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玉娆独长安(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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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飞龙县逗留了几天后，京都里没有传来任何有关宁漫兮的消息，只是追捕我和宁漫兮的告示已经被官府揭下，想是宁漫兮已回到宁宫，而且很有可能受了很重的处罚。
宁漫兮应该会了解，这次的动静闹得这么大，墨玉知道他带我逃出宁宫会轻易放过我？
不会，绝对不会。
墨玉会来找我。我肯定。我该怎么做?逃?脑海中蓦地闪现出这个想法，我后知后觉地冷笑一声。逃什么？为什么要逃？我逃了只会证实了墨玉的猜测，落实我背叛他的罪名而已。
可我不逃，难道任由宁鸿武对我……做那样的事吗。宁漫兮做了我想做却又不敢做的事。
我缓缓走在繁闹的大街上，蹙眉深思，似是并未听到街道两边小贩久久不绝的叫卖声。
“姑娘……”
声音苍老得似乎骨头就快要散架，干瘦枯黄的手指扯住了我的袖口，我回神，定睛一看，是一位骨瘦如柴，脸色蜡黄的老婆婆，稀稀拉拉的白发好像是沾在上面的雪花，一双浑浊的眼陷在深深的眼窝里。
“好心的姑娘……给点钱吧。”老人干裂的嘴唇断断续续地说出了这几个字。
我冷着眼看着老人，心里没有什么波动。想着老人是个可怜的叫花子，大概是实在没有自力更生的本事才出来要饭的，可要就要吧，她实在不该在我经济窘迫的时候，用她的手在我唯一买的新衣服上留下一个大黑手印啊。
索性我没说什么，取下身上仅有的碎银，轻轻搁在老人残破的木碗里。
钱就这样用完了，我欢快地吹了个口哨，转过身要走。
“谢谢谢……”身后传来老人语无伦次的感谢声。
我明白我是个杀手，这些同情、怜悯都是我不该有的。
而同时我也明白，我喜欢的男孩子，他跟我相反，在他面前，有种想要叫嚣的骄傲似乎就要破体而出。我不能配不上他。所以，尝试做好事其实是我的一种信仰。
想到这里，我暖暖地笑了起来，几乎就快忘了我已经被抛弃的事实。如果是事实，对我来说真是一种很刻骨的疼痛。痛到我自己本能去抗拒，去遗忘。
可惜……世界上并不是没有如果。只是如果很多，可以实现的却少。
我却实现了我不想要的如果。
背后忽然响起一声异常的笑声，浓烈的杀气向我扑来。
我惊觉地回过头。
方才还羸弱得让人心软的老人竟然噙着微笑，手一挥，用数片锋利的刀片狠狠划破开我对她的印象，带着疯狂。
记得不久前我还用竹叶片来过这招，可再怎么样竹叶还是没有真正的暗器利。
我想动可是脑子好像被铁打了，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姿态。
一个敏捷的身影冲入我的视线，将那些刀片悉数用内力控制住，减缓了刀片飞袭的速度。周围的百姓意识到事情不对，都投来奇怪的目光。
老人并不作让步，仔细收气，也运出自己的内力要将刀片往我这边送。
百姓们这下是看明白了。那中间，中间是明晃晃的刀片子啊！
这下热闹了，有担心惹祸上身，带着孩子逃回家的，有胆子大的继续在一边看戏的，还有随意地一瞥不放在心上的……
不一会儿，街上的人少了很多。
我眼中浮起担忧。
起初双方还能僵持一下，最后老人运出的内力越来越大，连我都感到周围气流的变化，这个人撑得住么？
……
我站在那个人的身后，他穿着深紫色的衣裙，我却难以辨别出这是女装还是男装，主要是古代的人无论男女穿的大多数在我看来都像裙子。
面对他的背影，果然，他很快有些受不住吐了口血出来。
“喂喂你还好吧？”担心的事终于发生，我急急叫道。
他摇摇头，勉力侧了侧脸对我一笑。
我傻了。
这个人……这个人竟然是……
小蜜！！
来不及疑问为什么她会在这里，彼时我已经反应过来，有些气结地跺了跺脚，对自己无语的咒骂：“尼玛傻X！”
小蜜来救我，可现在她明显处于下风，我前面在傻兮兮地看什么戏……我明明可以帮忙的。我竟然忘了。
我身形一闪，轻易地进入两方内力相抗形成的强大磁场，从背后入手，想要削了老人脑袋。
不过我却意外地发现老人脖颈处的缝隙。
人脖子上会有缝隙？
我一惊，随即了然。
挑出刀不留情地挑开了那道缝，将它化大。
乌发散开，长长的发丝牵引着发香，消瘦的面颊不见了，那副人皮面具无声掉落，眼前的脸，是我曾经熟悉的美丽。
有人会问，为什么熟悉？
怎么会不熟悉？我一手推出的风雅。怎么会不熟悉？我们也有朝夕相对。
我噎住了。
我以为她会惊慌地闪躲着目光不敢看我，或者面露难色，欲言又止，想要跟我解释些什么。亦或者对我抱以调皮的一笑，说：“嘿嘿……开个玩笑！”就算是假的，就算是为了给我个台阶下，我也会原谅。
我会原谅，因为她是我那么重要的人。
可那只是我的以为，我以为我可以很坚强，我以为我可以跟我喜欢的人像寻常夫妻一样举案齐眉，我以为我可以很好地掌控自己的一切，……这么多以为，一个都不对。
双喜对于面具被揭开的事只愣了一下，但她没有轻易放弃。
眼中的冷漠是我从未见过的，她快速地翻转手掌，凝聚起强大的内力，没有迟疑、没有理由地击中我的胸口。
再强悍的姑娘，面对感情也会有认输的一面。我已经分了神，更何况，双喜突如其来的这一掌。
“你……”我想开口骂她，却没有说出口。
做姐姐的能怪妹妹吗？本来就是我负了她，她这样恨着我也是应该的。
但为什么从一开始她就瞒着我她会武功的事？
那一掌似乎带着心痛与苦涩，填满了我的胸口，胀得我的心就要爆裂开来。
我不想过多地描述这种难过，请理解我此刻的无力。
“箜川姐姐！”小蜜大急，喊住我，声音清晰。
明明是昨天才发生的事。我还可以想起，马的铁蹄踢过脸的疼痛，睁开第一眼看到的，是她。受伤的时候，她像个跟我一样呜咽的小兽，却忘了自己来舔我的伤口。她一直温柔地照顾我，包容我，甚至比我还隐忍，可以为我克服自己的害怕去跟陈木香斗，又为我求情，可以为我不顾身份来牢里看望我这个不听话的姐姐…………
我们之间，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发生了这么多故事，多得我数不清。
可是今天，今天她就变了！
她对我都是假的吗？什么姐妹情都是假的吗？她是为了宁漫兮吗？
我头一次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一个杀手，敞开心扉很容易么？好不容易耐心学着去相信，结果美好全都被打碎。
“你做得对。”我用手指拔掉双喜刺入我胸口的针，只感觉呼吸有些困难了，想是毒液进了肺。唇角勾起笑，不仅在手里藏针，还浸了毒吗？这么恨我？“原本就是我对不起你。你这样，我也是赞同的。”
双喜厌恶地瞥了我一眼，一串娇笑自她口里溢出：“你以为我在问你的看法？未免太自以为是。”
“没有。我只想问你。怎么了？”我缓缓开口。
怎么了。
三个字，包含了我无尽的想法。
双喜你怎么了，为什么变成这样子了。宁漫兮出了什么事？还是……双喜。你一直跟我一样，在夜央宫里有着别的目的？
双喜看出我心中所想，却不回答，不知什么时候手中多了把短刃，再度刺来。
我没弄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她知道的，我一定不会躲。就像我说的，是我先犯错。
“姐姐！”眼前的视线忽然一下缭乱，小蜜推开我，跟双喜缠斗起来。
“姐姐快走！”
我大大的眼睛被这句话蓄满了委屈和心酸的泪水。
还有人记得我，我不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不是吗？
“小蜜很危险……你打不过她……咳咳……快回来。”讨教到双喜厚实的内力，竟然就快赶上我，我心知小蜜的处境堪忧，这孩子完全是送死。
“姐姐，小蜜知道你为难，不肯下手。小蜜来拖延时间。”就这么说话的一个功夫，小蜜身上就多了几道刀刃划下的殷红伤口。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摇摇头，毒液流窜到心脏处，传来一阵收缩的疼痛，痛得我脸色灰白。
“没有关系。姐姐，小蜜是三皇子的暗卫，从小蜜走这一步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随时牺牲的准备。是三皇子让我留下来保护你，要谢，你应该谢三皇子。值得我开心的，是我可以护住姐姐。这样也不枉三皇子对我一番栽培了……”
她说到这里，又大吐出一口血，像只被人折断翅膀的蝴蝶，生生坠落在地。双喜在她的身后，涌动的内力还没收回，笑容冰冷。
“小蜜……小蜜……”我艰难地捂住心脏，压抑着不为人知的痛苦。却怎么也使不出力气走过去。
我好像真的很没用。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玉娆独长安(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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