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鸟与猫》Mowgli

5、美人计（二）

　　“啪！啪！”

　　李随安在一贯的冷漠加上不合时宜的鼓掌声，让下面等人这才意识自己恍若戏子。

　　五公主率先辱骂李随安，“你这个混子少在那边装高贵！”

　　“五公主，请您自重！”苏若婉不卑不亢地直视她。

　　“哈！你们苟且在先！还想要尊重！”五公主食指指向李随安和苏若婉。

　　“五姐，这是东宫的事，我看我们还是先回。”

　　言下之意也是默认了苏若婉已是太子的人，有实无名分。

　　“七弟弟说得是，除了若然姐姐，苏家哪有正经儿女。”

　　苏若婉气得直揪手帕，她明白她还得等，等李随安继承大统，等弟弟凯旋而归，可她还是希望李随安能为她出头。

　　李随安好似一个盲人聋人，不受外在影响摸着桌上的花瓶，上面的栀子花开得很纯洁，可惜少了些绚丽之色，让人容易忽略。

　　“正所谓有什么母亲就有什么……”

　　“嘭！嘭！嘭！”

　　花瓶碎片里雪白的栀子花被染成朱色，连带枝叶。

　　“传太医！”

　　四皇子等人顾不上指责李随安，抱着被李随安砸中的五公主离开。

　　而李随安像是无事发生般坐在原位置，苏若婉又惊又喜，她坐在地上，靠着李随安的膝盖，就如他的使者。

　　而小涓则抱着梁京，仿佛梁京是她的命运，梁京和李随安则互相审视。

　　这幅诡异又神圣的画面由此诞生。

　　黑夜里，李随安突然开口。

　　“你变了。”

　　梁京点灯的手停止了，持着火苗却不敢看李随安，李随安倒是紧盯她，火照得她的脸像小麦的颜色，比平日里多了几分野蛮，李随安向她走来，梁京更不敢动了，眼见火即将烧到她的手指，她咬咬牙准备忍痛，然手上传来的是一阵热风，她的黑眼睛藏着无尽光明，李随安另外点了一盏灯。

　　“奴没变。”梁京在只剩下她的屋子喃喃道，她这一生都是四皇子的人。

　　五公主的伤势不重，皇帝本也只罚李随安禁足东宫，但五公主日夜闹着要寻死，敬贵妃爱女心切，再向皇帝吹枕头风，皇帝不忍爱妃愁眉，再罚李随安三十板，敬贵妃提议先把李随安关进大理寺，板可减少十板，但人人可观看，还要去衣受杖，皇帝过不了美人关便同意了。

　　被禁闭的还有苏若婉，温夫人正劝她，“婉儿，待会儿你爹爹来，你服个软。”

　　“是五公主蛮横霸道，难道女儿就该任由她羞辱吗？”

　　“听娘的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温夫人哄道。

　　“你会让她息事宁人吗？”温夫人知道她所指是谁。

　　温夫人沉默，温若婉冷笑道：“我有娘还不如人家没有的。”

　　“你！”温夫人听到这话，不由自主扬起手又放了下来。

　　“你打啊！在宫里我打别人，回家给娘打，公平得很！”温若婉转身背对温夫人。

　　一双布满岁月痕迹的手放在了她肩上，“别碰我！”

　　温若婉走至桌旁，随后是苏老爷的一巴掌，温若婉俯身桌上，一只手捂着脸，美眸瞪着还要继续扇她的爹爹。

　　温夫人急忙拉住，“孩子还小，慢慢教！”

　　“夫人，你还纵容她？改天她会把我们苏家一个一个送上断头台！”

　　“老爷，婉儿只是一时受人迷惑，您消消气！现在宫里情况如何？”

　　听到母亲为她打探李随安的消息，温若婉后悔刚刚的失言。

　　温老爷看了一眼温若婉冷哼道：“平民百姓观赏太子去衣受杖刑！瞧瞧你们这些乳臭未干做的混事！”

　　“什么！”温若婉起身要出门。

　　“拦住二小姐。”温老爷指着温若婉道：“你去了不是更让人笑话！还以为你能替他受刑？孽障！”

　　温老爷派人把守，温若婉被困于房，李随安则囚于牢，两人就像一对苦命鸳鸯。

　　梁京问四皇子：“那日你是故意去的吗？”

　　四皇子点了点头，随后把她揽入怀，和梁京见李随安的不同，李随安总是被动的。

　　这种身体上的点到为止对梁京而言非常有吸引力，隔了一会儿她便说：“我该去看他了。”

　　四皇子抓着她的手放在嘴唇上，看到几个圆形泡痕，“这也是他罚的？”

　　“不是，他只喜欢罚跪。”

　　听后四皇子又把她揽在怀中，“你受苦了，等他被废，你就回到我身边，好吗？”

　　梁京点了点头，前世没有李随安被废一事，也没有她和四皇子相爱存在。

　　李随安看着脂粉未涂，穿着仔细的梁京，和谁有几分神似呢？

　　梁京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她夹了一块鱼肉喂他，一顿饭下来，李随安都是在看她，梁京想他是接受不了去衣受仗还被围观的事实。

　　“一下就过去的。”梁京宽慰他。

　　“你觉得可能吗？”

　　梁京回答不上来，李随安靠墙而坐，水泥地粗干草，活脱脱一副劫后重生，而仅存的小窗子的阳光是落在梁京身上的，她向铁条移动，这样阳光是在他那的。

　　余角瞥到狱卒的□□，梁京没有理会，她和李随安越安静，两个狱卒的秽言秽语越大声，好在一个狱卒去拿吃的，留下的才闭了嘴，她观看李随安的表情，发现他正闭目眼神，梁京也学他。

　　“水。”

　　梁京唤来狱卒，狱卒似笑非笑拿来水，梁京透过铁条要接时，狱卒还要趁机摸她的手，李随安手持筷子刺进狱卒喉咙，梁京满眼惊恐，颤颤巍巍把手指放到狱卒鼻下。

　　“脏。”

　　梁京在被洒的水胡乱清洗，然后紧握手指，要是慢一步也得被李随安折断。

　　梁京觉得自己有罪，因为自己的手指她已经忘记了有个死人躺在她身后，她不停念着超度的经文，而李随安用他布满血腥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梁京极力忍着反胃。

　　“咣当”狱卒的伙食掉在了地上，肉丸滚进了梁京的脚边，两人对视，“吃人了！”狱卒说完这三个字连滚带爬出大牢。

　　这声叫喊让梁京有了一个法子，她扯过尸体，摸索狱卒腰间的钥匙打开了门，拿走筷子，把李随安锁在里面。

　　李随安目不转睛盯着她做这些无用的事情，掐着自己的手臂，脖子，胸位置，直至淤紫，把头磕破，试图制造痕迹。

　　所以当狱卒带人来的时候，见到的是衣衫不整的梁京瘫坐在血泊中，莫不是黑色贴条的支撑想必她早已昏在地上了，又见她手握筷子，周身都是血，这样的情景令人无暇顾及嘴巴的血是不是吃人留下的。

　　还是刚刚的眼神，刚刚的位置，狱卒竟分不出梁京刚是在牢中还是牢外，衣衫破烂与否。

　　而李随安则是阴沉着脸，在梁京被搀扶离开的时候，眼中有了一丝波动。

　　面对大理寺少卿罗珈的审问，梁京面不改色心不跳，她一口咬定她是自卫，这位少卿梁京清楚得很，阴柔虚弱的外表，强硬伟大的内心，信念极强，忠于律法，是七皇子的知己兼左右手，也是因为忠于律法，而与七皇子不得善终。

　　“少卿大人，对于奴而言，欺辱主子等于欺辱奴，更何况对方还要对奴行不轨。”

　　“你是说死者敢当着太子的面羞辱你？”罗珈极具特色的吊眼梢质疑着梁京。

　　“少卿大人，奴刚说了欺辱主子等于欺辱奴，同样的欺辱奴等于欺辱主子。”梁京俨然护主模样。

　　“本官劝你少嘴硬，快把事实道来，饶你一命。”

　　“太子要谁的命，哪里需要奴替罪，更何况自卫无罪。”

　　“嬷嬷验过你仍是完璧，你还敢妄言死者侵犯你？”

　　“是奴捍卫了自己的清白，不代表死者是清白。”

　　罗珈放走了梁京，因为根本就没有证据，据她所言的确太子杀个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但他不允许。

　　七皇子拍了拍罗珈的肩膀，在他对面坐了下来，“来很久了？”

　　罗珈摇了摇头，“刚到。”

　　“他在里面怎么样？”

　　“除了送餐宫女外，没有人去过。”

　　“喔？温若婉也没去？”罗珈点了点头。

　　“关于脸面的事，老父亲怎肯妥协。”罗珈往窗位置站。

　　罗珈身形跟他的脸一样营养不良，削高的身材，雪白的肌肤，黑眼圈，高鼻子，唯一健康的是他的嘴唇，比涂了胭脂还红润，让人总想一亲芳泽。

　　七皇子关上窗。

　　苏若婉撬开门，环顾四周，偷偷摸摸往大理寺，看着牌匾沉思，耳边响起前世父亲的训言，“你知你为何成不了皇后吗？罔顾家族荣耀。”

　　梁京对苏若婉这类女子是嫉妒的，嫉妒她可以任性而为，在风口浪尖中，还念着李随安，梁京知道那是不值得的。

　　“殿下，奴没事了。”

　　梁京一边布菜一边对李随安说，李随安并没有开口，这几日他沉默不语，梁京还以为他见温若婉会有所改善。

　　李随安一日一日比较梁京的衣着，并没有什么区别，但她身上有改变明显的地方，为什么他看不出？究竟是什么呢？

　　“殿下，奴先回去了。”

　　梁京提起篮子准备回宫，李随安看向一边，再看是空荡荡的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