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锦路》青云悦悦

171、第 171 章

　　等到又过了一日，便是皇后来请安的日子了。
　　拂柳搀扶着自己家的娘娘慢慢踏进太后寝殿里。太后今日已是早早就坐在了梳妆镜前。
　　而皇后也如平日一般走上前去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就要为太后梳发。太后也没制止，就这样在镜子中看着皇后。皇后还是如过去的每一次一样，垂着眉眼，姿态极为认真。
　　太后不由得叹口气，皇后便轻声问：“母后如何一早起来叹气？可是有烦心事？”
　　“哀家的烦心事就是你呀。”
　　皇后便放下梳子赶忙跪在地上：“臣妾愚钝，若是有冒犯到母后的地方还请母后恕罪。”
　　太后看一眼翠荷，翠荷姑姑已经拿来了圆凳，扶皇后坐下。
　　“你呀你，还打算瞒哀家到什么时候？”太后语气中带着嗔怪。
　　皇后便有些不好意思：“母后可是说昨日太医来诊脉的事？只是，如今孩儿尚小，不足一月，臣妾不敢以此为借口便不来给母后请安。”
　　“你也知道孩儿尚小，不足三月胎儿不稳固，为何还不以皇嗣为重？像你这样四处奔波，腹中的孩儿如何能好好的？”
　　皇后便低着头说：“臣妾的娘亲曾经教育臣妾，在民间就算是媳妇怀孕也是要操持一大家子人的生计的，孝顺公婆更是不敢有丝毫懈怠。臣妾这才······”
　　太后打断了她的话：“你娘亲是什么出身？家中可有三品以上在朝为官者？”
　　皇后赧然地摇摇头。
　　“既是如此，你如今已经嫁入天家，又怎么能够以民间来要求自己呢？民间的孩儿命贱，若是没了再生就是。可是皇家的每一个子嗣都格外重要。特别是你腹中的若是嫡子，那更是地位不一般，你岂能不在有身孕的时候好好歇息好好食用？保护好你的孩子就是你最大的孝敬了。”
　　皇后只好点头：“臣妾知道了。”
　　太后一大早起来说了这么多话有些乏了，见翠荷姑姑梳好发要挽发髻便摆摆手拒绝了。翠荷姑姑见状便拿出篦子来细细篦头发，太后这才觉得舒服许多，又继续对着皇后说话。
　　“你的孝心哀家是知道的，只是如今，你最大的孝敬就是保护好这个孩子，你说是也不是？”
　　见皇后点头，又继续说：“那就听哀家的。在这个孩子瓜熟蒂落之前，不必再来给哀家请安了。也无需再去皇上的御书房跟前走动伺候。后宫诸事，能放的都放在一边，横竖哀家现如今还能帮帮你。你只管待在宫里，好好用膳好好睡觉，将腹中的胎儿好好保护好。平日里若是有什么短缺的、不顺心的都尽可打发了身边的这个仆婢来哀家宫里。翠荷，你认下这个仆婢，往后皇后宫里的这一位来咱们宫里不必通传直接引来见哀家。”说罢又转向皇后：“你可有意见？”
　　太后将一切都安排好，皇后便柔顺地说：“臣妾谢母后的安排。这样安排很好。”
　　太后便满意点点头：“如今天儿也冷了，你快些回去吧。千万记得，皇嗣可是第一大事。若是这个孩儿平安生产，哀家还有好赏赐等着你！”
　　打发了皇后出去，皇后的轿撵慢慢地走，倒是让还有好一段距离的静妃看到了。
　　“娘娘，您看，那不是皇后的轿撵，怎么这么早就离了太后宫了？”身边的仆婢惊讶地说完，又对着静妃说：“娘娘今早还不愿来，可不是险些错过了？这个时间点，太后定是还没有用早膳，娘娘去刚好可以布菜。”
　　静妃今早的确不愿意来，前几次已经是三次被拒绝门外了。被太后调教落了面子倒不算什么，可是今日是皇后的请安日子，她可不想被皇后看了笑话去。可是仆婢非要说：太后不过拒绝见自己三次，自己就不再去了。太后定是要以为自己又耍小性子了，更不利于攀上太后这关系。于是磨磨唧唧，不情不愿地出门，一路静妃都在说轿子太快太颠簸，故意让抬轿的太监们慢慢地走，想要避开皇后。
　　这下看到皇后已经走了，轿子也恢复了正常速度，很快地就到了太后宫里。
　　太后停下翠荷篦头发的手：“行啦，你也歇歇。也该换一个来伺候了。”
　　翠荷就笑着去一边端茶水：“那仆婢给娘娘倒水来，今日说了这么多话，定是渴了。”
　　静妃进得寝殿来，这样素净的打扮太后已经在翠荷口中听说过了，可是亲眼看着却还是意外。
　　静妃不若皇后那般常来请安伺候熟门熟路，进来之后有些紧张：“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了。”
　　站起身后看着太后坐在梳妆镜前，可是翠荷姑姑也没在身后伺候，一时不知道该做什么，便愣在了原地。
　　有了这样的比较，太后便觉出了皇后的察言观色和细心妥帖，当下就有些皱眉。
　　翠荷看了便连忙对静妃说：“静妃娘娘既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可愿意替仆婢帮娘娘梳发？”
　　静妃赶忙答应，这就上前拿起梳子来。本来静妃头一回做这样伺候人的活儿，是有些紧张的，但所幸在自己宫里练习了许久，加上太后的头发已经被皇后梳过、又被翠荷篦过了。现在静妃梳发的时候便觉得太后的头发十分柔顺，心下倒是慢慢放松下来。
　　翠荷看着静妃已经梳了一会儿子，就上前去挽发髻了。静妃就站在身边，等着翠荷将发髻挽好——今日太后早上接连应付两位妃子，翠荷便料到太后等到用过早膳是要再歪一会儿养神的，所以此时的发髻也是梳了个简单些的。
　　静妃便帮忙将发簪插在发间。
　　接下来，就是翠荷为主，静妃在一边帮着递东西。这些活儿简单，静妃也就不再紧张了。完全放松下来以后静妃还时不时说些俏皮话：“呦，这口脂的颜色倒是极衬母后肤色的！当真是漂亮！”
　　静妃虽是毛躁，但却远比皇后活泼。皇后虽是端庄，却始终是有些子毕恭毕敬地拘谨在。静妃叽叽喳喳地说些漂亮话，倒是让太后心情大好。
　　等到梳洗打扮结束，传了早膳上桌，静妃又命身边的仆婢拿出自己带的食盒：“母后，您尝尝。这可是我宫里昨夜做了一夜的山药枣泥糕，最是入口即化且丝毫不腻。”
　　太后吃了一块果然如此。静妃站着布菜，言谈间总是逗笑太后，倒是让太后比平时多用了些。
　　等到太后用完了早膳，翠荷送静妃出去，便笑着对静妃说：“静妃娘娘真是能干，伺候的太后娘娘高兴的什么似的，就连今早的粳米粥都比往日里多用了半碗。静妃娘娘若是得空，还请多来的好。”
　　静妃听了这话喜道：“翠荷姑姑这是什么话？能够伺候太后娘娘是本宫的福气。若真如此，那本宫往后可是要日日都来的了。”
　　翠荷姑姑一拍掌：“若是日日来，岂不更好？”
　　静妃高高兴兴的走了。
　　翠荷回来便见太后果然歪在贵妃榻上养神。太后听见翠荷进来也不睁眼，只说：“送走了？”
　　翠荷说：“静妃娘娘心思简单，高高兴兴地走了。不过仆婢瞧着这静妃倒是真会哄人高兴，娘娘您今早是真高兴了。”
　　太后便睁开眼说：“皇后有了身孕，地位越加稳固，定是不能让皇后独大的。扶持这讨喜的妃嫔也是为了制衡。”
　　翠荷就说：“仆婢也不晓得什么制衡不制衡的，仆婢只晓得，太后娘娘多用饭，仆婢看了就高兴；太后娘娘多笑笑，仆婢也就跟着多笑笑。”
　　太后便笑而不语。
　　这一日，是静妃带着人高高兴兴回宫去了，皇后的人却没那么高兴。
　　拂柳一路上都微微皱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又一切正常，莫非是自己想多了？
　　等到回了宫，关了寝殿的门，拂柳伺候皇后用完了早膳歇息，才跪在贵妃榻的脚踏上一边为皇后捶腿一边苦思。
　　心上有事，手上的动作就断断续续。皇后看着拂柳这幅样子忍不住问：“又是怎么了？”
　　“娘娘，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皇后听了很高兴：自己在进步，拂柳也是，竟然有了这样的感觉，却故意说：“有什么不对劲儿的？”
　　“娘娘，您说太后口口声声说的是为您好，免了给她的请安就算了，可是怎么还交代少出宫呢？还说皇上的御书房别去了，又说后宫有事她来照应，怎么，怎么像是？”后边的话拂柳越说声音越小。
　　皇后替她说了出来：“像是夺了本宫的权？”
　　拂柳听了便赶忙点头。
　　“拂柳，你说，现在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拂柳想了想：“那自然还是娘娘您腹中的小主子。后宫的权太后娘娘始终不曾放手，还常给静妃一些小权。可是娘娘若是能够成功诞下嫡子就完全不同了。”
　　“既是如此，那我们就只看这最要紧的事就是了。至于旁的，哪儿能什么好事都让一人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