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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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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板寸会不会死啊?”我坐在120的车上,悄悄问丁慎。
“死不了!”丁慎答得爽快,手又痒了,去摸自己肿起来的额角,疼的倒吸一口凉气。
他额角的那块皮肤血肉模糊,血迹流到脸上,已经干了,像一条爬在上面的小蜈蚣,我看了一眼,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顾川这厮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丁慎拿手肘去顶他,这才好像梦醒了一样,语气里全是抱怨:“你要干嘛啊,人家还惊魂未定呢。”
我和丁慎都笑起来,顾川急了,过来晃我的头,“你差一点就见不到我了你姐就要独守空房了你还笑呢你这死孩子!”挺好,这么长一句话下来也不脸红气喘的。
“轻一点,吵得人头疼!”一直躺在担架上的板寸突然幽幽地开口。
“大哥,您这脑袋,我们不吵也疼。”顾川站着说话不腰疼。
“妹妹你也忒狠了,我真是……”板寸一动不动,闭上眼睛感慨,像具尸体。
“不过大哥,您到底是为什么打人啊?”顾川终于问了一句有用的。我这才想起来这个最重要的问题还没有弄清楚。
“哼,”板寸坐起来,皱着眉头,伸出手来一指,愤愤地开口,“还不是因为他抢了我女朋友!”
我们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丁慎这家伙一脸无辜的看回来。
“什么情况!”我跟顾川异口同声。
板寸瞬间就委屈了,将近一米七五的男生,皮肤黝黑,眼睛却一下子暗下来,“小雪啊,”他抬起受伤的头看我们一眼,又低下头,慢吞吞地,可能有点不好意思,“我女朋友,你们学校的,上个星期非要跟我分手。后来我才知道有人在追她,在你们学校潜伏了好久,才终于找到你。”
“是周雪么,阿慎?”顾川问,“怎么回事,你怎么还做上抢人对象的事儿了呢?”
听到这个名字我脑海里一瞬间回忆起走廊上踢踏踢踏的皮鞋声。
板寸插嘴,“对,就是小雪!”
我们齐刷刷地把眼神投向丁慎,期待他的解释。
“什么啊,开玩笑呢吧!”丁慎急了,“我能干那种事儿么我!”
“谁知道呢!”顾川朝我挤挤眼睛,我被他那模样逗得扑哧一笑。
“但是后来她老是缠着我逛街看电影,太烦了,我就把她甩了。”丁慎说的风轻云淡,一脸无所谓的表情。
“你!”板寸就要站起来。
“大哥大哥,咱不动手了哈。”顾川好脾气地劝。
这时车开到了医院门口,车上的护士跳下车,给我们打开门,毫不讽刺地说,“聊了一路,挺有活力啊。”我脑袋上一头黑线。
顾川胳膊上有一点轻微的擦伤,护士姐姐想给他涂点红药水,这家伙还嫌难看。丁慎和板寸伤了脑袋,为了避免出现意外,被护士带着去做CT了。我和顾川坐在医院走廊的铁椅子上等着,中央空调孜孜不倦地吹着,冰凉冰凉的。
板寸走出来的时候苦着张脸,脑袋上被刮去一小块头发,贴着纱布。他看着我和顾川,看了好一会儿,眼神幽怨,开口:“你们谁送我回家啊?我怕我自己不安全。”
“您这样谁还敢打劫你啊。”顾川上下打量他一番,罢了,还是站起来,“走吧走吧,谁让我这么善良。”末了,没忘回头跟我说:“阿慎就交给你了啊!”
我点点头,脚在地板上一下一下地踢。
“哟,丁慎,又打仗了?”教物理的董老师扶一扶鼻梁上的眼镜,调侃,他向来喜欢丁慎。也是嘛,哪个老师不喜欢活泼聪明成绩好的学生呢?物理试卷发下来,果然丁慎接近满分的分数又是第一。
下课的时候我被顾川强拉过去听他和蒋思雨的发展史,丁慎倚在门框上,自顾自地拍球玩,面无表情。
漂亮的女班长陈潇走过来,声音甜甜脆脆的说:“阿慎,你的物理试卷借我订正一下好吗?”我看着丁慎,他抬起头看了看陈潇,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他眯了眼,懒洋洋的样子。
“哦。”他说,显然是被这突然的声音打断了思路,回答得有些不知所措。
班长拿起来看了一会儿,又发话,“阿慎,最后一题我还是不会,你能给我讲讲吗?”丁慎拿着!卷的皱巴巴的试卷,耍嘴皮子:“为美女效劳,当然很乐意啊!”陈潇笑,露出一对浅浅的酒窝。
我看着这酒窝想起一点往事。我小的时候,具体说是还没有上学的时候,那时候我和蒋思雨还是邻居,我们性格极度不和,可是那一片没有别的和我们差不多大的孩子了,所以我只能跟她一起玩。大多数时候都是我搬个小板凳,看着蒋思雨领个小水桶,兴致勃勃地玩沙子,造房子,城堡什么的反正看起来都差不多。
后来搬来一个小姑娘,现在我都记不得她叫什么名字了,印象很深的是她扎着很神气的羊角辫,一笑有两个很漂亮的小酒窝,安安静静的,话也不多。蒋思雨和她打招呼,人家瞥她一眼,根本看不上她,就因为这一眼,蒋思雨就和人结上了梁子。
可是她跟我却很合得来,我们总算在一起画画,看卡通片,蒋思雨同学自从没有了看她创造的观众,渐渐地也不再玩沙子了。她开始以欺负和恐吓我和小酒窝为乐,扯我们的辫子,撕破我们的画,或者捉了肉乎乎的毛虫,扔到我们身上,小酒窝不止一次地被吓哭过。不过小酒窝哭的时候也很漂亮。
最后一次看见小酒窝哭是搬家的那一天,我跟她说:“我家要搬到很大的房子里去了,你以后一定要来玩!”小酒窝把她最宝贝的彩色笔当做分别礼物送给我了,我的回赠是一本精装的《格林童话》,然后我们就抱头痛哭了五分钟。
蒋思雨站在一边,也不走过来,远远地望着,我觉得她也是很想跑过来跟我们抱在一起的,她也很伤感,可是她不敢过来,最后要走的时候,她从车上跳下来,跑到小酒窝面前,把她心爱的一盒玻璃弹珠塞到了小酒窝手里,然后又飞快地跑上了车。
人长大了,小时候的诺言再也没有机会实现了,我的新家那么漂亮那么大,可是小酒窝却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我坐着发呆,沉浸在回忆里。顾川拍我的头,“这孩子,傻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