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长明》人青和

8、第 8 章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时间都到了，徐长乐拍拍手，召集大家集中。
　　“好了，我们今天的急救知识科普就到这里。最后，我想和大家说的就是，海姆立克急救法可能造成损伤，施救时应控制力度，还是要到医院做全面的检查。然后，不用记笔记，主要是大家要尝试着去做，实操做的好就好了。”
　　“大家辛苦了。”徐长乐微微弯腰。
　　“辛苦徐医生。”
　　大家互相道别后，各自散开。

　　徐长乐解下口罩，张可心过来问她：“徐医生，吃饭不？”
　　“不了，你先去吧。”
　　“那要帮你带吗？”
　　“帮我带份水果吧，谢谢你。”
　　“不客气，那我走啦。”

　　两人往不同的方向走，徐长乐低着头，走的很慢，差点撞到前面的陈朗。
　　“吓我一跳，你怎么都不出声。”
　　“徐医生辛苦了，擦擦汗。”陈朗递给她一张纸。
　　徐长乐这才意识到，额头上全是汗，脸上肯定也是口罩印子，没想到被他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
　　两人到边上坐下，徐长乐擦完汗扔掉纸巾，问他：“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朗思考：“在你教他们婴儿急救的时候。”
　　“来这么早？那你不是等了很久。”她有些惊讶。
　　“嗯，你很有魅力，今天。”陈朗看着她说。

　　徐长乐觉得陈朗的眼睛像是漩涡，和他对视一眼就能把她吸进去。
　　但她觉得她不能一直处在下风。

　　“只有今天吗？”
　　陈朗微微一愣，觉得她像只翘起尾巴的狐狸。
　　陈朗轻笑：“每天都很有魅力，今天格外有，特别是现在。”
　　徐长乐白了他一眼：“这种话术，我见的多了。”
　　“是么，我是认真的。”
　　还是那套话术，陈朗也还是那副表情，可是这搭配起来就让徐长乐慌了神。

　　她慌乱站起身，陈朗也跟她站起来：“怎么了？”
　　“我要去吃饭了。”
　　“那走吧，想去哪儿吃，食堂还是外面？”陈朗先抬脚往外走，见徐长乐没跟上，回头：“嗯？不是要去吃饭？”
　　“哦哦，你要跟我一起？”
　　“不然呢？”
　　“你不怕别人误会？”
　　“有什么好误会的，说吧，想去哪儿吃？”
　　“外面吧。”
　　还是不好直接在食堂吃，这个时间肯定有很多人。
　　陈朗心里笑，他当然知道她为什么要去外面吃。
　　“那好，我们现在各自回去换衣服，”陈朗抬手看了看表，“半个小时后，门口见？”
　　“行。”

　　于是两人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徐长乐拿钥匙开门后，张可心正吃着从食堂打包回来的饭，还在和孩子打视频听到门口的动静：“徐医生，你回来了啊，水果跟你放桌上啦。”声音有点含糊。
　　“好，多少钱我转你。”
　　张可心报了个数字，手机到账的机械女音响起后，徐长乐脱了白大褂，换了件外套，简单洗了个脸，涂个口红，整理了一下头发。
　　“我回家了啊。”
　　“这么早就回？好。”
　　徐长乐和陈朗几乎是同时到的，陈朗说：“你在这等我一会儿，我去取车。”
　　“好。”
　　不知道为什么，她刚才脑子里突然想起来初中学的朱自清的《背影》，父亲对儿子说的话。

　　上车后，徐长乐笑着问陈朗：“你还记得朱自清的《背影》吗？”
　　陈朗显然是有些诧异：“怎么突然说这个？”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刚才去取车说的话挺像父亲买橘子前说的话。”
　　“哦，懂了。”陈朗轻笑。
　　“还记得当时我们学那篇文章的时候，班上同学都这么说占别人便宜。”
　　“不一样。”陈朗低低地说了一句话。
　　“嗯？什么？”
　　“我说不一样，我们不是父子关系，也不是我会占你这种便宜的关系。”

　　徐长乐想都没想：“那是哪种便宜？”
　　话刚说出口，她就后悔了。
　　两个刚相完亲的人，他还对她有意思说到占便宜，还能是哪种便宜？

　　陈朗嘴角笑意放大：“你想知道么？”
　　“不想不想。”徐长乐头摇的跟个拨浪鼓似的。
　　“那，你知道么。”
　　陈朗往她这边靠近了一些，车内原本就逼仄的空间显得更小，徐长乐感觉自己身边的空气都变稀薄了，耳垂微红。
　　“知道知道，你别离我......”徐长乐身子往后仰，“这么近。”
　　最后几个字细若未闻。

　　陈朗不动。
　　徐长乐感觉到陈朗的视线，她转过头，顺着他的视线，发现他一直在看自己的耳垂，连忙用手捂住了耳垂。
　　她知道自己的耳垂是红的，意识到陈朗在看时，更能感受到耳垂上逐渐升高的温度。
　　可徐长乐不知道的是，她现在脸颊、耳垂，甚至连着一块脖颈的皮肤都是红的。

　　陈朗也不继续逗她，转身坐好：“怎么还是这么容易害羞。”
　　“哪有？”她嗔怒。
　　“没有么。”
　　感觉是问句，但用的是陈淑语气。
　　“明明是你......太犯规。”
　　陈朗轻笑，未做回复，发动车子。
　　“想吃什么？”
　　徐长乐没理他。
　　“嗯？”
　　徐长乐像是泄了气一般：“去吃那家家常菜吧。”
　　“行。”
　　一路上，舒缓的车载音乐放着，陈朗心情好，跟着哼。
　　徐长乐还是觉得燥得慌，打开窗子吹了会儿风。
　　深秋的风吹起来还不是那么寒 ，凉凉的，反而很舒服。徐长乐感觉自己脸上的温度慢慢下去，关上车窗，靠在椅背上，安静地听着音乐。

　　吃过晚饭，陈朗送徐长乐回家。
　　徐长乐像只餍足的猫，把椅背放低，靠在上面闭目养神，一天的疲惫袭来，很快，陈朗耳边就传来了轻柔绵长的呼吸声。
　　陈朗转头看一眼她，默默把音乐关了，放慢车速，靠在路边停下，把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盖在徐长乐身上。
　　然后发动车子，车子平稳地在路上行驶。

　　到了地方后，陈朗又让徐长乐多睡了二十分钟，然后指尖轻碰她：“醒来了，到了。”
　　徐长乐睡眼惺忪：“几点了。”
　　“快九点了。”
　　“那今天到的有点晚啊。”
　　“嗯，路上有点堵车。”
　　陈朗把她身上的外套取掉，徐长乐坐起身，打开车窗清醒一下。
　　“那，我先回去了。”
　　“好，下周一我来接你。”
　　徐长乐迷糊地答应了。
　　陈朗看着徐长乐进小区门后，驱车离开。

　　过了一个惬意的周末，徐长乐正疑惑着陈朗周末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就收到了陈朗的消息。
　　【陈朗：起了么？】
　　【chang乐：起了。】
　　【陈朗：好，我在你家小区外面等你。】

　　徐长乐：“？”
　　然后她忽然想起来上周五晚上陈朗说的话。
　　完了，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徐长乐囫囵吞枣地把嘴里的东西咽了下去，走到门口准备换鞋出门。
　　“妈，我走了！”
　　“早餐吃完了没？”
　　“吃完了，走啦！”
　　接着就是关门声。

　　徐母出来后看到明显比以往凌乱的餐桌，叹了口气，也不知道长乐最近怎么了，总是冒冒失失的。
　　徐长乐趁着等电梯的时间，给陈朗发消息。
　　【chang乐：我在等电梯。】
　　【陈朗：不着急。】
　　早料到陈朗会这么说，出电梯后，徐长乐还是加快步伐。
　　“咖啡，看你前两天还挺困的。”
　　“嗯？”徐长乐想起上周五晚上，她在车上就睡着了，“那是意外。”
　　还不是因为那几段语音，她没睡着。
　　“哦，走吧。”

　　陈朗把徐长乐放在了门口，自己去停车。
　　徐长乐在休息室里换衣服，没想到张可心直接开门进来了。
　　“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我钥匙转了一圈就开门了，我一猜就是你，我聪明......靠，你换衣服怎么不锁门？”
　　“锁门干嘛？我里面又不是没穿衣服。”徐长乐不以为然。
　　“但也很......让人上火啊！”张可心眼睛直直盯着徐长乐，徐长乐脱下外套，穿着一件短款黑色修身毛衣和喇叭裤，衬得腰肢盈盈一握。
　　“嗯？”
　　“徐医生，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的身材很哇塞？胸大腰细屁股翘，我感觉我这辈子是拥有不了了。”
　　张可心手在徐长乐腰上摸了一把，色眯眯地看她的胸。

　　“张医生，不要这么色好么？再说，哪儿哇塞了，不就很普通？”普通的徐长乐掰下张可心的手，扶正她的头。
　　“要不要这么凡尔赛？你这样会导致人神共愤的。”
　　徐长乐把白大褂套上：“是的是的，好好好，快换衣服上班吧张医生。”
　　徐长乐靠在门框等张可心，放空思绪，张可心明明是说她身材好，她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却是陈朗。

　　听说，消防员身材都不差，陈朗的身材，应该也很好吧。
　　然后，脑子里又想起来那天晚上陈朗发的语音，声音低沉，说话时还带着点微喘。她想找个词来形容那时陈朗给她的印象，就是性感。
　　荷尔蒙像是穿过了屏幕，悄无声息地将她包围。
　　徐长乐摆摆头，脑子里重新想的是今天要传授的专业知识。
　　“徐医生，你这咖啡在哪儿买的啊？还挺好喝的。”张可心拿起徐长乐放在桌子上的咖啡，抿了两口。
　　“就小区附近随便买的。”徐长乐哪儿知道陈朗在哪买的，随便找了个说法搪塞过去。
　　“你们家小区什么时候有这么好喝的咖啡店了？下次给我带一杯啊。”
　　“好。”
　　但尝着，倒挺像“拾光”咖啡店的味道。
　　“走吧，去上班吧。”

　　走出去后，才发现外面根本没有人，她们以为是他们还没来，在那儿等了一会儿。但最后还是没有人来。
　　去了食堂，餐桌上一盘狼藉还没收拾。
　　“孙阿姨，他们人呢？”
　　“他们啊，临时有任务，出任务去了。”
　　“什么时候走的？”
　　“不到十分钟之前吧，饭还没吃完呢就走了。我刚把饭给热着，想着等他们回来吃，现在来收拾这桌子，来你们让一下，免得弄到身上。”
　　徐长乐和张可心让到一边。

　　孙阿姨边收拾边说：“都不容易啊，他们周末赶上集训了，好好一个周末也没怎么休息，不过干他们这行，就是要随叫随到。今天呢，早上起那么早，训练完好不容易吃口饭，又急匆匆出任务去了。”
　　“来，再让开点儿，小心把白衣服弄脏了。”
　　原来，周末没收到陈朗的消息是因为这样。

　　徐长乐陷入沉思，或许，消防员值得尊敬的地方就在这里。
　　早起贪黑，一有任务立马行动。
　　在熊熊燃烧的大火里逆行；筑起一道道坚固的人墙；汗如雨下却一声不吭。
　　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的，到正经时候一丝不苟。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要救的，都是相信他们的人民。
　　医生亦如此，救的不只是人，更是一个人快要丧失的希望。
　　这是对人性的敬畏，更是对生命的敬畏。

　　徐长乐和张可心对视了一眼，两人脸上都是严肃的神色，徐长乐便知道张可心想的和自己一样。
　　她们回到休息室，就这么等着，结果一直等到晚上。
　　期间，她们不是没想过走，但是，人家毕竟辛苦了这么久，不说一句就走不太好。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徐长乐去开门。
　　“徐医生，张医生，”陈朗朝她们点头表达歉意，“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今天临时出了个任务，有点严重，耽误了这么久。”

　　陈朗头发还是湿的，显然是刚洗完澡就来找他们了。
　　“没关系，任务怎么样？”
　　“还好，虽然时间久点儿，但没有伤亡。”
　　“那就好。”
　　徐长乐和张可心异口同声。

　　“这么晚了，我送你们回家吧。”
　　“好啊，谢谢陈队长。”张可心立马答应。
　　徐长乐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现在地铁上人挺多的，也答应了。
　　“好，那你们收拾收拾，我先去开车，等会儿门口见。”
　　说完，陈朗就走了，顺带关上了门。
　　“哎，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天，啥也没干。”张可心边换衣服边说。
　　“确实，但我觉得以后这种事是常有。”
　　“嗯？为啥？”
　　“到冬天了，要取暖，事故发生概率就比较大。”
　　“是哦，我听说今天这事儿就是因为取暖。”
　　“这种事儿，还是要加大宣传，把隐患扼杀在摇篮里。”
　　“走吧。”

　　走到门口，徐长乐习惯性地去开副驾驶门，忽然意识到旁边还有个张可心，跟着她去了后座。
　　陈朗等她们坐稳后出发，看了眼后视镜问：“张医生，你家住哪儿？”
　　张可心报了地址，话匣子就打开了：“陈队长，你这么晚送我们回家给女朋友报备了吗？”
　　徐长乐在旁边一副“不是我跟我无关别找我”的表情。
　　“我没有女朋友。”

　　不知道为什么，徐长乐总感觉陈朗刚刚看了她一眼，她拉了张可心一把，想让她别问了，可张可心明显更兴奋了 。
　　“那你是......已经结婚了？结婚几年了？有孩子......？”
　　“我单身。”陈朗打断。
　　张可心愣了下，没想到这种大帅哥在这个年纪还是单身，不会是......
　　“但我有喜欢的人。”陈朗慢悠悠补充。
　　“是吗？”
　　“嗯，前段时间相亲认识的。”
　　旁边张可心喋喋不休拉着陈朗聊天，徐长乐突然想起来她和陈朗相亲那天，陈朗问她排不排斥他，她当时回答了什么？
　　好像是，不排斥。
　　陈朗眼神时不时看后视镜里徐长乐的倒影，眉头微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她眉头松开，陈朗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