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君子慎独w

15、第 15 章

　　宋祈安果然执着。

　　两天下来，宋祈安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候都一门心思扑在了医治江临星身上。

　　午后，宋祈安吩咐杨柳和来福去多打两盆热水，他要再次为江临星施针。

　　来福看见那密密麻麻的银针扎在江临星身上，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宋大夫，您已为公子施针两日了，公子为何还没有醒过来？”

　　宋祈安一面将一根银针缓缓刺入江临星的手腕处，一面道：“急什么？他的身体本就亏空得厉害，加上这段时间又没有好好休息，哪儿能这么快就醒过来。他的身子如此虚弱，也下不了猛药，还需从长计议。”

　　“那……公子还要多久才能醒过来啊？”

　　宋祈安眸光微沉：“不好说。少说也有要有个十天半月，多的话……要耗上一两载也不是不可能。”

　　来福震惊：“一……一两载？那和活死人有什么区别？”

　　宋祈安倒是很平静：“活死人又如何？人只有活着才有希望。若是连性命都没了，那他留在世间的一切都会随之烟消云散。”

　　杨柳面上没什么表情，不过她倒是很赞同宋祈安刚刚说的话。

　　人活着才有希望。而活着往往比赴死要艰难许多。

　　杨柳一直觉得江临星并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若是他自己多注意一点，也不会落到像今天这样“生死有命，任人拿捏”的地步。

　　她想起之前在医馆里江临星得知自己被人下毒时的神情，看上去非常平静，只表现出一点点失落的样子，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或许江临星自从腿脚不便之后就失去了对生的欲望，所以才会任由别人折腾自己的身体。

　　杨柳绝不会像他这样，任由自己的生死放在别人的手里。她也并不认同江临星那套把生死置之度外的想法，一个连自己的生死都无法掌控的人，又如何能轻描淡写的说自己并不在意生死呢？

　　再者，如今江临星对她而言还有很大的用处，可不能就这样轻易的死了。她决心等江临星醒了之后好好劝说他一番，别再把自己折腾得这样半死不活。

　　就在她胡思乱想时，宋祈安也为江临星施好了针。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伸了个懒腰：“啊……饿了。”

　　来福嘴角一抽：“宋大夫，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刚吃过午饭。”还有半句他没说出来，宋大夫看着清瘦，却很能吃，那桌上的排骨可大半都到了他碗里去。

　　宋祈安摸了摸肚子：“为人治病的时候体力总会消耗得快些嘛。再说了，那都是一个时辰之前的事情了。你们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买些吃食？”

　　来福摇摇头：“我就算了，我还不饿。”

　　宋祈安看向杨柳：“柳树姑娘呢？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

　　杨柳点点头。在这一点上她也很认同宋祈安——国公府给江临星送来的吃食实在少了些，她刚刚也没吃饱，也不知道来福为什么能这么容易就满足了自己的肚子。

　　宋祈看上去很高兴：“那便走罢。我们去东街买些吃食。”

　　两人在管家那里做了登记，说是出门采买。

　　殊不知他们前脚刚走，后脚便有人告诉了江斜月。

　　“公子，宋祈安和江临星的侍女刚刚出去了，只留了来福一人在房内看守。”

　　江斜月看书的手一顿，“哦？他们去哪里了？”

　　墨白道：“看方向，应该是往东街去了。”

　　“他们去东街做什么？”江斜月沉吟一瞬，“你继续盯着罢，有任何情况都来和我禀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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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柳突然有些后悔。

　　因为和宋祈安一块出门，实在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她实在想不明白，一个看上去温润如玉的公子为何会有这么多的话。

　　宋祈安伸手一指：“……柳树姑娘，你别瞧那食品楼的生意这样火爆，其实他们家的东西一点也不好吃。但姑娘知道为何这家店总是排着这么多人吗？”

　　杨柳面无表情，一副不想知道的样子。

　　宋祈安却一脸兴奋：“不过是因为食品楼老板的侄子陆斐陆小将军是当今京城中许多闺阁女子的梦中情人，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在这里排队。他们都想着万一哪天能在食品楼见到这位陆将军呢。”

　　他瞧见杨柳的目光瞥向一旁的小摊，他又道：“柳树姑娘吃没吃过这家的青团和驴打滚？青团的味道倒算是正宗，驴打滚的甜味却太重了，可能因为这家店的老板是江南人吧，把江南的手艺带到京城来了，我口味比较淡所以吃不下那样甜的东西。”

　　说罢，他神神秘秘地靠近杨柳：“姑娘猜猜我是哪里人？答对有奖励哦。哎，正如姑娘所料，我是汉阳人，拜了师才跟着师傅来到京城的。呐，这朵兰花送给姑娘了。”

　　杨柳手中拿着那朵宋祈安不知何时摘下的兰花，有些哭笑不得。

　　宋祈安又道：“不知道柳树姑娘平日爱不爱吃甜食？话说回来，柳树姑娘看上去不像是京城人啊，哎，姑娘别走啊，等等我……”

　　宋祈安跑了两步追上杨柳，继续道：“柳树姑娘，你平日不怎么出门吧，其实总呆在屋里怪闷的，要像今日这样多出来走动走动才好。我总看你一个人默默坐在那边面无表情的，好像心里装了很多事情。我认为呀，人的这一生哪怕有再多的事情必须要做，也得把自己拎起来出门看看风景呀。你看那天边的云，路边的花，是不是能让你的心情好上许多呀？”

　　杨柳看了他一眼，心里有些微妙的羡慕。

　　宋祈安说的这些话，她并非不知道。只是她背负了太多的仇恨和责任，她不能也不敢放松心情。

　　宋祈安大概不知道，她花了多少努力才和云婆在京城站住脚跟，自此之后也不敢行差踏错一步。在她刚来京城的那些年，她和云婆整日东躲西藏，生怕被那些“紫衣道士”发现了她这条漏网之鱼。她担惊受怕的很，一刻也不敢放松，哪怕后期她学了易容，又自封了哑穴，她还是不敢轻易将这颗心放下。

　　所以她听着宋祈安劝慰她的话，心中满是羡慕。也许只有像宋祈安这样没有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的平常公子，才会有这样好的心态，才会说出要时常让自己“放松”下来这种话吧。

　　“老板，来两份云切糕，再来两份烤番薯。”宋祈安拉着还在愣神的杨柳坐到一个摊位前，又问：“百味馄饨还有吗？还有的话也来两碗吧。”

　　杨柳看着宋祈安一下子点这么多吃食，有些无语。

　　“虽不知姑娘喜欢吃什么，但午饭时我看姑娘夹菜的偏好也是偏向口味清淡的食物。”宋祈安对杨柳笑道：“姑娘若是信我，便尝尝这家的小吃和馄饨，应该会符合姑娘的口味。”

　　杨柳倒是无所谓，她对吃食不怎么讲究。不过有一点宋祈安说对了，她确实不怎么吃重口味的东西。

　　馄饨和小吃很快就被端了上来，宋祈安一面大快朵颐，一面口齿不清地问杨柳：“怎么样，柳树姑娘，味道还算不错吧？”

　　杨柳尝了口馄饨，确实味道不错，和云婆的手艺差不多。可惜自从离开杏花村之后，她便再也没吃过云婆煮的馄饨了。

　　与宋祈安的狼吞虎咽不同，杨柳吃的很慢。她一面吃，一面低着头用余光看向右侧，似乎是看到了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她将勺子慢慢放下，拍拍宋祈安的肩，对他笔划了几下。

　　宋祈安看她指了指对面的街口，又指着自己的肚子，问道：“啊，你是说……你肚子有些痛，想出恭吗？你要去对面的茶楼一趟？好啊，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不会乱跑的。”

　　杨柳对着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从一开始她就发现了，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人。那些人在他们从国公府出门开始，就一直跟着他们。

　　所以杨柳大概确定这些人是国公府里的人，专门盯着她和宋祈安的，而且有很大可能是江斜月派来的人。

　　至于是盯着她还是盯着宋祈安……这就不好说了。宋祈安被江斜月接到国公府来专门为江临星治病的这个理由她是一直不信的，她猜测是因为长公主那天晚上逃走的事情引起了江斜月的怀疑，所以要把人都安排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才放心。

　　而杨柳今日出来当然也不是专门为了出门吃饭的，她要去广聚楼找云婆。所以要借宋祈安的理由光明正大的出去。

　　杨柳进了茶楼后，不经意间往后看了一眼，发现那些人中只有一个人跟着她一起进了茶楼，其他人似乎还在盯着宋祈安。

　　这就好办多了。

　　茶楼老板上前迎客，杨柳虽不能言语，但她塞了老板一锭银子，又指了指楼上。老板便明白她是要包一间雅房，立刻喜笑颜开的带着她上去了。

　　那人跟着杨柳来到楼上，却因雅间门关着只好偷偷在外面候着，想着雅间都是全封闭式的房间，杨柳应当不会从他眼皮子底下溜走。

　　然而杨柳却根本没有进雅间。她趁着那人上楼时一个侧翻又到楼下去了。楼下大堂人数众多，而杨柳又因身材娇小并不容易被发现。所以趁着混乱，杨柳从茶楼大堂的后面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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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来了。”

　　老妇人云婆早收到杨柳送来的信，早早备好了茶水。

　　“姑娘此次前来，是有何吩咐？”

　　杨柳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字条，递给云婆。

　　第一张字条上面写着：“我在江斜月的书房内发现了紫衣麟纹的道袍。”

　　云婆子浑身一震：“这，难道说江斜月当年也参与了那场屠杀？”

　　杨柳摇摇头，示意她接着看下去。

　　第二张字条上写着：“我觉得当年那些紫衣道士来杏花村并不仅仅只是为了那本《千年内经》。”

　　“那……他们还为了什么呢？”

　　云婆喃喃自语，又接着打开第三份字条。

　　第三份字条上写着：“你当年与国公府到底有何瓜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