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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申冤 ...

  •   第二章申冤

      秋风起,枝头枯叶旋落,飘至宁昭脚边。

      那衙役被砸昏了头,松开老人的衣领,抬脚往宁昭这边走来。

      宁昭双手环臂,漫不经心抬眼,与衙役对视。

      她虽着一袭粗布麻衣,但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浑然天成,尤其是那双色泽偏棕的瞳仁,上挑眼尾更添几许风流,顾盼流转间,活像话本中走出的狐妖。

      衙役将人上下打量一番,见她是女子,便鄙薄道:“去去去,哪里来的黄毛丫头,赶紧滚,若是误了行刑时辰,仔细你的皮。”

      宁昭笑而不语,可也并未挪动半分,眸底寒意渗人,直盯得那衙役头皮发麻,像青天白日撞见鬼。

      可他又不甘受女子掣肘,登时便要拔剑相向。

      掌中还有几颗石子,她正欲给衙役再来一次脑袋开花时,袍角却被攥住了。

      她一转身,就见身着囚衣的老人,老泪纵横道:“大人,求大人明查,前几日县丞大人来寒舍作客,看中我女儿的样貌想要强纳为妾,我不允,他便诬陷我偷了他的金缕衣,要我用女儿来换。”

      “胡扯!”衙役猛地攥紧老人的衣领,哼笑道,“我们县丞大人向来清正廉洁,爱民如子,分明是你老糊涂了,贪赃枉法,我看合该就地处决,回头再禀告县丞大人就是。”

      说着,便抽剑划向老人侧颈。

      就在那衙役剑出鞘之时,却被石子打飞,衙役踉跄后退几步,虎口被震出血。

      衙役火冒三丈,正欲喊后方的同僚一齐帮忙,谁知他一转身,别说人,连一根草叶子都没留下。

      论武力,同僚战斗力都不如他,可他也是仗着县丞的威名横行霸道,本也无甚真本事,被宁昭这么一打,顿时窘态毕露。

      他是剑也不要了,囚犯也不管了,捂着脑袋落荒而逃,临走还不忘放句狠话:“待我禀告县丞大人,我让你们吃不了兜——”

      一颗石子正中他后颈,疼得他哀嚎连连,连滚带爬跑远了。

      老人见那衙役走远,连忙伏地对着宁昭叩首:“多谢大人出手相救,我周薪就是豁出命去也会报答大人。”

      她托着周薪一条手臂将人扶起,就在此时,脑海中又浮出几行字来。

      【任务:惩治县丞,为民申冤。】

      【生命值:2自然日。】

      【任务时限:日落时。】

      【是否接受该任务?】

      自从有了上次的教训后,宁昭毫不犹疑地选择了【是】,她可不愿再感受一次濒死的痛苦,还不如一剑杀了她痛快。

      眼下正值中午,距离日落时还有四个时辰!

      还好,还有时间。

      宁昭拍了拍周薪的手背:“这样吧,老人家,我与你一同去县衙伸冤可好,定会还您一个清白。”

      “你信她还不如回家多烧几柱高香。”

      谢殷不知何时出现,背靠墙面,抱剑冷哼一声。

      将一个耄耋之年的人都逼至如此地步,想来那县丞欺男霸女之事干过不少。

      而这县丞当年科考作弊被除名,仗着自己与宁家有几分沾亲带故,送了几件金石玉器,便谋到边关的一官半职。

      可来宁府求见的人多如牛毛,宁昭又是个脸盲的,哪里还记得那送金石玉器的县丞姓甚名谁。

      宁昭唇角抽搐一下,仰起脸瞧他。

      谢殷大半张脸浸在阴影里,纤长眼睫在日光下如蝶翼扑闪。

      人是好看的,说出的话却总让人恨得牙痒痒。

      宁昭皮笑肉不笑,凉飕飕睃他一眼:“既然谢将军信不过我,大可以与我同去。”

      谢殷不语,并未回话。

      “还是说,谢将军还想如昨夜般,与我......”

      她的话音未落,谢殷便转身,抱剑往前走了。

      宁昭凝视着对方的背影半晌,眼底弯起得意的笑。

      同她斗,他还是再修个几百年罢。

      清水县多是土路,以及年久失修的栈桥,难走得很,一路上到处都是土块,夹杂着野草,宁昭险些被绊倒。

      好在有谢殷带路,她才不至于扶着老人摔成狗啃泥。

      县衙门前,两座石狮静矗,两侧衙役披甲执锐,站姿却吊儿郎当,靠在柱前晒太阳,还有几人俱聚在一起嗑瓜子喝茶水。

      仿佛这里不是威严肃穆的公堂,而是某处勾栏瓦肆,只差再招几名怡香院的姐儿,这里便彻底成为声色场所。

      一位嗑瓜子的小吏瞥见宁昭等人,又把脑袋转回去继续与同僚谈笑风生。

      宁昭却不恼,笑意盈盈扶着周薪,正欲进公堂击鼓,却被人拦下。

      “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自然是为鸣冤,”宁昭眉梢轻纵,眉眼弯弯,“还望大人明察秋毫,前几日县丞大人来鄙舍作客,看上阿姐美貌强纳不成,反诬我阿爹偷他金缕衣。”

      衙役将宁昭上下打量一遍,但见美人笑如春水,琼姿玉立,似一雨过樱桃,尤是眉眼间如烈火蜿蜒,勾人不自知,凭谁见了不说一声明艳佳人。

      他一时有些看痴,很快又敛去,正色道:“县丞大人有令,击鼓需呈拜帖,两位请回。”

      简直荒唐,击鼓还要呈拜帖,这纯属就是有意刁难人。

      呈拜帖便要去县丞府中,申冤者为讨好县丞自然又会去送礼,亦或是以身相抵。

      若他按约行事也好,但就怕他又出尔反尔。

      申冤的反倒成了罪人,而罪魁祸首依然逍遥法外,凭借着钱财的庇护肆意横行。

      欺人太甚!

      宁昭怒极反笑:“那县丞大人如今在何处?”

      衙役思忖半晌,目光却未从宁昭脸上移开:“这,大人这时候都在怡香院下榻的。”

      ...

      申时一刻,怡香院中,丝竹管弦之音不断,伴着几声女子的娇笑与低嗔。

      几位涂脂抹粉的女子围着一个大腹便便的男子,男子身材矮小,獐头鼠目,靠近颌骨处还有一颗大痦子。

      可谓是十足十的丑陋,可那些女子却夸他玉树临风,貌比潘安,乃是潇潇松下风,轩轩朝霞举。

      红衣美人给他捏肩膀,时不时朝他抛一下媚眼;绿衣美人不小心崴脚,摔进他怀里;紫衣美人低声吟哦,娇嗔道他是她的心上人,是红颜知己。

      宋元武被哄得合不拢嘴,衣衫敞露着,腹部因积食而堆叠的赘肉层叠:“来来来,今儿个县太爷高兴,就赏我的心肝儿们一人五两白银。”

      女子们连声道谢,又抱着他缠绵一阵才恋恋不舍将他送出怡香院的大门。

      方才被灌了几杯酒,宋元武坐在马车上还有些晕乎。

      他一边哼哼着刚听来的曲儿,一边数着前几日从周薪那儿剥削来的玩意儿。

      周薪为人正直,端的是两袖清风,搜刮来的尽是些不值钱的老古董。

      这些东西哪里比得上那穷鬼的女儿,年方二八不说,那小脸儿水灵的像是刚从树上摘下的蜜桃。

      想到这儿,宋元武嘿嘿笑起来,只要那周薪不交出他女儿,他便咬死了对方窃他金缕衣。

      若是还不肯,那便直接治那周薪贪赃枉法的罪,家属为救人自然便会双手将那美人儿奉上。

      他正做着美人在怀的梦,马车却倏地停下,宋元武登时脑袋磕上车壁,肿起一个大包。他捂着头,厉声喝道:“你眼瞎啊,好端端的停下作甚?”

      马夫连连歉声道:“县太爷,前面有人拦马车,说是来申冤的。”

      “申冤?”宋元武揉着肿起来的鬓角,摆了摆手道,“让让他们呈拜帖来。”

      马夫不做声。

      气氛陡地凝滞半瞬,宋元武极不耐地掀帘,可在瞧见伸冤人是周薪时,脸色登时缓和下来。

      “哟,周兄,”宋元武理了理衣襟,负手下了马车,缓步来到周薪面前,“这是想好了?”

      周薪垂着头沉默不语,宋元武的目光从周薪转到宁昭身上:“想不到周兄还有这等本事,不错不错,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

      说着,宋元武便探出手,要去验一验货。

      然而,他手将将停在半空,就被宁昭攥住腕骨。

      宋元武有一瞬的愣神,似是没料到这女子还会反抗,眼底霎时间精光闪烁:“还是个烈性子,不错不错,我......”

      宁昭笑眼弯弯,捏着宋元武的手往后背折,对方登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这叫声响彻云霄,宁昭是个有恶趣味的,只有一声叫喊哪里够,她握着宋元武的腕骨一松一紧,但就不往断折,闭着眼听宋元武凄厉的喊声。

      直到她满意了,才松开手:“我阿爹先天弱症,受不得惊,您却诬陷他窃金缕衣,还要强纳我阿姐做妾,敢问县丞大人,天理何在?法度何在?”

      宋元武疼得涕泗横流,他捂着那只手,狠狠瞪着宁昭:“贱民罢了,还要什么天理法度?我告诉你,在清水县,本官就是法!本官与宁家世代交好,你能奈我何?”

      宁昭笑而不语,双手负背,似乎还想听宋元武继续讲下去。

      “这清水县是本官的天下!本官强纳民女又如何?有宁大人护着,本官就是想当皇帝,宁大人也——”

      一巴掌猛地落在宋元武脸颊,他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只见宁昭面色依旧,笑意却不达眼底。

      “是吗?我倒不知,我宁家会护着你这样的杂碎。”

      宋元武愣神半晌,才后知后觉捂着肿起来的脸,神色却依旧嚣张。

      他咬牙切齿道:“好啊,还不知姑娘名姓,我好备大礼亲自登门道歉。”

      周薪闻言,连忙扯住宁昭的袖子,拼命摇头。

      明眼人都能听出来这是威胁,按照宋元武睚眦必报的性格,定会记恨于她,明里暗里报复。

      宁昭却唇角轻勾,一字一顿道:“鄙姓宁,单名一个昭。”

      此言一出,宋元武脸色顿时变幻莫测。

      他抬指颤巍巍指着宁昭,正欲说不可能时,却又听见对方幽幽开口:“卖官弼爵才得来县丞之位,当初你哭得一把鼻涕把泪,说科考作弊也是迫不得已,想来也是谎言罢。”

      宋元武身形委顿,仿佛脱力般瘫坐在地。

      当年他科考作弊被除名,去宁府时被人赶出,他便一把鼻涕一把泪在人府门前哭嚎,才被放进去得见首辅。

      这件事,只有宁昭知晓。

      ...

      宋元武被带走时正逢日落西山时,数罪并罚下来,他此生也只能在牢狱中了却残生。

      莫说是金缕衣,就是寻常人的衣服他也穿不得,搭拉着一件脏污的囚衣牢底坐穿。

      清水县一时间群龙无首,周薪平日里声望高,又政绩卓越,他便被任为新县丞。

      【恭喜宿主完成任务。】

      【任务奖励:50积分。】

      【生命值:3自然日。】

      还好在日落前处理好了一切,不然怕是又要体验一把濒死感了。宁昭轻叹一口气,双手枕脑后就要回去。

      谢殷跟在她身后,依旧一言不发。

      气氛一时间尴尬而诡异,静得可怕。

      “你也看到了,我并非十恶不赦之人,也未包庇贪官。”宁昭看着远处的斜阳,率先打破沉默。

      “虚伪。”

      宁昭被谢殷这句噎了一下,她简直是没事找事,和这人搭什么话,十句里有九句都是怼人。

      她索性不再说话,揪了一根狗尾巴草衔在嘴里迎着夕阳继续向前。

      黑暗隐在身后,金光洒在来路。

      还未走出这个山头,就听见远处的喊声。

      宁昭闻声回头,是周薪府中的侍从,正急匆匆朝他们赶来。

      “宁大人,您快去看看吧,”小厮跑得气喘吁吁,汗透衣衫,“周小姐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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