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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琉璃剑断承饬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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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沉烟真的鬼使神差般跟随他们一同来到男子口中所言的破庙时,才发现男子的话语竟真的含有深意。
推开经过风雨侵蚀木质疏落的大门,跨过破庙的院墙,那一群人就出现在沉烟的眼前。
他们都身染怪病,因为无钱医治大多被亲友遗弃,有些则真的是无家可归,他们聚在一起,却只能将破庙当做安身之所。
看到此情此景,沉烟竟无法迈动脚步离开这里,想要暂时留了下来帮温碧青和集月一起治病救人。
温碧青和集月本不想劳烦他人,但最后还是禁不住她出言恳求,同意她留下。
那些人的病,好似随着沉烟得到来,竟也慢慢有了起色。
但集月说,他们的病还缺一位药引,始终寻不到,所以现在用药只能暂时减缓病情发作,但却始终无法根治。
温碧青和集月一直以来都在找寻这位药材,可是,这么久过去了,仍是一无所获。
所以两人时常起早贪黑出外寻药,有时候一连几日不曾回来,而她则留在这里看顾病人。
一个月又过去了,那味药材仍旧没有任何线索。
似乎集月在这里医治病人时间久了,周围的人竟都知道破庙里有一位施药救人的仁医。
不时还会有人来到这里帮忙,甚至也会有人千里迢迢赶来送来钱粮。
这日,集月和温碧青一早便离开说是出外采些草药,顺便打听那味药材的下落,日落之前便归。
目送两人离去后,沉烟便转身,准备回来继续煎药,可就在她转身的一刹那,眼角余光瞥见,有一只巨鸟正朝这个方向疾飞而来。
她忙回过头,匆匆跃出庙门,望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巨鸟。
黑衣男子站在巨鸟背上,瞥了一眼立在门口的沉烟,反而刻意避开她,横冲直撞直逼庙门口。
沉烟察觉他今日有些不对,立即飞身拦在巨鸟面前:“公子想要做什么?此行难道不是为寻我而来吗?”
男子仰起脸:“此行专为杀人而来!”
沉烟望着他,觉得有些匪夷所思:“那里面都是重病之人!他们能与你有何冤仇?”
男子目光凌冽的看着她:“我要杀的便是这些老弱病残!”
沉烟甚至能感受到他周身升腾起的杀气,她盯着他似血的双目:“倘若我不放你过去呢?”
“那得看你是否有这个能耐!”男子侧目看着她。
几年以来,第一次没有在她面前说出那句令人厌烦的话,但却是一场缠斗在所难免。
男子乘着巨鸟,向下而行,巨鸟的双翼展开,行至地面时,双足向下一蹬,双翼一张一合间再次高高的飞起,卷起阵阵罡风,扬起碎石尘土在半空中呼啸盘旋,刮得人脸颊生疼。本就破烂不堪的小庙,在罡风中摇摇欲坠,墙砖松动,砾土脱落,几欲坍塌,庙内众人纷纷拖着病体,挣扎着起身,四散逃亡。
两人战了几个回合,男子依旧面不改色,沉烟也不甘落于下风,各种术法齐齐挥动,毫不留情的袭向男子。
男子乘巨鸟之利,虽然处于上风,但对沉烟也未曾下过杀招。
反倒是窜逃出来的人,看到庙外两人动手,不明就里,只一味盲目的逃命却不知避开黑衣男子。
男子与沉烟此刻战的正酣,但也毫不妨碍他随手起落便可要了几人性命,他双目微动,视线落在相距不远处的三人身上。
两个中年汉子架着一名年过花甲的老人正在仓皇逃命。
一把银光闪闪的短剑从男子袖中飞出,立即幻化无数剑影,在风中化为赤红之色,直指战战兢兢的三人。
沉烟忙急中生智,一把撕取下裳,迎风握在手中,白色素绢立即随风涨了数倍,飘到三人面前,化作千年灵狐光滑柔韧不含一丝杂质的皮毛,立即将三人罩住,三人竟凭空消失。
“白狐,你竟用地隐之术!”男子望着三人消失的地方,怒上心头,他双目回转,右手一挥,无数剑影立即调转方向,纷纷刺向沉烟。
地隐之术,非千年灵狐耗百年功力不能使出,能保人性命无虞,任何法术一旦接近,都会疯狂反噬两个施术之人,两败俱伤。
“实属无奈之举。”沉烟忙后退数步,堪堪避过剑影绕身,立即广袖一挥,剑影纷纷坠地,消失无踪。
男子见此情形,神色骤然凝重起来,巨鸟一落地,他便匆忙跃下地。
沉烟此刻也落在地上。
男子举步向前,视线越过沉烟,死死盯着她的身后。
仅余一扇的庙门在风中“吱呀”作响,门板上骤然泛起一阵浓烟,浓烟散处,一片炭黑中间莹莹如玉的剑柄外露,剑身没入门板,随着门板转动,荧光频频闪动。
沉烟缓缓转过头,谁知那间破庙竟在此时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男子越过沉烟,还未走出几步,竟突然屈膝跪倒在地,躬身抬首,双目炯炯盯着门板上的剑柄,神色颓然:“琉璃短剑既毁,这世间我便真的再也无所留恋了!”
沉烟望了望那柄短剑,看着他躬身的模样,眼中满是疑惑。
烟尘过处,男子竟也不见了踪影。
巨鸟左顾右盼,见寻不到主人,忙低鸣一声拍了拍翅膀,盘旋一阵,冲入云层,旋即消失不见。
沉烟匆忙收了地隐之术,将那三人放出。三人双目呆滞,浑然不觉刚刚究竟发生了何事。
从破庙内逃生的人皆未走远,见男子离开,再无危险,也都渐渐返回。
集月和温碧青回来时,天色已暗。沉烟已和众人围坐在院内升起一堆堆篝火。
集月和温碧青望着火光中的断壁颓垣,心中不禁许多感慨。
所幸无人受伤,只有一名老者因为经受过度惊吓,至今仍心有余悸,面色惨白。
集月忙上前为他诊脉,确认他无事后,方松了一口气站起身。
众人已经开始七嘴八舌说着今日所发生的事情,虽然噪杂纷乱但也将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两人。
温碧青听后忙伸长了脖子,双目圆睁道:“一人一鸟?!都是什么怪物?”
集月望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低下头,不言语。
沉烟忙道:“我也不曾见过如此奇怪之人!”
集月道:“今晚暂且将就一下,明日我和碧青便出外寻安身之处。”
火光跳跃,没入门板的短剑,此刻在火光的映衬下更显得陆离斑驳,集月缓缓侧过身望向它。
沉烟这时才猛然记起那柄短剑的事,男子离开后,她立即将那三人放出,本想随后再去看个究竟,谁知众人陆陆续续的回来,她竟也一时忘了。
集月突然举步走近那扇门,怔怔地望着那片被短剑灼烧出的炭黑,琉璃剑柄正在淡淡的夜色中发出浅浅的荧光。
她左手小心翼翼的抬起想要拔出短剑,谁知到最后握在手中的只余莹玉一般的剑柄,剑身竟与门板一同化为炭黑。
集月呆呆的望着手中的仅存的剑柄,一时怔在那里。
温碧青本是跟着集月走过来,见她有些不对劲,忙疾步走近她,问道:“集月,你怎么了?”
集月匆忙将琉璃剑柄攥入手心,转身看他:“我没事的,可能是今天回来的太晚,有些累了。”
“那就更应该早些休息啊!”温碧青拉住她的手,将她带进院内。
集月在沉烟旁边寻了一个避风所在,但却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日,集月和温碧青早早的便出外了,沉烟在院内架起了简易的炉灶,为众人生火熬药,尤其是昨天受惊的那名老者,虽然已无事,集月临走前仍特意叮嘱,在他的药中另外加入几味药材。
终于,一日将尽,黄昏日落,夕阳染红了半边天空。
沉烟站起身,本是出外将无用的药渣倒掉,谁知回来时竟见一名长身玉立的男子立在众人中间,男子一看便知是家产万贯的贵胄子弟,虽然在装束上显得颇为素净,但站在短褐穿结的众人中间,仍然格外引人注目。
男子此刻望着那些人,眼中竟也满是痛惜与怜悯。
这时,男子无意中抬头瞥见走近的沉烟,先是神色一震,随后忙谦恭有礼道:“请问姑娘……集月是不是也在此地?”说罢,竟微微含笑看向沉烟。
“集月早上便出去了,不过……”沉烟望了一眼门外的余辉,复又开口道,“应该快回来了……”
话音刚落,温碧青和集月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
他们两人在外寻了一天,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租到了几间合适的民居,在回来的路上他们便开始争论不休,集月认为现在就越应该让众人搬过去,可温碧青非据理力争说路途遥远,明日搬才更合适,谁知到了破庙两人也未争出个所以然来。
两人虽是拌嘴但也颇为风趣,集月唇枪舌剑不饶人,温碧青一急则会口误,引得集月时常嗤笑出声,此刻他们两人争论的正酣,浑然不觉已经跨入庙门。
“集月……”男子突然开口唤她。
集月忙循着声音望去,竟看到一名男子正向自己走来。
她忙收敛神色,怔了良久,才叫出男子的名字:“兰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