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心刺 ...
-
直到这时,陈泾川才知道,祁绰来HK出差的目的,是与肖然商谈一项收购计划。
不过既然出来玩,谁都不想谈公事。
“以前就听说,祁总是个很有品味的人。今天看来,祁总不但品味高,而且喜好还很丰富。”肖然似笑非笑的看着并肩而坐的两个人,“早知如此,我也不是没有机会嘛。”
打趣的话,本用不着当真。
但陈泾川不喜欢别人拿这种事打趣。
“我看肖先生不像是喜欢挖人墙角。”
“那也未必。你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隔墙花更香。”
祁绰担心陈泾川听不懂,便想插话打圆场,却被陈泾川在桌下按住了手。
“隔墙的花有多香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随便爬人家墙头,是要被打断腿的。”说话的时候,陈泾川是笑着的,似乎完全没感觉到掌心里的那只手捏了自己一下。
肖然也在笑,“川哥说话真有意思。如果是那枝花自己攀过墙来呢?”
陈泾川笑着缓缓道:“很简单,连根铲除咯。”
祁绰立即转头看他,表情既有几分惊讶,又有几分恼怒,手下毫不客气的掐了一把。
圆润的短指甲虽然掐不出血,但用上十分力也痛得很。
亏得陈泾川忍得住,仍旧面不改色,端着酒杯与肖然说笑自如。
聊了两个钟头,你来我往的交锋,倒也称得上是棋逢对手。
肖然是个惜才的人,听出陈泾川并不像外表看上去那么狂野不羁,便有些好奇。
但陈泾川对此似乎讳莫如深,几次套话都被绕了过去。
临到分手时,肖然扔给他一个精致的小礼盒,“朋友从巴西带来的,送给你尝尝。”
陈泾川知道他也喜欢抽雪茄,便欣然接受了,“多谢。”
肖然无所谓的耸耸肩,又看向今晚异常沉默的祁绰,嘴角扬起一丝笑意,“刚才的玩笑开得过火了点,祁总应该不会放在心上吧?”
还在生闷气的祁绰沉着脸开口:“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无关。”
肖然大笑几声,“好吧。算我欠你一个人情。”说完,他冲他们摆摆手,一头钻进车里,扬长而去。
站在凉风渐起的街头,身后是灯火辉煌的酒吧,不时有游街的人三五成群的从身边经过,把两人撞得东摇西晃,牵在一起的手却始终未能撞散。
陈泾川接过泊车小弟递来的车钥匙,打开车门,把身边的人强塞进去。
从他动手的力气,祁绰就知道某人心情不爽,不过他心情更差,连系安全带这种小事都拒绝配合。
系了两三次还是系不上,陈泾川捺不住怒气,一拳砸上方向盘,尖锐刺耳的鸣笛声立时响起,声音大得整条街的人都听到了。
祁绰不禁冷笑一声,“川哥好大的威风。你以为就你有脾气吗?”
陈泾川不说话。
从上次冷战到现在,好不容易双方都找到台阶下,刚刚有点气氛,就被人搅和了一通,想让他不生气都难。
肖然说过的话还在耳边,无非是暗示祁绰情史丰富。
其实这些陈泾川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愿去想。
早就放弃了安定生活的他,枕边也曾睡过无数人,所以他实在没有资格指责什么。
但是,这不代表他不在乎。
祁绰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从来不提。
但直到看到陈泾川的脸色,他才恍悟,他们之间看似如胶似漆的关系,原来只要轻轻一戳,处处都是破绽。
当车子开进小巷,祁绰的心随着突然放倒的座椅一起下沉,“我不要。”
不要在这里,也不要在这种心情下,为什么非要做这种事,难道我们之间只剩下纯粹的欲望了吗?
可不管他愿不愿意,身体还是像以前一样,欢迎着那人强势而又温柔动作,任由对方一次次激烈的掠夺。
想吐,头开始晕了。
但即使如此,他还是能感觉到那只护在头顶的手,生怕他不小心撞到车门或者车内的其他硬物。
就是这只手,就是这点暖意,让全身的血液都被瞬间点燃,被搓弄发红的皮肤甚至泛起了一阵灼烧感。
无法抑制的呻吟终于泄出牙关,微微颤抖的双腿缓慢却坚定地环上了肌肉紧绷的腰,依赖般的贴紧。
陈泾川动作更加恣意放纵。
不知过了多久,声响渐息,小巷恢复了宁静。
一只觅食的野狗路过,在垃圾堆里翻找着,不时发出低低的呜咽。
“别怕,就是只野狗而已。”陈泾川握住祁绰紧张的拳头,安抚的在他耳边说道。
嗓子沙哑的祁绰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野狗咬人才疼。”
陈泾川笑了,“难怪你每次咬我都不疼。”
“你混蛋!”祁绰恨恨的骂了一句,却不敢真咬他,那样就等于承认自己是小狗,才不要中他的圈套呢。
占了上风的陈泾川心情大好,眉宇间的抑郁一扫而空。
事实上,刚才做的时候,他的头脑比身体清醒得多,灵魂仿佛抽离了□□,漂浮在半空中,冷静的看着自己与祁绰的抵死缠绵。
当他意识到身下这个男人是喜欢自己的,那些纠缠于心头的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于是,他摸着祁绰汗湿的额头,印上一个吻,“你说你希望我在乎你,所以,我为你吃醋,你应该高兴才对啊。”
“谁叫你老是欺负我。”祁绰嘴上不承认,心里是窃喜的。
抱着腻歪了一会儿,他试探着动了动与陈泾川十指紧扣的手,“你真的介意吗?”
“介意什么?”
“我以前和别人……”
陈泾川用吻截断了后面的话,直到他眼里升起薄薄的水雾,才不舍的放开,“出来混的人,有今天没明天。不管是一个月,还是一年,对我们来说,时间都是很宝贵的,既然在一起就不要浪费。”
说着,他又吻了吻祁绰的手,“你的以前和以后属于谁不要紧,只要你现在是属于我的。”
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份上,傻瓜都听懂了。
车里光线很暗,但祁绰依然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璀璨的星光,漂亮得让人心醉。
“陈泾川。”
“嗯?”
“对我来说,你永远是最特别的。”
陈泾川温柔的抱住他,“记住你今天说的话,别忘了我。”
祁绰更加用力收紧手臂,湿润的嘴唇紧紧贴着他的耳际,心里不断翻腾的情绪涌到嘴边,又苦涩又甜蜜。
*
车子穿过弥敦道的时候,肖然示意老孙开慢点。
“肖总,他已经下班了。”
“我知道。”
肖然当然知道,那个编号3314的小交警这个时候应该在家里睡大觉。
但他不想让他睡得太安稳。
因为担心家里随时会来电话,所以3314的手机一直是开机的。
当铃声响起时,他瞬间就被惊醒,以为是家里出事了,吓得手一抖差点把手机摔地上。
当他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时,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半。
“你怎么知道我的号码?”
“相信我。只要我愿意,我现在就可以到你楼下。”
3314警觉的走到窗边,撩开纱帘,果然,楼下空无一人,不觉松了口气。
肖然听到了,笑道:“不用担心,该出现的时候我自然会出现。”
“我希望你永远别出现。”3314咬着牙说的这句话。
“那不可能。”肖然迅速打破他的妄想。“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在没有得手之前,我绝不可能放弃。”
笃定的语气让3314很是火大,他不明白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自信是从哪来的,他更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总是被奇怪的人纠缠不休。
“你到底怎样才肯放过我?”
“等我玩腻这个游戏的时候。”
肖然夸张的笑声,在安静的夜里听来格外刺耳,尤其是对3314来说。
可不等他发火,对方已经挂断了。
如果他能看到电话那边肖然的笑容,一定会打消明天上班的念头。
只有开车的老孙从后视镜里看到了。
他认得这个笑容,当年的肖然就是带着这个笑容,一路踏过竞争对手的尸体,才成就了今天的达州公司。
“照片拿到了吗?”
“拿到了。”
老孙把照片递给肖然,灯光下,孩子和老人的脸都很清晰。
“还真有几分相像啊。”
“他们是亲兄弟。”
肖然摇头,“同父异母,不过也算难得了。”
认识十几年,老孙很了解他的行事作风,但这祖孙俩毕竟是无辜的,“你打算怎么办?”
“明天早上你去花师奶甜品店买一个蛋糕,然后把照片放进去。”
老孙有点迟疑,“这样做,不大好吧。”
“又不犯法,有什么不好的?”肖然把老孙的心软归结于他年纪大了,“我只是想让他听话点而已。”
“你不是说,就喜欢他浑身是刺的脾气。”
“可那刺扎到我了,我就要一根根拔下来。”
肖然说得轻巧,话里却透着一股狠劲。他想要办到的事,就没有办不成的。
老孙又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你真的希望他屈服吗?”
“那要看我想要的是什么。如果我只想要这个人,让他屈服的办法多的是,如果我贪心一点,还想要他的心……”
说到这里,肖然脑海中浮现的是祁绰和陈泾川在一起的样子。
顿了顿,他又笑了,“还是不要了。那种东西,就算费尽心机得到,迟早也是留不住的。”
老孙知道他说的是谁。
就在上个月,郑珊再婚了,请帖寄到公司,没写是给谁的,但还是有人放到了肖然的办公桌上。
五分钟后,所有人都在纸篓里看到了撕成两半的请帖。
感情或许可以被时间冲淡,但有些事,可能到死的那一天都无法释然。
看着肖然眼里浓得几乎化不开的孤独,老孙暗自祈祷,希望早日出现一个可以真正让他活过来的人,无论是谁都好。
而被寄予厚望的那个人,因为肖然的骚扰电话,做了一晚上的噩梦,眼睛下面一圈乌青,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不得不戴上墨镜,还好执勤任务需要,看着也不算奇怪。
当3314骑着巡逻车在街面上出现时,和往常一样,无论是沿路铺子里的女店员,还是路过的女学生,都向他投来羞涩又爱慕的目光。
偶尔会有胆子大的同他打招呼,但他从未开口回应过,最多点头示意而已,然后顺理成章的引发“他好cool啊”的连连感慨。
其实他并非故意扮酷,实在不得已。
虽然来HK的日子已经不短,但语言障碍一直存在,他的白话水平始终停留在听得懂但说不溜,和本地人交流起来有些困难。这是第一个理由。
至于第二个理由,则是因为性格内向,这与他的家庭环境和成长经历有关。
由于外表出众,他加入警队不久,就被公共关系科借去拍了好几期的警讯,于是迅速收获了一批,上至婆婆下至萝莉的女粉丝。
每当他出去巡街,都会引来不少关注。
起初他不知如何应对这些莫名的热情,一度成为他的困扰,甚至麻烦。
吃过几次亏以后,他终于学会了用伪装的面具保护自己。
但即便如此,还是会有躲不开的麻烦找上门来。
在遇到肖然之前,他就被一个精神有问题的女粉丝纠缠了大半年,最后不得不申请调职,连电话号码和住址都换过。
这一次,似乎比上一次还要棘手。
肖然太聪明了,分寸把握得刚好,他拿不出一点对方骚扰自己的证据,除了忍耐和无视,几乎是束手无策。
就像现在,为了维护警队形象,他无法当街打翻肖然送来的蛋糕,只能任由那人在他面前打开纸盒,故意让他看见盒盖内侧的照片,然后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那一瞬间,3314愿意赌上自己在警队的前途发誓,如果听到任何坏消息,他一定会马上揍扁这个男人的脸。
“你对他们做什么了?”
“就拍了张照片,你以为我想怎样。”
肖然挑眉一笑,眼里闪过狡诈的光芒,“还是你希望我做什么?”
“我希望你远离我和我的家人!”刻意压低的声音,显然不愿张扬。
肖然喜欢看他咬牙切齿的表情,比他平时板着脸骑车的样子更帅,“你的家人在内地,你在HK,你猜我更喜欢待在哪里?”
这是威胁,3314很清楚。
他低下头,沉默了。
肖然知道,自己赢了,于是笑得很得意,“明天晚上七点,我在这里接你,记得穿好看点。”
3314怒目而视,火光四射的眼神几乎要烧穿墨镜。
真有意思。
肖然坦然的接受着他的眼神刺杀,仿佛毫不在意般的笑了笑,施施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