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燕何时归》寻清梦然

32、回忆昔日梅二

　　六年后
　　自那天后,季泽凌没有再见到过谢暮临。
　　由于心疾问题,季泽凌经常拜访青阳谷。
　　这日季泽淩独自去了青阳谷，从拍卖阁出来后的季泽凌无事在谷中闲逛。
　　竟听到了女子的抽泣声,季泽凌寻着声音到了一桥边。
　　是一女子蹲在桥边偷偷抹泪。
　　季泽凌忙拿出帕子递给那个姑娘,“姑娘，你怎么了？在下可能相助？”
　　那姑娘接过手帕擦过脸上的泪痕,温声道：“多谢公子。只是……我的麻烦,公子是帮不了我……”
　　“但说无妨，季某尽力。”
　　“我父母把我卖给这沉渊阁少阁主做小妾……呜呜……”
　　那姑娘苦了一会儿后抹了抹眼泪，冷静下来对季泽凌道:“公子还是快些离开吧,我怕我会连累你……”
　　季泽凌刚想说没事时，眼前忽然一黑，失去知觉。
　　“对不起了,公子,妾身也是奉命行事。”说完她领几个沉渊阁中阁员出现把季泽淩带走了。
　　等季泽凌再次睁眼时,发现自已竟身着嫁衣躺在床上，手还被绑着,怎么也挣脱不了。
　　他艰难地起了身,正打算如何和谢暮临解释时,只听见隐隐有脚步声靠近。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季泽凌先躺回床上装睡。
　　门开了,那人进来后关上了门,脚步也有些不稳,许是醉了。
　　“新娘子怎么先倒下了,竟不等我来盖头?”
　　看来是少阁主——谢暮临了,季泽凌松了一口气,想来他应该不会对他做出什么过分的事。
　　此事……谢暮临应该还不知道自己的小妾逃婚了，更不知道她还找人把他绑人来掩人耳目。
　　季泽凌睁开眼,坐了起来,对谢暮临说道:“在下季泽凌，字霖。您也许不记得我了。但我还是要告知你的未婚妻逃婚了，而且还把在下绑到这…您能明白吗?”
　　谢暮临酒喝得不少，脸都江润了不少，整个人也站不稳，眼神迷离，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娘子。”
　　看来，是没懂。季泽凌正考虑要怎么让谢暮临清醒一点时。
　　谢暮临忽然上前,一把把季泽凌推到榻上,他俯身欺在季泽凌身上,脸凑在季泽凌耳边蛊惑道：“娘子,夜深了。”
　　“你……你想干什么?”
　　谢暮临不回答,只是笑笑,放下帷幕,“当然是共享良宵了。”
　　季泽淩慌了神，想推开眼前之人，怎奈手被绑住，力气又敌不过谢暮临。
　　只能被谢暮临亲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谢……唔…哈…哈……”
　　好不容易才有了喘息的机会，看着谢暮临情动的样子，季泽淩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知道…我是谁吗？”
　　“……淩？”
　　一道模糊不清的声音穿入季泽淩耳中，他还记得我，对吗……季泽淩心跳如擂鼓，比方才还盛。
　　谢暮临想继续时，季泽淩却不想之那么反抗。
　　罢了，就这一次，就当满足自己的私欲了。
　　……
　　季泽淩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他做了一个又一个梦，有少时得不到的那株娇艳欲滴的梅树，还有青阳谷前的那一片灿如云锦的梅林，还有梅林前的少年……
　　这不是季泽淩第一次梦到谢暮临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谢暮临就开始频频入梦了，季泽淩知道自己动心了……
　　待季泽淩睁眼时，梦里的少年正在他身边熟睡着。
　　若是能一直像这般就好了，季泽淩叹了口气，想什么呢，这种事情又不能强求。
　　季泽淩准备起身，却觉得身子很沉，还有阵阵酸痛感，“嘶……”
　　而始作俑者就在旁边一动不动。
　　对你的“娘子”倒是下得去手，要是个女孩怎能受得了，一点也不怜香惜玉。
　　唉，等他醒来后又该怎么说呢。
　　季泽淩穿戴得差不多时，始作俑者才醒了过来。
　　未等季泽淩说什么，谢暮临抢先一步道：“实在抱歉，昨晚在下认错了人，冒犯了公子。”
　　“公子？”
　　季泽淩仿佛被泼了盆冷水。是呀，只是误会而已，他娶的原本就只是女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他连你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见季泽淩脸色不对，谢暮临赶忙道：“在下真不是故意的，公子？”
　　“无妨，既然你不知情，我也是受到暗算，就当无事发生好了。”季泽淩一脸风轻云淡，转身离开。
　　“公子等一下……”
　　季泽淩不是没有听到谢暮临的话，只是再逗留下去，他不清楚自己还会多么失态，还未出青阳谷，自己已然泪流满面。
　　若是让谢暮临看到，又该作何解释。
　　看着心上人头也不回地离开，谢暮临又急又气，又不能强行把人囚在青阳谷——季泽淩那样的人怎么会甘于囚禁。
　　凝烟出的这点子一点也不好，什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还得我亲自想办法。
　　王莫殇中练剑时听到叩门声，他有些好奇，毕竟舅舅平日里不喜也不常与人来往。他倒是看看是谁。
　　王莫殇开了门，眼前人容貌不凡，一身红衣张扬，一看就不是好货。
　　“你们家公子呢?”谢暮临笑着说。
　　来之前他得知季泽淩已经搬出宫了，是贵妃的安排。
　　“你找他干什么?”王莫殇打开一丝门缝，警慎道。
　　谢暮临道：“那你和他什么关系?”看着这小子衣饰气质不像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我是他的侄子。”
　　侄子，那是淮宁王和长公主的孩子，难怪。
　　“我是雍世子的挚交，能否让我进去。”
　　“什么挚交，如若沉渊阁少主不愿说实事，那您也别想进门了。”说完王莫殇动手关门。
　　谢暮临立刻用手挡住道：“唉，先别，若不是挚友那你说我与季世子是什么关系?”
　　“你是真的傻，还是假傻，分明是爱人。”
　　爱人?！这淮宁世子倒是有意思。
　　谢暮临笑道：“爱人？你确定？你舅舅知道吗？”
　　“你喜欢他吗?”王莫殇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
　　“当然。”
　　“那不就行了。”
　　“爱人要求两情相悦的。”谢暮临道。
　　“所以我说你是不是装傻，我舅舅肯定喜欢你啊。”
　　“怎么说。”谢暮临起了兴致。
　　“他从你那回来后都魂不守舍的，我问他，他也只是含糊其词……”王莫殇说着说着，有些气愤。
　　那天，舅舅去青阳谷一日一夜未归，待归来时，面带疲色，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了很久。脖颈一侧还有痕迹。
　　而这几日听十四说那沉渊阁少主成亲时娘子跑了……
　　王莫殇又去打探了一番，虽然没有真相，但东拼西凑一下，真相也差不多了。
　　估计这沉渊阁少阁主本来就是喜欢舅舅，设计偷梁换柱，让舅舅嫁于他。不过看舅舅这样也喜欢他，怎么会闹成这样，肯定是这人的错。
　　“哈哈哈……没想到你懂得挺多的不然淮宁世子帮帮我。”趁王莫殇不注意，谢暮临轻轻一推，入了门。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这样强入民宅的人，舅舅也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样的人。”
　　“我怎么了？”谢暮临只觉好笑,长那么大第一次有人这么嫌弃他。
　　“这样吧，不然你出个条件，帮我?”
　　“你想收买我?”
　　“怎么沉渊阁内面的奇珍异宝不够吗？再说了，这不是收买，这是了解你舅舅的心事……”
　　王莫殇思悼了一番，两人这样耗着，舅舅虽然嘴上说着没事，但整日心不在焉，也就只有唐管家相信他没事。
　　罢了，舅舅喜欢就好。
　　“好吧，但你一定要好好对舅舅。”
　　“放心吧。”谢暮临笑道。小孩子就是好骗。
　　“那你想要什么?”
　　“我听闻沉渊少主武功一绝，我想向你学习几招。”
　　“可以，那你要怎么帮我呢?”
　　“跟我来。”
　　王莫殇带着谢暮临至一书斋里。“舅舅,我新拜了个师傅来教我功,你看看。”
　　谢暮临听到王莫殇的声音后放下手中的书,看向那人——怎么是他？
　　季泽凌继续看向书道:“淮安，听舅舅一言，这个人不好。”
　　王莫殇默默看了谢暮临一眼，任重道远啊。
　　“怎么会呢？我听说沉渊阁少阁主武功盖世诶。我还想让他住下来，这样方便教我。”王莫殇笑着说道。
　　这倒是不假，向他学的话是没有坏处的，如此倒是我因私情耽误淮安了。
　　“也罢，你喜欢就好。住下来的事你去找小唐子安排。”季泽淩起身离开。
　　“那以后请多指教了，师傅。”王莫殇向谢暮临眨眨眼。
　　谢暮临明白了，这便是王莫殇的相助之法，这小子倒是机灵。
　　“徒弟，你们这院子倒是雅致。”
　　“不比您的青阳谷。”王莫殇阴阳怪气。
　　“怎么了，徒儿，这么说话？”
　　“不如问问你自己到底干了什么，竟让舅舅这么好脾气的人都不理你。”
　　王莫殇有点后悔帮他了。
　　本来是计划地好好的，季泽淩第二日无法怪罪他，毕竟自己不知情。但千算万算，没想到季泽淩竟然真的喜欢他，那样怀瑾握瑜的君子竟会喜欢上他那样机关算尽的小人。
　　如今只能坦白从宽了，但说明白后，季泽淩明显有些生气了，但没有表现出来，只是不再理会谢暮临。在谢暮临看来，如此还不如把他骂一顿，季泽淩这样憋着，不利于季泽淩的心疾。
　　这几日晨练时，谢暮临指导了王莫殇不过半柱香便不见踪影。
　　不用想王莫殇都能猜到他去哪了,不过若他能好好对舅舅也行。
　　母亲曾经说过,能够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是很不容易的,所以我们要好好抓住这个人。
　　母亲也确实为了父亲而远嫁淮水,不是为了别的，只是“喜欢”二字而已。
　　感觉季氏皇族都是这般喜欢便是喜欢，不顾一切的那种冲动性子。
　　太子如此，母亲如此，舅舅也是这样的……
　　王莫殇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样，但大概会是这样的吧。
　　所以王莫殇才会帮谢暮临，两人双向奔赴是会有好结果的吧。
　　但这几日谢暮临没有立即凑到季泽凌跟前,而是选择躲在一旁看着季泽淩的一举一动。
　　季泽凌则虽然一直知道他在旁边却没有拆穿。
　　忽然一日小唐子急忙跑来上报:“不好了，世子，沉渊阁的来人找他们少阁主。”
　　小唐子小声抱怨道：“当初您应该不同意让他来教王小公子，果然是没好事。那么多年不见，忽然出现，又要住进来……”
　　小唐子虽然不知道季泽淩在无尽藏海的事，但对谢暮临还是没有好感。虽然他之前给了玉心芝，但在小唐子看来只不过是报恩，是应该的。
　　“他们找他…是发生什么了吗?”季泽淩顾不上小唐子的抱怨，着急问道。
　　似是在问那小断又似是在问暗处的谢暮临。
　　但谢暮临没有回应。
　　“他们说来抓少阁主回去领罚。”
　　“为什么?”
　　“因为抗婚。”这时谢暮临出现了。
　　“那你为什么不成亲，还来招惹我。”
　　“为什么?你不知道吗，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季世子这样冰雪聪明，不相信我的真心罢了,连自己的心也不明白吗？”
　　谢暮临握住季泽凌的手放在了自己胸口笑问道。
　　季泽淩把谢暮临的手甩掉，忙收回。
　　“我去领罚了,季世子我希望四日后梅林你能来接我。”谢暮临招了招手，潇洒离去。
　　季泽凌在原地，久久不动，犹豫再三，只道：“重吗?”
　　“放心,死不了。”
　　看来是会很重的,也是当初梅林罚跪就那么重……
　　四日后，虽正值深秋，寒梅未开，但谢暮临看到了那枝独属于他的寒梅。
　　自从季泽凌把谢暮临带回来后,王莫殇和季泽凌便搬到了谢暮临在历国京都的私宅。
　　本来季泽凌是拒绝的,但是抵不过谢暮临的软磨硬泡。
　　事情解决后谢暮临也开始认真教王莫殇武功了。
　　晨练结束后,王莫殇正在饮水时,谢暮临携了一把剑走了过来,把剑扔到王莫殇怀中。
　　“给你的拜师礼。”
　　王莫殇把剑拔出,剑刃上刻有“莫回”二字。
　　“这是莫回？这也太贵重了吧，算了吧,我不想欠你。鬼知道你会不会还让我做什么…”
　　“什么话,你师父我是这样的人？”
　　王莫殇默默翻了个白眼。
　　眼见王莫殇不信，谢暮临叹了口气只道:“收下吧，不过是一件物品而已，沉渊阁不缺这种东西。放心吧,我还会让你做什么?”
　　谢暮临看了王莫殇一眼后笑了笑，接着说道:“就你这武功和力气,我还能让你干什么？让你去杀人不要被人反杀了。”
　　王莫殇听后，直直拔剑出鞘。
　　“开个玩笑而已，这样吧。我为了赔罪,给你找个未婚妻怎么样?”
　　王莫殇自然是不信的,师父这人油嘴滑舌的，没几句可信。
　　“给我？”
　　“对。”
　　“你还不如留给自己。”
　　“嘘！这话不能乱说的。”谢暮临连忙堵上王莫殇的嘴,看了看周围有没有人,“让霖儿听到了,误会怎么办?”
　　“那你知道会误会还要给我找未婚妻，我才多大?”王莫殇没好气道。
　　“那就童养媳，走，去看看你未来娘子去。”
　　谢暮临不管王莫殇意愿，带他去了朱雀桥。
　　在那王莫殇第一次见到了谢筠。
　　“玫辰和莫殇呢?”季泽凌在院中半天没见二人人影。
　　“我听府上丫道说是谢暮临带着淮宁世子去…去…”
　　“去干什么?小唐子你怎么吞吞吐吐。”季泽不免笑道。
　　“唉呀，姓谢的要给世子买什么童养媳。那姓谢的真是伤风败俗！”世子你小唐子干脆破罐子破摔。
　　没想到季泽凌听后反而勾起嘴角道:“那不是正好？之前堂姐长公主不就愁淮安不要像他爹淮宁王一样是个木头，还要女方来追到淮水。不过要买一个长得漂亮的,堂姐还有言要把一个中都第一美人拐来作儿媳。”
　　小唐子一时间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叹着气。
　　他们季氏皇族都是这样随便的吗？
　　但小唐子和季泽淩不知道的是，谢暮临找的不是王莫殇的“童养媳”而是沉渊阁的下一任阁主。如此谢暮临也不必被逼娶妻生子。
　　当天半夜，小唐子看到了这位“童养媳”。
　　“看开些。”小唐子耳边好像又听到了季泽淩的话。
　　世子你心也太大了。
　　但第二天午后才带谢筠来见季泽淩，没别的原因。王莫殇当天带着谢筠去集市上采买，又请他去醉香楼大吃一顿，回来已然半夜。
　　季泽淩打量着眼前的孩子，小小的一只，也有些瘦弱。但五官精致，想来以后长的定然不会差，是个美人胚子。
　　“莫殇，你同意了？”
　　看看季泽淩的神情和听他的语气，王莫殇明白了他这是误会了。
　　王莫殇忙解释道:“什么呀，这位是师父的堂弟。”
　　原来是这样，我说淮安怎么忽然转了性。
　　季泽凌看着眼前的谢筠笑道:“我是你堂兄的朋友，你可以唤我一声兄长。”
　　谢筠点点头，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倒是礼术周全，季泽渡瞧着十分欢喜道：“我这有梅花糕，你要不要尝尝？”
　　季泽淩指了指桌上的梅花糕。
　　谢筠谢绝了。
　　看来还是很客气呢。
　　季泽淩见谢筠有时看向着他背后的书柜，笑问：“读书吗？我这的书你可以随便看，有不懂的我可以教你。”
　　先生？谢筠恍惚了一下，一样的话一样的笑容。真是先生一般。谢筠心中的芥蒂有些为他松动了。
　　无他。只是先生那般的人总是让人无条件地相信和依靠。
　　见谢筠半天没有反应，季泽淩道：“不想学也无妨。”
　　“不，我想学，我可以……叫您先生吗?”
　　“当然可以,我的学生。”
　　“那我也要叫先生。”王莫殇道。
　　陪了你采买半天还比不上刚见面的舅舅。王莫殇有些不高兴。
　　这是又怎么了？不过叫先生也好。如今他的身份最好不要泄露。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