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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4、无咎(五) ...

  •   秦少淮坚持要去医院检查,宋温峤拗不过他,只好由着他折腾,在医院里抽了几管血,钱海礼的保温杯也一并送去检测。

      宋温峤的身体没有检测出异常,强健得可以当场去比铁人三项,保温杯里装着的是钱海礼的血,至于钱海礼自己的身体,检测过后没有发现携带传染病,血液里也没有违禁药物的成份。

      秦少淮提心吊胆了一整天,拿到报告后才和宋温峤一起回了家。

      回家的路上,秦少淮一直在想,这钱海礼是什么毛病,含着自己的血喷人,奈何现在人已经送去了精神病院,否则秦少淮真想撬开他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是哪个批次的过期脑浆。

      秦少淮一路惴惴不安,到家后还是不放心,把宋温峤推进浴室,拿上搓澡巾,把他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狠狠搓了一遍。

      饶是宋温峤再皮实,也被他搓得满身通红,躺去床上的时候,自嘲道:“只听说过跪搓衣板的,我倒是好,直接变成了搓衣板。”

      “你别贫嘴了。”秦少淮坐在床边上擦头发,问道,“你打算怎么处置钱海礼?”

      宋温峤坐起了一点身子,笑吟吟说:“让他好好检查身体,检查过后再说。”

      秦少淮心不在焉地点头,慢慢把身体靠下去,脑袋枕在他泛红的手臂上。

      宋温峤伸出另一只手,抚摸着他湿润的头发,柔声哄说:“别担心,不会有事的。”他反手将人拖抱起来,又笑说,“把头发吹干,越来越不讲究了,你是不是洁癖啊?”

      秦少淮抿了抿嘴,淡漠地说:“你做家务不过关,抱枕掉在地上不知道拿去洗,还偷偷放回沙发里,洗完澡镜子上的水汽也不知道擦干净,阳台上的衣架和衣柜里的衣架混用,还把浴室里的拖鞋穿到房间里来,我都烦死你了。”

      宋温峤听着他的抱怨,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就觉得他可爱死了。

      秦少淮继续说:“我忍了你大半年,再不放宽一点心胸,就要憋死了。”

      宋温峤亲亲他的嘴唇,笑容满面道:“乖啊,先吹干头发,然后咱们再来讨论,是憋着还是放开。”

      秦少淮:“......”

      *

      夜半时分,宋温峤躺在床上睡不着,他反枕着手臂看着天花板发呆,床头挂着捕梦网,却再也捕捉不到任何梦境,自从他推测出了真相,就不再梦到上世的记忆,体魄和思维都在潜移默化中发生了改变,如同他今天面对钱海礼的挑衅,他优先感受到的不是愤怒,却是怜悯,钱海礼是他人生中的沧海一粟,是不起眼的尘埃,是不值得他动气的沙砾。

      在这样的情绪逐渐沉淀下来之后,宋温峤又不免感到恐慌,终有一天他会变得麻木不仁,一颗冷漠的心如何去爱一个鲜活的生命。

      宋温峤辗转反侧,见秦少淮睡得香甜,忿忿不平地咬住他的脸蛋,时间这么宝贵,怎么能拿来睡觉?

      秦少淮在梦中呓语:“别闹,困。”

      宋温峤把他捞进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精神逐渐放松下来,只要秦少淮还在他身边,他就还是宋温峤,永远都会是宋温峤。

      *

      通常都是宋温峤醒得更早,以至于秦少淮睁开眼,发现他趴着不动的时候,还觉得有几分新奇。

      宋温峤没将他抱在怀里,光裸着身体趴在床的边缘,一条胳膊荡在床外边,宽肩窄腰,后背的肌肉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秦少淮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居然快八点了,他笑眯眯趴到宋温峤背上去,朝他耳朵里吹了口气,“宋先生,该起床了,起来冲咖啡。”

      他话音刚落,视线触及到宋温峤的手腕,就见他手臂上糊满了鲜血,地板上、床沿上、胳膊底下的床单上,全部都是血,流血量能顶上一玻璃杯的水。

      秦少淮心头发颤,按住宋温峤的肩膀,拔高了音量喊:“宋温峤!你醒醒!温峤!”他抓了一把头发,转身去拿手机,正欲拨打120的时候,宋温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你怎么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带着几分困倦,甚至还懒洋洋打了个哈欠,眼睛还没完全睁开,条件反射一般从身后抱过来,啄吻着他的脖子轻喃道,“昨天睡太晚了,宝贝早餐想吃什么?”

      秦少淮发懵似的被他搂在怀里,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他用手肘顶开宋温峤的拥抱,扭头看向地板,仍是那片斑斑血迹。

      宋温峤茫然四顾,直到顺着他的视线看见那团血污,这才猛地醒了神。

      他抬起手臂,右手手腕上有一条深深的伤口,像是被人割了腕,皮肉外翻,凝固的血渍狰狞地布在伤口周围。

      宋温峤的脸色发白,像是贫血,精神却不错,他甚至在头脑清醒的情况下,琢磨起了这件事情。

      从床单上的血迹来分析,他应该是后半夜被人割腕,流血却没有太多痛感,血液渗满了床单,随着他翻身的动作,一路滴滴答答流到了地板上。

      这让他不禁想起了周馥美的死亡。

      “先去医院。”秦少淮满脸都是汗水,不知几时眼眶里浸满了水汽,眼梢的红令他显得脆弱又无助。

      宋温峤看着自己的手腕,陷入了沉思。

      秦少淮翻身下床,从衣柜里拿衣服。

      宋温峤问道:“你还记不记得周馥美和段晓飞?”

      秦少淮定了定心神,他把上衣套上,眼神阴沉道:“是钱海礼。”

      宋温峤还待追问,秦少淮咬紧了牙关说:“他是左撇子。”

      恰此时,宋温峤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按下了免提键。

      “昨晚钱海礼在医院割腕自杀,人已经抢救回来了。”

      宋温峤问:“哪只手?”

      “右手。”

      宋温峤让人暂时把钱海礼看住了,回头再安排,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秦少淮拿着衣服往他头上套,焦急道:“不管怎么说,先去医院。”

      宋温峤沉吟道:“不能去医院。”他把手从袖管里伸出来,眼神灼灼看着秦少淮,“这是我们的好机会。”

      秦少淮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厉声道:“你敢!”

      宋温峤连忙把他抱进怀里,笑说:“这点伤不痛不痒,难看点罢了,你嫌弃我了?”

      “什么时候了,你说这些?”秦少淮喘着粗气道,“别总是剑走偏锋。”他把宋温峤的手捧在怀里,即便他说不痛,可秦少淮还是觉得难过,那可怖的伤口就像是在他心头剜了块肉,宋温峤不疼,他却疼得撕心裂肺。

      宋温峤单手搂着他,受伤的那只手搭在他腿上,温声细语地说:“华随风断我能活一年,也就是明年五月,往好了想,余下这七个月,是不是我怎么作都不会死?”

      秦少淮被他气坏了,“你这是诡辩,断手断脚半身不遂也是活着!”

      “通常我做什么事情不会向任何人交待,可这次不同,阿淮,这是我们共同的人生。”宋温峤深沉道,“我想尽快解决鳐兽的事情,和你无后顾之忧地生活。”

      秦少淮无精打采垂着脑袋,须臾,他仰起脸,看着宋温峤尚算红润的脸庞,低声说:“走吧,去医院。”

      宋温峤无可奈何,只好应下。

      秦少淮捧起他的手,又说:“我被人割腕昏迷不醒,总得去医院,你还抱得动我吗?”

      宋温峤动了下手腕,这伤口没什么痛感,加上失血过多,导致手臂麻木,痛感就更加不明显了,但动作幅度大的时候,仍然能感觉到撕裂痛。

      “抱你没问题,但这伤口还得处理一下。”

      “我去拿药箱。”秦少淮从他身上下来,穿上拖鞋往外走,经过房门的时候,他扶着门框停了下来,神色阴晴不定,随后,他徐徐转过身,脸上带着几分决绝,声音冷冽道,“宋温峤,从这一刻起,我不会再瞻前顾后,你最好给我打起精神,少掉以轻心!”说完便愤愤然往外走,脚步声丝毫不停歇。

      宋温峤眉宇间浸满了温柔的笑意,他缓缓把手提起来,手腕处的伤口正以诡异的速度愈合,血痂之下已长出了一层新肉。他把凝固的血渍蹭开,指甲嵌入伤口处,咬住牙用力一拉,半愈合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漓,流下细细的血水。

      秦少淮回来时,宋温峤正躺在床上喘息,手腕处传来的剧痛令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秦少淮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在床边上坐下,他捧起宋温峤的胳膊,用沾着酒精的棉花擦去他手腕上的血渍,宋温峤配合着倒吸一口凉气,龇牙咧嘴喊着痛,甚至流了几滴汗。

      秦少淮越发小心翼翼,清理完伤口后,用纱布将他的手腕抱起来,心疼地眼眶都红了。

      宋温峤忍俊不禁,他家秦教授可真是刀子嘴豆腐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4章 无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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