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是归程》M*******w

7、Chapter.6

　　与冰帝决战之日在众人兴奋加忐忑的心情中到来。龙崎教练意外地在比赛前一天提前解散部活，正选们本来自发的组织训练也被龙崎教练借口赶出了网球场。
　　「练习抓紧比赛则是要放松啊。以最平常的状态去面对明天的对决吧，少年们。」手冢独自走在回家路上，仍在回味着龙崎教练的话语和对他意味深长的一瞥。正值放学高峰期，街上的人摩肩接踵，手冢看了一眼人头攒动车站，想想时间颇早，干脆步行，站在原地无意义的等候不是他的风格。转身的瞬间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不二周助。
　　不二停在了不远处的巷口，身旁一辆火红色跑车与车内外表靓丽的车主十分抢眼，相似的发色和笑容让手冢想起来不二说过的姐姐，由美子。不二从包里拿了些碎钱后将包放入车内，机灵地闪过姐姐火热的一抱，接过由美子递来的东西，朝她招招手，慢悠悠地拐入旁边的小巷。手冢不知为何，情不自禁地跟上了不二的脚步。
　　巷子里人不多，匆匆忙忙的行人与不二的悠然形成鲜明的对比。两边的楼宇阻碍了阳光的路线，房屋狭窄的间距只容得下细小的光束。微弱的光打在不二身上，时不时在阴影遮盖的白衬衫打上不规则的条形，柔亮的头发反射出细密的光点。手冢深深注视着不远不近的不二忽明忽暗的身影，牢牢抓住视线里那一抹光源不放。安静的小巷里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不二本无规则的脚步逐渐和手冢的心跳吻合。扑通，啪，扑通，啪……
　　小巷尽头的街道，阳光争先恐后的往这一片阴暗里挤。即将走到巷口的不二身体周围散发一圈淡淡的光彩，背影朦胧，仿佛要消失一般。手冢心猛然一跳，加快了脚步，本来有序的节奏被打乱。
　　这时，迎面而来一对单车情侣，女孩坐在后座，一手勾着骑车男孩的腰，一手拎着一大袋东西，怀中还抱着满满一束花，被花挡住视线的女孩没有注意路边的手冢，经过时袋子被手冢带到而落地。袋子里各种小物件散落一地，女孩赶紧下车整理，男孩儿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对手冢连声抱歉。手冢毫不介意略微摇头，出于礼貌也弯下腰帮他们捡东西。等起身时，视野里已没了不二的踪影。手冢有点失望，但脸色未显，在那对情侣感谢中缓缓走出小巷。
　　刚出巷口的手冢听到「咔嚓」一声，转头就看到几步之外，不二笑眯眯的脸从相机后探了出来。
　　「呐，好巧啊，手冢。」淡色的唇柔柔地吐出一句话，可手冢在不二脸上丝毫未见「好巧」的神色。
　　「啊。」手冢被不二察觉到自己的「跟踪」行为，颇为尴尬，只好淡淡地应了一句。
　　一时静默无语，手冢见不二没有接话，也就不开口，而对面的不二挂着笑，十分清闲地摆弄着手里的相机，眼神时不时扫过手冢。在这怪异的沉默中，手冢看着不二脸上笑意越来越浅，终于决定打破寂静，不二却在他开口前一秒出声。
　　「呐，手冢，不要动哦。」
　　手冢被不二突如其来的话语弄的摸不着头脑，但还是照着不二的意思，身形未动，眼却紧紧跟随不二。不二后退了几小步，稍微侧身，躲在从身旁院墙伸出的藤蔓后，举起相机，对准手冢。原来他想拍摄手冢。
　　手冢也不拒绝，犀利的眼神仿佛穿过相机镜头，看到了不二的脸庞，闭着的眼睛上轻颤的眼睫，睁着的则是一片醉人的海，微抿的唇不再有平常温和的笑，神色认真。就这样不知凝视了多久，不二甚至以为时间就这么停在了这一刻。忽然吹起一阵风，垂落的藤蔓被风带着轻晃，闪过手冢脸颊的霎那间，不二按下了快门。
　　透过聚焦器，不二永远都记得那幅场景，柔软的藤蔓被风吹起的弧度契合着手冢脸部轮廓，掠过脖颈，尾部达到最高处后无力坠下的角度恰好挽上了手冢的臂膀，好似藤蔓有了生命，在风的呼唤下缠绕上了手冢的身体。远聚焦的设置使得近处跑出来碍眼的枝蔓变得模糊，细小的树叶带着阳光的亮金色，融合了自身的翠绿欲滴，衬得泛黄的墨绿色藤蔓更为深沉。这些抢镜头的小树叶反倒成了无比自然的陪衬，被围在中间的手冢身姿挺拔，表情严肃，只是那深棕色的眼在几丝墨绿中变得近乎墨色，专注地直视着镜头，似又透着镜头看着后面的不二。那双眼里流露出的感情像是酝酿许久即将喷涌而出，却被人刻意压抑。在一片夹杂墨色的深棕色后仿佛看到了汹涌的波涛，可一眨眼又消失了，一切归于平静。
　　本迷惑在对视中的不二看到这幅景象，手指微颤不受控制地就按下了快门。
　　「咔嚓！」
　　随着快门声轻响，手冢终于克制不住自己，伸手拨开藤蔓，走到不二面前。看着他放下相机，露出的茫然神色，狠狠地戳中了手冢心中的柔软。不二手指微动，抬起手靠近手冢的脸，似是要抚摸，可是却丝毫未触碰到，隔着1公分的距离。手冢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在脸上徘徊，猛然想抓住这只调皮的手，覆上自己脸颊，到头来又死死克制住，紧握的双拳，手心里传来指甲扎手的痛。
　　手冢靠近不二，低头静静地盯着，那片海上泛起迷雾，遮盖住了星辰，看不到光芒，心的一角隐隐作痛。
　　「不二。」清冷的嗓音像是有魔力，将不二唤醒。不二愣愣地眨眨眼，看到手冢面露关切，收回了悬空的手，缓缓垂下头，抬起时，一片清明。
　　「手冢，什么事？」标准的微笑重新回到嘴角，「对了，我这相机不是拍得立，要照片得等一段时间哦。」让手冢有点挫败。以为接近了深处的不二，又被他不留痕迹的将距离拉远。
　　「好的，谢谢。」手冢见不二如此，也不再执着，转移话题，「你拿着相机在这作什么？」
　　「龙崎教练不是特意提早解散部活让我们放松吗？」
　　「放松…？」手冢眼神示意不二手里的相机，「拍照对你来说是放松？」
　　「嗯啊，透过相机将美好的事物定格，即使相同的风景也会因为你投入的不同情感而变得多样化。」提到喜欢的摄影，不二似乎相当有兴趣，侃侃而谈。身旁的手冢看到不二飞扬的神采一时入了迷，默不作声地注视着他。
　　似乎觉得太过安静，不二忽然停下看着伫立在身旁的手冢，修长的身躯挡住了不少直射的阳光，给不二带来贴心的凉爽。
　　「手冢？」不二发出疑问，这人到底在不在听我说啊。
　　「嗯？」语气词表示在听。
　　不二有点气结，便停下介绍，礼貌地对手冢说，「时间不早了，手冢先回去吧，我还想再逛会儿。」说完便欲独自离开。
　　手冢抬头看看天空，阳光依旧灿烂、离「时间不早」仍旧有一段时间，于是拦住不二开口，「不二，陪我打一场吧。」
　　不二惊讶地回头，看到手冢的神色不似玩笑，思考了一会儿，还是点头答应。
　　「可我把球拍放姐姐车上让带回去。」不二忽然想起刚才已经将包丢到由美子的车上了。
　　「暂时用我的，可以吗？」手冢思索了一会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
　　「可以，谢谢。」
　　手冢将不二带到附近一家网球训练场馆。看到手冢熟练的放包更衣找场地，不二才发现原来手冢是这的熟客。
　　两人走到场地两头，不二握着球犹豫良久，还是选择了开口，「手冢，你的手臂…没有问题吗？」他不想再让国一时的事重现。与不二想的一样，手冢亦如此，他坚定地对着不二点头示意。
　　不二一个普通的发球让手冢有些不满，可他也体会到了当年自己与不二那场比赛中不二的感受。手冢全力回击了一个角度刁钻的球，虽然有所准备，不二仍旧没接到这个球。
　　「不二，不要大意的上吧。」认真的声音重重砸在不二心上，不二勾起笑轻声道，「那就如你所愿吧。」轻捏网球，松手一瞬间旋转这颗小黄球，再利用身体带动手臂，横向旋转网球从秋拍上高速滑过，带起纵向的旋转。高速旋转的网球直直冲向手冢，手冢迅速回击，在球拍要碰到球的一瞬间听到了不二清雅的声音。
　　「那颗球会消失哦……」
　　等手冢反应过来时，小黄球已经静静地滚回自己脚边。抬头印入眼帘的是不二的笑。
　　手冢心里淡笑，这样才是真正的比赛，来吧不二，我一直在期盼着这一天。
　　小球你来我往，比分你追我赶，两人都已大汗淋漓。终于进入抢七，不二先发球。
　　不二拿起地上的网球，盯着对面的手冢，仿佛回到高一那场比赛。那时站在自己对面的是谁？好像不是现在的手冢啊……哪里变了……不二陷入回忆，那时候比赛是为了一比高下，现在呢？手冢是部长而我是部员，一比高下得知结果又如何呢？赢了难道就要取代他？不，这不是我想要的。不二看着攥在手里的网球，刘海遮住了手冢探寻的视线，思绪混乱，颓然地放下球拍，抬头冲手冢淡然一笑。
　　「呐，手冢，比赛先停止吧。」不二边说边离开球场，「明天还有比赛，适当训练保持状态，但是也要保存好体力呢。」
　　「为什么不继续下去？」手冢看着不二远离的身影问，为什么又要隐藏起自己，不二。
　　不二身形微顿，复又继续离开，好似什么都没听见。
　　那场约定的比赛，手冢仍是没有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