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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议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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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苒被劫那天,老太太回府之时,马车直接驶进了裕寿堂的院门外,对外声称三小姐忽感风寒、娇弱不胜,自己放心不下,直接留了她在自己的院子里将养。又借口人多来往会扰了清静,便免了儿孙、媳妇们的晨昏定省;柳苒的两个大丫头柳枝儿、杨条儿并两个随身妈妈李氏、梁氏也都迁进了裕寿堂。
末了,老太太吩咐三太太:“回何园之后,就是对三老爷,也不能露出半点口风。四丫头的两个大丫鬟,一定要先拘了起来,不能放出来乱跑。”
三太太张口想说话,老太太却不给她机会,继续道:“大家小姐被劫,历来没有好结局。三丫头如果活着,即使清清白白回来,说出去别人也不会相信,但凡露出去一点口风,四丫头和五丫头的婚事,俱会受到影响。这件事,就是二太太那里,也不能透出去一丁点。至于三丫头的父亲,我自会跟他说清楚。今日,我们虽然问暖阳公主府要了一个侍女充作三丫头,又从后门离府,总算敷衍了别人。但是四丫头身边的绿萝和碧草,却是什么都清楚的,你务必得管好了。再有,三老爷一向藏不住话,他不知道更好。”
三太太低头应了,犹豫一会,咬了咬牙,轻声道:“老太太,四丫头的婚事,我打算尽快定下来。”
老太太看了她半晌,道:“也好,可是有看好的人家了?”
三太太道:“她姑母家的云桥,人稳重大方,也自小与蓉儿亲厚。她姑母家也是熟悉的,姑母也和善,蓉儿嫁过去不会受苦。”
老太太道:“你跟她姑母提过了?”
三太太道:“不曾。我想着,这事还得麻烦老太太。”
老太太道:“熙儿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再则,她现下是侯府的主母,一向主意又大,我管不了她。你呢,也是柳府的主母,又是四丫头的娘亲,这事,你跟她提最好。对了,四丫头的意思,你问过了?”
三太太道:“那,我过两日就跟姑太太提。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也是瞧着蓉儿自小与表兄亲厚,这才起了这心思的。”
老太太道:“我怎么瞧着,平日,三丫头似乎跟云桐更显有说有笑呢。”
三太太道:“他们年龄更接近,自然更能玩到一块去。不过,我瞧着云桥一向稳重,而蓉儿活泼,两人的性子正好中和中和。”
老太太沉吟一会,道:“跟她姑母提亲的事,你暂且不要告诉四丫头。若她姑母允了,你再知会她不迟。”
太太道:“我省的。”
回了荷园,三太太对三老爷道:“今日,我跟老太太提了蓉儿跟云桥的亲事,老太太不肯帮忙呢。” 三太太把自己跟老太太的对话跟三老爷说了一遍。
三老爷道:“母亲说的有道理。云桥是侯府世子,他的亲事,不独母亲做不了主,熙姐姐恐怕也做不了主呢。”
三太太道:“你说的是赐婚?这不是大问题,现下太平年间,只要她姑母肯点头,侯爷进宫请求赐婚还不就是一句话的事。”
三老爷道:“我瞧着,云桥稳重是稳重,可是却有些过了,蓉儿未必喜欢。云桐就挺好,也能文能武的,蓉儿与他,似乎也更合得来,不如,你就跟熙姐姐提云桐算了。”
三太太啐了一口,道:“婚姻大事,岂可就‘算了’!我们的蓉儿才貌双全,又是嫡长女,再不济也得做个当家主母,嫁给云桐算怎么回事?将来和侯府世子夫人成了妯娌,身份上被压了一头不说,以后分家,可什么也捞不着呢。”
三老爷不语,过了好一会,才望着三太太,皱着眉头道:“梅玉,你这是担心我们以后分家的事吗?”
三太太嗔道:“这是哪儿的话?我现下是为咱们女儿筹谋!”
三老爷一边伸手搂过来,一边道:“我们这样的人家,无需再求富贵,只要儿女平安喜乐就好。人说‘为母则刚’,我看你是‘为母则昏’呢。议亲之前,我看还是先问问蓉儿的意思为好。”
三太太一扭身躲开,道:“若既能平安喜乐,又□□华富贵,岂不是更好?”
三老爷一把把三太太搂进怀里,道:“能锦上添花固然好,只怕富贵迷人眼呢。蓉儿的亲事,你自去探熙姐姐的口风,若碰了壁,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
却说庆韧,那日听说柳苒回府了,便兴冲冲跑到云深居,扫地的婆子却道:“三小姐受了风寒,在老太太那边将养呢。”便又飞跑去裕寿堂,却被带到了老太太跟前,老太太嘱咐他:“你姐姐病得不轻,大夫怕过了病气,现下什么人都不许她见。待你姐姐好了,我即刻遣人告诉你。你姐姐病着的日子,你可要好好读书,待她好了,你好好背书给她听,你姐姐指不定怎么高兴呢。”
庆韧听了,尽管疑惑,还是很听话的回了明明居。他进屋之后,对张氏道:“娘,上次姐姐给的蜂蜜还有没有?姐姐患了风寒,恐怕也会咳嗽呢,我兑点蜜糖水给她喝。”
齐妈妈笑道:“蜂蜜本来就是三小姐给三太太的,三小姐那里断然是不缺的,六公子一着急,就都忘了吧?”
庆韧听了,挠挠头,不好意思出门往自己的东厢走了。齐妈妈看着他进了屋子,方对张氏道:“三小姐称病,难道是被公主看上了?”
张氏道:“有可能。三小姐年纪虽小,行事却极有分寸,公主看上她也不足为奇。只是这称病,却不一定能瞒得了公主。欧阳三公子虽不成器,但柳府若能与公主府成就姻缘,对韧儿以后却是大好。”
齐妈妈道:“那我去裕寿堂打听一下?”
张氏道:“老太太最不喜别人猜测她的心思,我们在一旁看着就好。”
柳苒被劫第二日,姑太太柳熙带了女儿云桑,上门来要探病,被老太太一口回绝了:“就你事多!她一个小孩子家家的,哪当得起?三丫头如今懂事了,你去了,她还得给你行礼,这不是折腾她么?我这两日也正烦着,你二嫂还是老样子,你就去你三嫂那边坐坐就走吧。”
柳熙道:“那让桑儿替我去看看苒儿。”
老太太道:“桑儿也在说人家了,过了病气可不好。四丫头正在学双面绣,据说那个绣娘很不错,你带着桑儿去看看吧,若觉得好,让那绣娘给桑儿推荐一个同行,可不正好”
柳熙带着云桑,兴冲冲去了何园,却只坐了不到两刻钟就走了。老太太听得柳材家的说起,便道:“我早觉着不可能成事。三太太碰了一鼻子灰,可别成了冤家才好。”
老太太既免了大家晨昏定省,接下来几日,三太太有空便出门四处访客。老太太看在眼里,心里便有些悲凉,这日,对柳材家的道:“三丫头早早便没了娘,如今又遇上这等祸事,真是命苦。”
柳材家的劝道:“老太太,三小姐有情有义,必能受到上天护佑,定可平安归来。谢公子有本事有胆识,定能救回三小姐;再说,二老爷不也在想办法么?”
老太太道:“她一个姑娘家,又长成那样,落在歹人手里,我如何能放心?”
柳材家的正待出言开解,却有老妈妈来报:“门房那边传话,谢家二公子求见。”
老太太闻言,一下子站了起来,倒把柳材家的吓了一跳,她一边赶紧扶住老太太,一边道:“外面这么大的雨,赶紧带了表公子进来。”
那日柳苒和明灏离了三阳镇之后,一路上非常顺利,但是因绕了一个大圈,三天后他们才回到东京。不巧的是,东京也正在下着瓢泼大雨。两人在路上已经商量过了:进城之后,先进了一家客栈安顿下来,然后明灏一个人回柳府报信。
老太太看着面前衣着干净、整齐的明灏,把心放下了一半,她遣走了众人,只留柳材家的在一旁侍候,缓缓问道:“你表妹可好?”
明灏微弓着身,答道:“一切都好。现下安顿在云林客栈,正打算回来看望老太君呢。”
老太太看他面色沉静,并不像在安慰自己,彻底放下心来,道:“府里三小姐病了,你既帮忙寻来了郎中,领来就是,何苦还要单独多跑一趟?柳材家的,这郎中既如此了得,你就亲自跑一趟云林客栈,把他请回咱们府,给三小姐把把脉吧。”
老太太一锤定音,半个时辰之后,柳苒被当做郎中,坐着柳府的马车进了府。柳苒进了裕寿堂正屋,看着四壁的名画古董、门洞间垂挂的华丽帐幔,鼻子里吸着甜甜的熏香,再看看高椅上瘦了一圈的老太太,她觉得这几天的遭遇,简直跟做梦一般。
柳苒进了后院梳洗,老太太留了明灏说话,明灏便简要地把柳苒被劫之后的遭遇跟老太太说了一遍。老太太听了,道:“三丫头如今的确是懂事了,可是到底还是小孩子心性。公主家的两位公子,你们以后还是尽量远着吧。”
明灏应了,犹豫一会,毅然跪下,道:“老太君,苒表妹稳重大方,明灏钟情已久,请老太太答允许以我为妻!”
老太太大怒,道:“表公子,我和三丫头相信你,但是,你这般行事,却与趁人之危何异?”柳材家的被老太太吓了一跳:这几日老太太不时称赞表公子,为何此时又这般表现?
明灏却不惧,直挺挺跪着,道:“君子行事坦荡荡,明灏此时求亲,并非相挟。只是苒表妹太过出色,明灏担心,若此时不开口,他日离京,便再没有了开口的机会。”
老太太盯着他半晌,方道:“今日这事,我先不与你计较,你且回府,过几日再来。”
柳苒梳洗完毕回来,正想坐到老太太身边叙话,老太太却道:“三丫头,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