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梦我》梅识雨

55、病房中

　　边飞雪醒来时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再看见秦钟也没有惊讶，沉默的吃饭，然后躺着发呆。
　　要是秦钟不说话，她就继续睡下去。

　　一直到姜算推开门进来。

　　好不容易想起这个人，也是秦钟的好朋友，会贴心地给朋友夹菜添酒，人更沉默，很容易在人群中隐形。
　　也是这次他穿着白大褂带头走进来，边飞雪才从自己记忆角落中揪出这么一号人，他们应该是见过无数次的，只是没有交集而已。
　　既不取笑她，也不帮她。

　　姜算修长的大手直接从天上盖下，边飞雪本能闭眼，等眼前全黑之后试图睁开，眼睫毛就在姜算手心中扫来扫去。
　　“不怎么发烧，还不错。”
　　像鼓励表现得好的小朋友那样，怪不适应的。

　　秦钟牵住边飞雪打着点滴的手，防止她乱动鼓包。
　　又弯着腰跟她说话，“姜医生带你去检查，看看身体还有什么不好的，别怕。”
　　姜算收回手攥着拳在唇边咳嗽一声。

　　边飞雪突然没头没脑地问：“这里是，A市？”
　　秦钟握住她的手稍微用力，态度模棱两可。
　　“等治好了你想去哪都行。”
　　他没有等到回答。

　　姜算带边飞雪从头到尾检查一遍，后者跟医生一问一答，只是一旦涉及到以前的事就闭口不谈。
　　秦钟不在其他医生也不会过分探究，一项一项进行着。

　　男人这时候抽身回了老宅一趟，需要简短的跟父母解释，还有后续一系列事情，比如已经改名成江岸的边飞雪，比如她的未来，比如还没有完成的学业。
　　一桩桩一件件都需要解决。
　　苏杭和白曳也都打来了电话，白曳简单说两句后那边就传来小孩子哭闹的声音。
　　苏杭则是在电话中沉默半晌。
　　“还有事，先挂了。”
　　“别别别，那啥，老秦，你确定了？”
　　他不理解，从头到尾每一个细胞都不理解秦钟的决定，等对面传来简单的回答以及嘟嘟嘟忙音后，苏杭还在感叹命运的叵测。
　　谁能想到呢。

　　秦钟拒绝了父母去医院探望的想法，现在边飞雪的情绪并不稳定，等以后再说。
　　自从小时候发生那件事后他第一次跟父母聊得这么深入，“我不想让她感觉我在胁迫她做决定，等身体恢复一些吧，会见面的。”

　　老宅还是原来的样子，钟静坐在儿子对面，十分复杂地看着他，和身边的丈夫紧握双手。
　　“你态度好点……飞雪虽然跟阿曳关系好，最好暂时也别让她们见面。”
　　秦钟应了。
　　“我先走，姜算打电话了。”
　　秦钟父母站在门口送他离开，强行让他带了许多补品。
　　等车拐弯离开视线后，钟静看着自己的丈夫，两人心照不宣叹气。

　　一路风驰电掣。
　　边飞雪的身体情况在昨晚上时姜算已经做了预期，所以等结果真的摆在面前时倒没有受到特别大冲击。
　　只是，“上午的检查已经结束了，她向一个护士借手机。”
　　“你把她手机收了？”
　　姜算不赞同，这样跟软禁也没什么区别。
　　“我这就过去。”

　　到边飞雪病房外时秦钟还在喘气，他平心静气，房间里的边飞雪正侧着脸看向窗外，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感觉窝在床上的人更瘦了些。
　　“我买了点心，现在要吃吗？”
　　问两遍之后边飞雪才回过神一般，“我想打个电话。”
　　“先吃点东西，吃完就打，行吗？”
　　边飞雪垂头把秦钟递过的蟹黄酥拿过来就往嘴里塞，食不知味，散落的头发挡住大半张脸，像是刚从难民营里跑出来的。

　　“唔，我吃好了。”
　　还没有完全嚼碎的酥饼下咽时在食道口撑出一个不明显的凸起，秦钟急急忙忙去拿水，边飞雪在这边已经不动声色强行咽下去。
　　“……”
　　“我吃饱了。”

　　拿到手机的边飞雪说要上厕所，秦钟本意想扶她却被拒绝。
　　当下了然。
　　“那我出去问问医生，身体是什么情况。”
　　“嗯。”
　　“我一会儿就回来，别乱跑。”
　　“……”

　　等了两分钟后边飞雪才解锁自己手机，鹿子已经打了好几个电话，她赶紧拨回去。
　　“江姐，你现在在哪呢，安全吗？要不要我报警？”
　　听到熟悉的唠叨，边飞雪突然笑了。
　　报警？要是报警的话第一个被查的可能就是鹿子，还有她背后的那些人。
　　“不用，我暂时还挺安全的。”
　　“你别哭。”
　　“等我身体好一点后，我就回去。”
　　“嗯，那你，你一定要回来啊。”
　　鹿子是边飞雪为数不多放心不下的人，抓紧交待一些生活中的零零碎碎。
　　接着她又给老板娘辞职。
　　突然离开，还挺放心不下炸鸡店的。

　　秦钟站在门外墙边，一直等房间里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彻底消失后才进去。

　　“手机，我可以自己拿着吗？”
　　秦钟顿了一下。
　　“你别误会，我就是想没事刷刷视频，没别的意思。”
　　眼见男人还不回答，边飞雪有些后悔。
　　“抱歉，可以打电话的时候再跟你要吗？”
　　“……”

　　本就被秦钟的态度弄得心情忐忑的边飞雪还没等到回话，就用余光瞅见他坐到床沿。
　　“你自己拿着就好，这本来就是你的手机。”
　　“只要你好好配合治疗。”

　　可是这算什么呢？
　　边飞雪扣着手指，拿不准秦钟的意思，一时竟分不开这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要是以前他还有这样做的理由。
　　憋了半天，边飞雪才鼓起勇气，“这是我的身体，但，还是谢谢你。”
　　在小镇上的医疗费都不是她能付得起的，更别说在A市的私立医院。
　　“我会还你钱的，或者，我可以帮你做什么。”
　　边飞雪的声音愈低，被碎发挡住的眼神晦暗难辨。

　　“……不用。”
　　秦钟捡了一个苹果削，骨节分明的手游刃有余，边飞雪看那明晃晃的小刀，许久没有听见下文，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有些事我得告诉你……”
　　边飞雪迅速支起耳朵。
　　秦钟轻笑一下，切了一小块苹果递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