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城失物招领组|迷路的路灯》舒弥

6、事件结束……再起波澜？！（1）

　　“什么？撬锁？！”
　　“拜托你小声一点好不好！”钟敏宜左手叉腰，右手狠狠在程景头上敲了一记低声呵斥，“你不是说没劲儿了？还嚷嚷那么大声。”
　　“也就剩了说话的力气。”程景把路灯靠着墙壁放好，音量还是老实放小了，“学姐，四层楼，你居然都不帮我一把……”
　　“难怪是找不着女朋友的小鬼头——”咩咩最后一个蹦上台阶，十二万分不屑地打了个呵欠，再次准确戳中程景痛脚，“体力活哪能让女生来帮忙啊混蛋！”
　　“好了好了，咩咩也给程景留点面子嘛。”钟敏宜顶着一脸爱护学弟的好学姐表情幸灾乐祸地说，从裤兜里掏出把新钥匙就插进门里。
　　“喂喂你该不会是想蛮力撬锁吧学姐你理智一点啊万一门锁彻底坏掉了被屋主发现请来警察一查的话我们三个都会倒霉吧毕竟没人相信我们是为了带路灯回家啊……诶？？！！”被轻松打开的门顺利切断掉某人的喋喋不休，程景大张着嘴环视一圈，身边两人一猫投过来的表情分别是鄙视无奈和唾弃——可见方小茴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
　　“敏宜学姐的能力是改变物体的形状。”最终依旧还是方小茴于心不忍地跟他解释，“不过要做到几乎无误差的话只能是比较小的东西，按照门锁的构造改变钥匙形状还是很容易的。”
　　两人一猫鱼贯着进屋，只剩下程景傻愣在门口，半天不动。
　　“怎么回事，难不成真给累着了？”钟敏宜叉着腰回头瞪他一眼，“快点把路灯拿进来，难不成还要学姐我过来背你们两个？”
　　“不是不是，那个啊，”程景还是一脸大梦未醒的样子，“学姐你和方小茴……都有那个什么——灵能力？”
　　“唔，对啊。”
　　“那就是说我也有了？”他摸摸胸前的徽章，突然觉着眼前一亮。
　　自己会有啥能力呢？隔空取物？单手碎大石？还是透视眼……脑内过于兴奋的臆想还没结束，钟敏宜手中的钥匙已经横空飞来，打得他眼冒金星地栽回现实。
　　“跟班的小鬼头，乖乖听话就好！”
　　“是是是是是……”程景连忙捡起地上的钥匙双手捧过头顶递还给钟敏宜，随即回过头老老实实重新扛起路灯追进去。
　　“就是这里了。”
　　程景将路灯放到墙边立稳，除开方小茴站在路灯旁边，其他人都在客厅中间站定。确实是有些年头的屋子了，很简单的一室一厅，水泥地板和外推式的窗户都是记忆里很多年前的东西，家具表面的漆也都剥落了，露出原木的里层。
　　“居然比外面看起来的感觉更简陋啊……”钟敏宜皱着眉头四处打量着，“张皓家看起来挺有钱的啊？当儿子的居然这么缺德。”
　　“小茴，路灯有说什么吗？”
　　“它说……就是这里。”

　　熟悉的气息环绕着记忆扑面而来。
　　与自己相伴了那么久的气息……一想起来就会不由自主想跟着微笑的温暖感觉，虽然自己只是个身体僵冷的路灯。
　　明明——只是一个快变成废铁的旧路灯而已。
　　要不是物管公司太差劲，这样的东西肯定早被扔去了垃圾处理站。连身上挂着的灯笼也是几年前过年时候挂上的，颜色都掉没了，看着滑稽得很。
　　其实它原本也是没有意识的。就如同和自己一同出厂的，由流水线运作生产而出的那一批路灯一样，原本只要一直这样无知无觉，在夜晚被通上电，在黎明时分被熄灭，安安分分的，坏掉的话送去维修再换去另外的地方，一直到在这个身体的技能彻底毁坏，就算尽完职责了。
　　又是谁一点一点，把原本寡淡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灵性给唤醒出来，并在不经意间给予了它意识呢？
　　“真是谢谢你啊，好孩子，每天都等着我回家。”
　　——老奶奶，你怎么又那么晚回来？外面黑得很，可小心别摔着啊。
　　“这几天都没下雨，又落了不少灰吧？我明天就给你擦擦，擦干净了，才能更亮堂嘛。”
　　——谢谢你……其实不用那么麻烦的。
　　一次又一次在耳边响起的话给它带来了朦胧的意识，只要坚持住，再坚持的久一点，就能帮上那个人更多吧。
　　晚上总是很黑的，而守着这儿的，只剩下它一个路灯了。
　　小区里的绿化早就没人管了，土地闲置久了，连杂草都懒得长在这里，泥土变得硬邦邦的，随处可见垃圾，下雨天看着更糟糕。
　　老人家买了花籽，有精神了的时候就拿个小铲子到楼下，一点点把土铲松，埋花籽进去。之前偶尔也会看见老人家从家里剪了小束的栀子花，说孙儿最喜欢这个，给他送过去。
　　一个人，看起来总是很快乐，种花，打扫小区，但其实还是觉得孤单的吧？
　　“谢谢你啊，一直都守在这里，晚上看见你亮着就会觉得安心呢。”
　　——我也想谢谢你啊……谢谢你一直用心爱护着我，爱护着这里。
　　“可惜她听不见我的话。”
　　“她是明白的。”
　　钟敏宜突然走过去，站在路灯的面前，用她一贯不容置喙的语气说着，“她和你讲话，一定是明白你能听见的。虽然她不能听见你的答复——但她肯定清楚。”
　　像是要应和什么似的，路灯突然缓缓的亮了起来。小小的一方屋子，轻而易举被光线盈满，被灯光照亮的房间里，依次出现了许多个相同的身影。
　　在厨房里忙碌的，在窗台上浇花的，在客厅里缝补衣服的……各种身影接二连三地出现又消失，仿佛在怀念着那个曾经存在过却又已经离世的人。
　　“它是在调动这个房间里所有物品的灵性，让它们重现出自己对于老人的回忆。”咩咩走到一个身影旁边，伸爪拍拍——果然直接穿透了过去。
　　想陪伴在那个人身边——路灯是曾经这样说过的。可如今老人已经去世，它也只有用这样的方式，来更多的了解那个人吧。
　　真开心。
　　虽然没见到面。
　　不过……也算是陪你走到了最后吧？
　　——谢谢。
　　灯光逐渐黯淡下来，然后，“啪”地一声轻响，彻底熄灭了。
　　“它怎么了？”程景迟疑着走过去，敲敲灯柱，“灯泡坏掉了？”
　　“我……彻底听不见它的声音了。”方小茴收回手，垂下了头。
　　“应该是灵能耗尽了吧。”喵喵绕着路灯转了个圈，“撑到现在也够不容易的。”
　　“不过，心愿完成了，它最后也是开心的吧？”
　　程景把路灯搬下楼，放回到原本的位置。太阳已经落山了，小区里愈发冷清。方小茴从那两盆栀子上剪下了小小的一束，用橡筋绑了，放在它的灯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