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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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抽油烟机呼呼响,白启泽没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翻炒青椒牛肉。后脖颈感觉到温热气息,随即有两条手臂从身后绕过来。
“饿了?”
微微侧了一下脸,没得到答复。看来心情不美丽。头发贴在颈间,痒痒的,很舒服。不知道为什么黏在身上一言不发。
“想什么呢?”
“你计划怎么翻修家里的房子?”
“把正房南北间距变大,给你整间大书房跟我们的卧室连在一起,东边单独留一间给奶奶住。西边厢房留一间做厨房,东边留一间做洗漱间,院子垫几车土,留小块儿地儿,种点儿花花草草——”
听白启泽自说自话,还把“我们的卧室”都想好了,忍不住笑出来,肩膀跟着抖动。
“做过预算吗?”
“没有——”白启泽答得有点儿迟疑,说没做过预算是骗人的,他估算了一下,从拆到完工,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他想找合适的时间跟景复喧商量出来打工的事儿。
灶火关了,没一会儿,抽油烟机的呼呼声也停了。白启泽也不挣扎,腰被圈着,把米饭和菜盛好。
景复喧动了动脑袋,伏在白启泽耳边,轻声动了动嘴,说出个数字,问:“够不够?”
白启泽僵了一下,说:“用不了那么多——”
没做预算,怎么知道用不了那么多。
“我们好好商量一下,就准备找人动工吧。”
“你怎么知道我签了那两个合同?”白启泽讷讷低语,好像被人发现做了坏事。
“是我的话,我也会签。”
签了合同,但不理会钮家。好奇驱使想去见亲生父母,又不想就这么轻易妥协。淘气。
“要不,等我做两年工,不能都用你的钱。”
“等不了——”
隔着布料在硬实的腹部画圈,臂弯里的身体经不住痒,一边笑一边挣脱。
“那就以后慢慢还……”
两对洁白的尖牙闪着盈润的光泽,端着菜,笑着走出厨房。
“别往我身上贴了,把饭端出来。”
饭后,景复喧把今天收到的应诉通知书递给白启泽。
白启泽越看眉毛拧得越紧,末了,“啪”一声,将文书摔在桌子上,肺要气炸了。口吐芬芳,持续输出几分钟,依旧愤愤不平。
“这是人干的事儿?!你怎么这么能忍?我还寻思你怎么这么有闲心叨咕翻修房子的事。六个月不执业?
还有,诉状里写的什么玩意儿?受处罚,tong/xing恋,所以不适合做心智不健全的男性的监护人?律师还能拿取向来攻击人了?”
有人生气,景复喧反而不气了。气定神闲地坐在沙发上,抱臂看白启泽气得跳脚骂人。骂完了还不解气,一股想揍人又找不到发泄目标的暴躁劲儿。
“过来——”
拍拍身边的位置。
“真糟心——你一直这么受气?”
心疼。坐在沙发上,揽住景复喧的肩膀。
“还这么沉不住气。”
“你受欺负……”
“这算什么欺负。”
比这更惨烈的竞争多了去了,这只是小儿科。虽然事在自己身上,令人郁闷,不过时间和身边的人能治愈一切。
“生气就等开庭那天多瞪他们两眼。”话说得跟哄孩子似的。
“开庭那天,钮政松也去?”
白启泽。
“肯定不去。钮璟川去不去就不知道了。”
整个事情的推手是他。
钮氏办公大楼。顶层,钮政松的办公空间。
孙特助躬身在巨大的办公桌边,一脸平静谦和,能抗八级台风的深沉涵养。
“钮总,白启泽已经在合同上签字了。景律师没签。白树清已经将老房子的钥匙交出去了。”
对私生子,钮政松原本是内心毫无波澜。按他的想法,一切用钱打发即可。自从那天在家里吃早饭,钮璟川给他看过白启泽的照片,他脑袋里时不时闪过张片上那种脸。
和钮璟川白净的样子不同,那是一张有着深色健康皮肤,充满朝气的年轻脸庞。让钮政松不由自主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忍不住想了解更多。
钮政松暗自派孙特助调查有关白启泽的情况,为白启泽的命运多舛感叹的同时,想尽一份微薄之力。
要说他有什么明确的目的,也没有。一种无形的牵绊和拉扯,推着他去做这些事。
如果这孩子能主动要求见他更好,听起来是一种奢望。
“景律师为什么没签?”钮政松微微挑眉。
“据调查,白启泽已经在医院神经内科检查过,并获得了医生开具的意识清醒,精神正常的诊断。景律师大概是考虑到监护职责已经结束,就没在合同上签字。”
“哦?”钮政松心头一震,好消息啊。
“如果您不反对,我是否先约见一下景律师和白启泽,看老房子的翻修是否需要帮助。
老房子钥匙虽然交给白启泽了,但看房子的状况,主屋不能住人,只有西厢房因为一直用于经营便利店,倒还能遮风挡雨,居住够呛。”
做钮政松的助理二十多年,孙特助打眼一瞧,就能把老板的心思猜出七八分。
“小川找的那个什么秦主任,搞得法院的诉讼,怎么样了?”
钮政松提起这事儿就拧眉头,那表情似乎在说:能和解就和解,能撤诉就撤诉吧,别一直丢人现眼了。
“又提起了一个关联诉讼,请求法院终止景律师对白启泽的监护权,指定您来做监护人。”
钮政松松了松眉头。
我倒是愿意,可人家不是已经恢复健康了嘛。
“这种事,要不得强……要是能约见上,看看有没有和解的余地,把诉讼就此结束了……”
“外界对这件事关注度较高,董事会也有人问过此事。”
公司实控人家庭状况的变化,有可能导致公司经营方向和股权的变动。而这种变动无疑会牵扯股东们敏感的神经。
“一切等见过那孩子后再说。”
“是。”
同一栋办公大楼,楼下钮璟川的办公空间。秦海东正在向钮璟川做案件进展汇报。
“已经跟法官沟通过了,确定监护权的案件排期在先。这样,可以先把景复喧从案件中剥离,无论法院指定谁做监护人,确定亲子关系的案件都能顺利推进。”
钮璟川苍白的左手食指轻轻敲打着桌面,发出间断的哒哒声,隔了有半分钟之久,开口:“景律师签收了处罚决定?”
“是。”
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把处罚签收了?只要他肯打个电话过来,就能证明他的清白……转念一想,签了才是他的一贯作风。
讨厌。总是那么骄傲。为什么就不肯低头?!
“真就停止执业六个月?”
“他已经申请复议了。复议不终止执行,复议期间处罚决定是有效的。”
“秦主任,你……”
手够黑的。
不过,还是别说这些废话了。景复喧与致真律所的合同到期后,肯定要另觅新所,他一走,致真至少跑三分之一的业务。在景复喧走之前,秦海东乐得用这种方式煞一煞景复喧的锐气。更别说,秦海东隐藏得很深的那点儿没得到满足的私欲。
“您说。”
“白启泽那边有什么新情况嘛?”
那天晚上揍人的神情,可不像脑袋有病。说的话也很清醒。
“无论他有什么情况,既定诉讼还要走下去。”
秦海东笑得很隐晦。他心里明白,如果白启泽恢复了,接下来与白启泽交涉,就是钮政松的事儿了。
他只需要按钮璟川的意愿,以白启泽是无行为能力人为前提条件,走完现在的诉讼即可。毕竟这才是他接受委托的案件范围。其他的,他可以有策略的过问,也可以不问。
孙特助回到自己办公室,将栗色木门掩上,想了想,为免吃个碰头钉,拨通了景复喧的电话。
景复喧已经不去律所了。为了给他解闷,白启泽在客厅靠近阳台的地方摆了一张小桌,支了一副象棋,两人正坐在矮凳上下棋。
合拢的纱帘将半上午的阳光过滤成极细小的光点,让屋里既透亮,又不过分曝光。只留下一份暖意。
这份暖让接受到的人,带了几分懒洋洋。景复喧凝神思索,该飞象还是跳马。
“出棋再跟老鳖似的,我要限定时间了。我都睡过去好几回了——”
白启泽一脸嫌弃。
肯定让你赢,干嘛费脑子想那么久。
电话响起来电音,景复喧以为是律所来电,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电话。
“您好,我是致真律师事务所的景复喧。”
“景律师,您好!我是钮政松的助理,孙德胜。”
“嗯,您好。”
该来的总会来。
“冒昧打电话过来,是想约一下您和白启泽先生,不知道您二位什么时候方便?”
“我的话,看您方便吧。白先生,您要不要亲自跟他确认?”
电话那边犹豫了一下,说:“您方便代劳吗?”
景复喧不想来那么多弯弯绕,只把话筒用手盖住,抬眼询问几乎要趴在棋盘上的白启泽:“孙特助想约我们见面,你方便吗?”
“孙特助?”
白启泽一脸懵。想了一会儿,才明白,是合同上的联系人孙德胜。
“没必要吧,问他什么事儿。”
“你自己问?”
“你问——”
白启泽一脸“烦不烦”的表情。
景复喧把手从话筒上拿开,打开扬声器。
“孙特助,白先生让我问您因为什么事儿要约见面?”
“哦,是想问问白先生,老房子翻修是否需要帮助。”
财大气粗啊,这是想撒币。
白启泽看看景复喧百无聊赖的样子,脑袋里电光火石。伸手把电话抓起来,关掉扬声器,起身去卧室,单独跟孙德胜通话。
景复喧愣了一下,随他吧,反正是他的事。
低头看着棋盘,唉,他是不是多走了一步?
白启泽挂了电话走出来,把手机放在景复喧身边,顺手撸了一把景复喧暖烘烘的头发,催促:“还没出?你老僧入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