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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 61 章 ...

  •   怎么会不痛。

      只是安淮辰从来不说,也不会拿这些伤痕去故意讨许桓景垂怜。

      都是许桓景自愿的。

      “我就没见过这么顽强的泼皮。”鸿元玩笑说道,“你说他浑身是伤就要死了吧,偏偏他还吊着一口气,每天都有劲儿跟我对着干。还敢嫌我做饭不好吃,也没见他少吃一口啊!他就是少爷当久了,不知人间疾苦,哪有那么多山珍海味给他吃!”

      许桓景都能想象出那人躺在床上翻白眼的模样,噗嗤一下,又笑出了声。

      “后来我出去转了转,知道了他家的近况,又把他父母亡故的事告诉他后,他三天没跟我说一个字,我还以为他真躺那儿咽气了。

      “再后来,他就好了,逼我把他带进南渊,说不想回家。我就问他,‘你现今已是尊贵的安亲王,你弟那么凶,谁还敢打你主意?别人几辈子都求不来的福分说丢弃就丢弃,你有点过分了吧?’结果你猜这小兔崽子跟我说什么?”

      “说了什么?”许桓景笑问道。

      “他说,他母妃告诉他,人要知足常乐,别太贪心。”一想起安淮辰那副嘴脸,鸿元就生气,“‘我长得这么好看,再有钱有势,别人还要不要活了?’这是他原话,他要脸不要?”

      “……这确实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笑声轻轻慢慢,湖光悠悠荡荡。

      他这“儿媳妇”还真是天地间少见的温柔,温柔又坚韧,难怪安淮辰这么死心塌地,非他不可。

      小少爷眉目太耀眼,就连一向被世人称颂姿容无双的天琅人,也在这浸满爱意与想念的笑靥中,黯下了些许光芒。

      过了一会儿,鸿元才又看似一本正经道:“他真的很爱你。”

      却不等许桓景回他,接着骂道,“当时我让他干脆陪我去云游四方,他说跟我这个老不死的走在一块儿,会坏他名声。他不想想他自己,为了你都快名扬南渊了,就他现在这名声,小王八蛋还有脸说我呢?”

      许久没怎么脸红的许桓景听他这么说,又悄悄红脸了几分,显在月色下,煞是好看。

      夜色怅惘,终归没有隔断两人相通的心意。爱恋攀上夏夜的风,不声不响地,就灌满了对方的心。

      旁观者最后再问:“你是怕他回去了之后,变回那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安亲王,再娶十个八个夫人,变得和你爹一样,你便又走上母亲的老路,日后成为一个笑话吗?”

      “不怕。”

      “那你今天浪费了一天的时间,你在想什么?”

      许桓景只是看了看他,没再回答。

      有些事,只能由他们自己去想。鸿元此行,不过是希望这两人能过得长久、安稳,别像他这样凄楚终生罢了。

      临走前,鸿元思考了半晌,再次啰嗦道:“我给你的那药,能解百毒。虽说东睿已傲立于世,有他弟弟在,无人敢再动你们一根汗毛,可人心险恶,该防还是得防。”

      “他这个人,其实很不在乎自己的生死,若不是有了你,我甚至都怀疑哪天能在江湖上收到他的尸。你收着这药我也放心一点,最起码,他会为了你好好活下去。”

      他还从兜里摸出了个骨哨,送给许桓景,“这东西我也给了他一个,但我觉得他肯定不想经常看见我这张老脸。今后若有需要我的地方,你就吹响它,我会出现。”

      “……多谢道长。”

      他对鸿元深深拜了一礼。

      天色将亮。

      沉睡一夜的洛平尚未完全苏醒,许桓景还没来得及出门,大门便被敲响,来客出乎意料,他客气问道:“尚书大人,这是何意?”

      门口的老者说不上特别年迈,还很是矍铄。今日他却蔫得很,眼眉低垂,一把胡子也在晨风中瑟瑟飘扬着,当真有些对小辈不听话的无可奈何之感。

      往常嘴皮子特利索的柳明忠,走到人家门口了才意识到,原来他也有脑筋转不动、开不了口的时候。被眼前人这么客客气气的一问,他才支支吾吾表起了来意:“王爷……不肯和老臣回去。”

      “这倒也罢,可他连饭都不肯吃,也不吃药。他伤势未愈,老臣实在担心……就算是为了王爷的身体着想,老臣……也希望您能去劝一劝他。”

      安淮辰何人,柳明忠了解,东睿上下更了解。

      比秦氏令牌更珍贵的鎏金花月都交了出去,哪怕许桓景再没有名分,也是他安亲王放在心尖上的人,从今往后,都无人再能占据这个位置。

      到底还顾着礼数,柳明忠更不知该如何称呼他。可事实已定,柳明忠再想反对也无用,只盼望安淮辰能看在自己请来了他心心念念之人的份上,赏他一点薄面,乖乖休养。

      许桓景轻声一叹:“大人稍等。”

      *

      “叩,叩。”

      “……”门内毫无动静。

      许桓景很冷静,再敲。

      “说了不吃,快滚。”门内那人厌烦骂道。

      “叩,叩。”

      “柳明忠,你再不识好歹我就砍了你……”屋门终于被他拉开,看着似是又想掀翻托盘、泼来人一身食物的动作。手都扬起来了,却在看到门外之人后,一把将人扯入了怀中,脸色变得飞快,极其委屈,又甚是害怕地求他,“桓景、桓景……你别不要我,你都答应了我不会赶我走的……”

      “……我没有不要你。”许桓景轻拍在他背上,温柔哄道。

      “那你昨天一整天都没来看我!”

      话才刚出口,安淮辰便惊觉他语气太冲,竟像是在质问许桓景,又立刻放轻语调,放低姿态朝他道歉,“对不起,桓景,我不该凶你……是我的错……”

      “我想回家,可杜守廉和柳明忠那两个老匹夫合起伙来针对我,柳明忠那老东西还用我爹来压我,跪在我门前死活不肯走,我出不去,你别生我的气好不好?”

      “傻瓜,尚书大人都找上门来了,我待在这儿不合适。”他枕在安淮辰肩上,鼻尖泛起一阵酸楚,被他强压了下去。

      “有什么不合适?我明天就让他滚回去,从此以后不许踏进南渊半步。”

      许桓景觉得他这辈子的气,都叹在了安淮辰身上,抱着安淮辰,将他推进屋坐下之后,小心抚摸上他的脸,劝他:“阿辰,听话,回去好不好?”

      “我不回去!”

      “你别任性。”他十分耐心,试图抚平安淮辰的急躁,“你若是南渊皇室,倒还罢了。但你毕竟是东睿的人,就算东睿要和南渊结盟,你留在南渊,万一再出点事怎么办?”

      可安淮辰压根不想听,眼中顷刻蓄满泪珠,企图惹来许桓景的心疼:“你还说你没有不要我?我不回去,我就待在你身边!”

      什么狗屁大局,他一点都不想管。
      他只要许桓景,也只有许桓景。

      要在平时,他撇撇嘴就能勾得许桓景什么都答应他,今日的许桓景却狠下了心,不吃他这一套,看着他的眼睛,竟然开始自省,缓缓说来:“是我自私,总想着把你拽下来,想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可你原本就该高悬于空,如何能为我蒙尘?”

      他说得很平静,安淮辰却听不得这种话,才听两句就也打断了他,更加无措道:“你别这样说,是我愿意的……”

      然而许桓景并未让他说完,“但我还是自私,我根本适应不了没有你的日子,那两日我都快疯了,想到你真有可能……我怎么还活得下去?”

      明明痛苦难熬的非他一人,明明他们,都离不开彼此。

      面前是安淮辰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可他那双漂亮的眼,已快要盛不下颗颗饱满欲落的珍珠,抓着脸上那只手说不出一句话。好像一开口,它们便会争先恐后滚落一地,笑他也有如此软弱的时候。

      而对面,许桓景似是下定了什么天大的决心一般,闭上眼再睁开后,依然是同样的话语,合着一如往常的温和笑意:“你听话,不要任性。”

      却在最后,加上了他最不敢想的一句,“但是,你把我也带走,好吗?”

      “我想和你一起回去。”

      那珍珠终于落了玉盘,溅入清湖,激起颤乱他心弦的泼天震荡。

      美人儿总爱装委屈,眼底轻拢起薄薄一层雾,他的心上人就能如他所愿,哄他、宠他、爱他。这雾也像他的心上人,朦朦胧胧,住进他眼里,更住进他心底。

      可这雾蔓延得过浓,便凝成他真正藏了许久,时至今日终究没藏住的眼泪。逞着强不想被许桓景看到,结果还是在他眼前溃不成声。

      许桓景的表情里,夹杂着偏执自私与坚定,有担惊受怕的余悸,也有劫后余生的欣喜……却唯独没有卑微。

      他从来都知道许桓景爱得并不卑微。

      他也从来,爱的就是他的自私。

      学着安淮辰平常的样子,许桓景靠近他,一点点吻掉他的泪后笑他:“还说我呢,你不也这么能哭吗?”又拥抱他,依偎他,“幸好你只哭给我看,你这么漂亮,我才舍不得给人家看见你梨花带雨的这一面呢。”

      无声的泪不知淌了多久才止住,他抱着许桓景想了更久,闷着声说:“我们回了东睿,景安斋怎么办?那是你的心血,是我们的家……”

      “留给宵宵他们不就是了。”许桓景一点也不担心那伙人的能力,“都是咱俩教出来的,你还怕他们开不下去?以后咱们也可以常回来看看大家呀。”

      “可是……”

      “没有可是。”他仍有些犹豫,又被许桓景打断,“你说有我在的地方就是家,可我也一样。我想开新店,就是为了留住你、护住你,既然护不住,我便随你去。大不了我再去东睿开一家,把咱们外祖和娘亲的手艺一并带过去,让你家里人也都喜欢吃我们的糕点,好不好?”

      “反正我不要和你分开。”

      许桓景撒娇的次数比他可少多了,偶尔几次不经意的表露,便让安淮辰总觉得亏欠了他很多。还没等安淮辰再说些什么,许桓景又望着他的眼,龇起牙,“你更别想有什么侧妃妾室,我不允许。你也不是什么神月殿下、安亲王,你只是我喜欢的人,我不会把你让给任何人,听见了吗?”

      他听见了。

      给他的回应便是覆上的唇。

      时隔三秋的亲吻,热烈得让人几欲窒息。吻着吻着,安淮辰一声闷哼,却吓得许桓景以为碰到了他的伤,着急问道:“怎么了?伤口又疼了吗?”

      “不碍事,这点伤不算什么。”安淮辰揽过他,轻啄着回他,“我爱你,只爱你,好爱好爱你,就是死也值得……”

      “不许胡说!”许桓景又捂住他的嘴,把那句自己不爱听的话堵了回去。直到他的眼眶也泛上一点微红,才松开手,打开一旁的食盒推到安淮辰面前,“那现在,你可以吃东西了吗?”

      食盒里装着满满一大份粥,还有几碟小菜,和热乎乎的小包子,分量太多,颇有点要把昨日缺失部分一齐补回来的架势。许桓景拿着碗,轻轻说:“你不是想吃我做的饭吗?粥是我早起熬的,小菜也是我拌的,只有包子是出门时买的,应该还热着。”

      “……我昨天也没吃饭,我想过来和你一起吃。”

      说完他就在期待安淮辰的反应。

      安淮辰爱他,就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受饿,更不会留他一个人在这个热闹、却没有安淮辰的洛平。

      他眨眨眼,安淮辰便知,他注定要栽在许桓景手上,永远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两人安安静静吃完这顿早饭后,安淮辰还是那一副怕被人遗弃的可怜模样,许桓景靠过去捧起他的月亮,怜惜一吻,满心珍重道:“我们现在就回家,好吗?”

      我生来也是要逐月的。

      你不就我,我也会不知疲倦地奔向你。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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