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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生死 ...

  •   桃桃正扶着傅红袖,被他目光一扫,同时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只觉得从头到脚都冰到了极致。

      慢慢收回目光,季烈居然勾了勾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笑意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残忍。沈沧浪抿着嘴盯着他,一向温和的脸色此刻亦是冷的吓人。两座冰山一样的男子隔着一尺的距离对峙着,空气之中杀气涌动。

      终于,季烈敛了这肃杀的笑意,轻轻道:“我要你穿心而死。”说罢,温柔一笑,他生得隽雅,这么轻轻一笑,有对月独酌的温情,但是他的剑尖,缓缓抬了起来,对准沈沧浪的眉心。手稳,眼神坚定,季烈锦衣握剑,一阵冷风徐过,衣袂俱飘!

      沈沧浪嘴边似带着微笑,虽然容貌平淡却也和季烈一般带着贵公子的气质,但他一双眼睛粹然闪烁的是深沉凌厉的光。季烈剑气一点点充盈,灌满整柄宝剑,沈沧浪双剑看似随意的护在身侧。他眼中没有季烈,只有季烈手中的那柄剑,身上的衣袍微微隆起,竟是气劲流转,可见他对季烈这一剑的重视。

      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季烈“玄铁剑”出,沈沧浪肃然接招,两人剑来剑往,竟都是从最基本的剑招开始。桃桃凝目注视,似乎这呆板之极的一招一式的过招比之刚才的打斗还要精彩。傅红袖扣着栏杆,脸色煞白,她不懂武功,只看得一脸茫然:这样像喂招一样的比试,比之现下你死我活的紧张气氛太平静也太诡异。

      剑声清脆,人影交错,衣袂激荡,沈沧浪每接下一招便多了一份心惊——季烈的武功和那一日交手之时简直判若两人,浑然天成的没有半点破绽也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精准的像是摇发傀儡。

      这实在是太不正常了!沈沧浪面色凝重,盯着季烈的目光越发肃然:在他被困的这些天里,季烈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若说分庭双手剑有什么克星,那便是玄铁重剑。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剑法讲究的就是个大开大阖,以力取胜。可是玄铁重剑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它太过笨重,攻击力虽强却也需要消耗使用者大量的精力,因而不适合长久战。

      然而,这一点在季烈身上似乎完全不适用。他的体力似乎是无穷无尽的,一点也不会觉得累,激战这么久,连沈沧浪也开始感到吃力,他却是气息如常,每一剑的力道还在不断加强。

      随着虎口一阵阵发麻,沈沧浪扯出一个苦涩的笑,看来季烈的自信并不盲目,难怪古人说红颜祸水,真是一点也没错,自己这条命今天怕是真的要交代着这里了。思绪未宁,面前又是一击重击兜头而来,沈沧浪避无可避,只得咬牙举剑硬接,巨大的力道瞬时震得他整条手臂都麻掉,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剑。

      几乎没有给他片刻的喘息,季烈一个旋身消去剑上残留的劲道,连停顿都没有的,紧接着手腕一转那么沉重的一柄剑便似毫无重量一般利落的从侧面横切而来。

      沈沧浪眼角一跳,本能的用左手中的短剑去挡,却如何能抵得住,两剑相接,一声好听的金戈之声,短剑脱手,在夜幕中划出完美的弧度,流星般飞了出去。借着这一弹指的阻挡,他脚下错步,身形扭转,甚甚避开剑尖,这才避免了被拦腰斩断的下场。

      弃车保帅,这是一步险棋,在这电光火石间,沈沧浪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但即便他应变如此机敏,却还是无法应对季烈非人能及的动作,避开了那一剑却无可选择的将自己的胸膛暴露在了季烈的面前。毫不客气也毫无悬念的,季烈目光都没变,一掌结结实实的打上他的胸骨。

      “哐当”一声,那是沈沧浪的剑重重摔在地上。桃桃突得一阵心悸,那跌落的剑仿佛是砸在了她心上,让她举步维艰。

      沈沧浪捂胸急退数步,终是踉跄倒地,低头呕出一大口血,染红了半幅衣襟。再抬起头时,面色虽如死灰,眼中却是一片平静,就这么淡淡的望了桃桃一眼。阿桃,真是对不起,我尽力了,却还是保护不了你。

      平淡又短暂的一眼,桃桃却清楚的读懂了他的意思,咬着唇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他没有看我……傅红袖微微一僵,心头卷起凄凉的风,曾经这个男子满眼满心都转着她,可现在他的眼中已经没有她了。盯着季烈的背影,一滴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阿烈,现在连你也看不见我了,不,你是根本不愿再看我了……她扶着柱子慢慢站直了身子,脸色在月光下惨白得吓人,一双点漆般的眼睛却格外的亮。

      季烈拎着剑,嘴角挂着残忍的笑,目光冰冷好像在打量待宰的猎物,一步一步逼近沈沧浪。他双眼更加腥红,浑身散发出让人胆寒的浓郁魔气,整个人阴森森冷恻恻,没有半点生人气息。

      短短几步的距离,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季烈已经站在了沈沧浪面前,居高临下对准他的心脏一剑刺下,剑气凌厉狠辣,没有半分手软。“我说过要让你穿心而死,说到做到。”

      沈沧浪置若罔闻,神色自若,生死的最后关头,他忽然心如止水,只觉得往日种种恩怨如云烟,生亦何欢,死亦何惧。他抬起头来,目光平静的看向季烈,那黑白的一眼,无怨无悔,无喜无悲,仿佛望穿了前尘过往,沧海桑田。

      季烈微微一怔,眼中的腥红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黯淡,手便不由跟着顿了一顿。

      没有错过这稍纵即逝的机会,一道白绫凌空袭来,准确的缠住了他的手腕,他用力一挣没能挣脱,眼中魔气大炽几乎变成血红色。此刻他已经彻底杀红了眼,半点理智也不剩,突然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用力一震,白绫碎成千万片,巨大的震荡力震的桃桃往后跌出老远。而后,那一剑继续向着沈沧浪的胸口刺下。

      垂死挣扎了这么久,到头来还是难逃一死,眼看这一剑避无可避,沈沧浪微笑着缓缓闭上眼睛。突然身体被大力一推,接着“噗”的一声,耳边传来尖锐剑锋切开□□的声音。不可置信的睁开眼,眼前是一片美得惊心动魄的红色。在这必杀的一剑下,他安然无恙,傅红袖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挡了这一剑!

      他太过震惊,目瞪口呆的看着傅红袖的身体慢慢倒下,慢了半拍才想起伸手去接住她。

      “沈郎,欠你的情我还不起,只能还你一条命了。”她的声音低低柔柔,一如他们初见时,莺声燕语,沉鱼出听。沈沧浪低头想要说些什么,可话未说出口,一滴泪却先落了下来,打在她脸上。

      看着傅红袖中剑倒下,季烈握剑的手不住颤抖,眼中的腥红一阵反复,终于慢慢褪去。他手无力的松开,重剑直直落下,不偏不倚的砸在他脚背上,他却面无表情,好像不会觉得痛一样双膝一曲,“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呆了片刻,他像是忽然想起来什么,急急向前跪行了几步,扑过去想要抓傅红袖垂下的手。

      “啪!”一记响亮的巴掌声,沈沧浪沉着脸狠狠的打开了他伸过来的手。

      “阿烈……”傅红袖低低叫了一声,吃力的向他伸出手去,季烈顾不上手背火辣辣的痛,急忙倾过身子握住她的手。“我是真的……很爱你,可是……你为什么不相信我呢?”

      “红袖,对不起,对不起……”名震苗疆的巫仙教季教主此刻哭的如泪人一般,握着傅红袖的手只会说“对不起”。一声一声,悔恨,自责,心痛,悲伤……生不如死!

      “一切因我而起,那就由我……”她低低的说着,气息忽然弱了下去。

      季烈大惊失色,“红袖!”

      桃桃急忙踏前一步,拨开他,抬手捏住傅红袖的下巴,迅速将一粒药丸倾入她口中。“这是紫芝延命丹,只要有一口气在,便能保七日不死。”收起手中的小瓷瓶,她对一脸紧张的两人解释道。

      紫芝延命丹,沈沧浪自然是听过的,于是放下心来,小心翼翼将怀中失去意识的红袖放在地上,他抓起季烈掉在地上的剑。

      “那七日之后呢?”对沈沧浪的动作视而不见,季烈重新握住傅红袖的手。

      “我不知道,”桃桃轻轻叹了口气,“如果有人能治好她,她就能活,否则,七日之后她还是会死。”

      季烈的手微微一颤,却什么也没有说。低低的垂着头,任由沈沧浪将剑架上他的脖子,他明知道沈沧浪要做什么,可是他不反抗,甚至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你动手吧,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那一剑,他自己心里最清楚,那是必杀的一剑,即使是沈沧浪也会筋脉尽断而亡,而他的红袖半点武功也不会,怎么可能活下来!

      沈沧浪一点点抬起手,他也不愿杀人,可是季烈太可怕,看看这院里躺着的一具具尸体,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又会变成那个模样,不杀他,就会有更多的人死。

      “哥!”桃桃忽然冲了过来,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挡在两人之间,“哥,我求你,求你别杀他……”

      “阿桃?”沈沧浪愕然,“他杀了这么多人,他杀了你的季棋叔叔,你还要救他?”

      “哥哥,你放过他吧,他已经很痛苦了。”

      “阿桃,你到底怎么了?他刚才那个样子你不是没看见,万一他又变成那样,谁能阻止得了他,又会有多少人因他而死,你到底明不明白?”

      “我知道,我都知道。”桃桃抬起头,声音颤抖几不成语调,满脸泪痕,“可是,可是……他是我的亲哥哥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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