚,而是要读懂彼此认为最舒服的步速。

      对路鋆来说,孟焕之也是一样。
      他看似话少难猜,但其实却很简单。很多人笑不一定是因为真的快乐,但孟焕之笑,就一定是因为那一刻他很开心。
      他也清楚孟焕之喜欢什么、对什么最有热情。所以当这样的孟焕之一边喝着辛芩颗粒,一边擦鼻涕,一边还在打包行李说要再去梅里的时候,路鋆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他在摄影这件事上所注入的热情几乎超过他生活中的所有其他。他觉得遗憾的事情,不论别人怎么劝解,对他来说始终还是遗憾,所以,除非他自己去把那张一直欠奉的相片拍下来,否则那一瞬的快门速度对他来说,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弥补。
      这也正是路鋆所熟悉的,孟焕之的步速。

      孟焕之的鼻炎其实一直没有好,虽然冲剂一直在喝,出门也不会忘记戴上口罩,但还是不见痊愈。路鋆想起他曾经开玩笑说过,家里常年库存着的几大盒辛芩颗粒都快被自己消灭光了,于是他在孟焕之临走之前,又去药店给他买了两盒。
      孟焕之看到药的时候有点惊讶,他想到抽屉里自己已经买好的那几盒药,什么都没说,然后笑着把路鋆带过来的冲剂塞进行李包里。

      之后的一个多星期,路鋆依旧重复着自己习惯的生活模式。上课,看书,听歌,上网,如果遇得上孟焕之就偶尔说两句,除此之外的空余时间里,就和各路朋友聚在一起,吃饭,唱歌,晚了就转场去酒吧一起喝几杯。
      而孟焕之也一样重复着自己的节奏,他在海拔4000多米用烧不开的热水冲冲剂,带着200抽的纸巾和相机徒步去看风景。到达德钦之后,他依旧住在之前住的那家酒店,早上五点就披着外套起来,到酒店的大露台边等着看日照梅里金顶的胜景。

      只不过这一次,孟焕之在云南待了远远不止一个星期,而是一个月。
      一晃就到了四月中,路鋆这才发现,上海早就没有柳絮在飘了。孟焕之的鼻过敏,也应该早就康复了吧?

      从云南回来之前,孟焕之照例给路鋆打电话,一边给他买鲜花饼,一边问他还要不要其他的什么?
      刚刚吃完午饭的路鋆说,自己找到了一份还不错的实习,一周去公司三天,今天已经开始上班了。他朝着公司的方向一路散步回去,听到电话里的孟焕之跟他道恭喜,又说这么重要的事,是不是应该庆祝一下?可惜自己没赶上,有点遗憾。
      路鋆笑了,“没关系,不过要用多一点鲜花饼换,我要松仁味的。”
      “我在这里还学会了做云南菜,你要试吗?”
      路鋆不知真假,故意逗他说,“是吗,和哪家的姑娘学来的?”
      孟焕之提着买好的饼,走在条条七万八绕的青石板小路上,听到路鋆藏着笑这么发问,愣了一下,随即也笑了,语气装得颇为正经,“我在德钦住了好久,在住宿的地方,跟着一个可好看的纳西族姑娘学的。”

      这天,上海和云南的天气一样好,晴空万里。
      他们按照各自的步速,行走在两个城市中。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一一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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