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锦鲤后我为秦始皇转国运》三傻二疯

21、借贷

　　许策仰头牢牢盯着系统的背影，直到那一撮呆毛消失在楼梯拐角，才终于收回目光，看向了全程保持沉默的太宗皇帝。

　　他本来琢磨着要开口道个歉，但想来想去实在不知道怎么委婉表达，总觉得自己话里话外要是再涉及玄武门三个字，恐怕二凤真要暴起伤人，少说也得给两个大逼兜了。于是在这一愣之间，皇帝陛下先开了口。

　　他直率道：“朕有一件事要求仙人相助。”

　　或许是被刺激之后破了大防，皇帝现在也不搞什么你来我往的弯弯绕了，大有老子摊牌不再装了的气势，干脆了当就切入了要害。

　　许策微微一愣：“陛下想求什么？”

　　皇帝抖了抖衣袖，从怀中取出了一个以绢绸缠绕的小包裹。他解开包裹，现出了绸缎里十几张泛黄的书页。书页抬头的标题极为醒目：

　　“母猪常见疾病护理”

　　许策：…………

　　皇帝缓缓抚摸书页，神色中有着殷切的喜悦与爱惜，俨然是珍重之极。

　　“这是朕先前在仙境求来的仙书。”他轻声道：“虽然文字怪异、难以解读，却实在是天下无双的珍宝。贞观之前，朝廷所有的战马不过数千匹，马场残破之极；而以仙书上的法子饲育母马后，仅仅六七年之间，国家繁育的战马便多达十六万匹，且马匹雄壮，前所未见；至于其余猪、牛、羊等，更是大量繁衍，获利无可估计。为了换这本仙书，朕当日曾经奉上一块龟兹进贡的绝世美玉，心中还颇为后悔。但眼下看来，这区区美玉，实在不能比拟仙书价值的万一。”

　　许策嘴角不觉又抽了一抽。哺乳动物的生理结构极为相似，以母猪护理法来伺候母马母牛也算正常。但这区区几页残书能有这样大的功效，那实在也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以开元年间盛唐巅峰的财力，朝廷也不过只能勉强凑出二十四万匹马；而如果现下皇帝手上就有十六万匹战马，那国力之强大壮盛，简直近乎匪夷所思。

　　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上，太宗皇帝竭尽全力，也只集齐了八万匹良莠不齐的马而已；与现下的状况相比，那简直只能算是臭要饭的。至于其余猪、牛、羊等的繁盛，也可以想见一般。

　　——但问题是，以这样强盛的国力，那吊打突厥应该不会比吃饭喝水更难吧？

　　虽然早就有所领教，但许策还是被皇帝那堪比城墙的脸皮厚度给震住了，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接些什么，只能干巴巴奉承几句：

　　“……这也是陛下治国有方。”

　　“朕怎么敢冒领仙人的功劳？”皇帝郑重道：“仙人惠赐的仙书妙用无穷，不仅仅是繁育了这些家畜牲口，于朕也有莫大的恩泽，区区几句言语，实在不能感谢万一。”

　　许策有些愕然：“于陛下的恩泽？”

　　不过是几万匹马而已……好吧几万匹马确实很了不起了，但有必要特意说是对皇帝本人的恩泽么？

　　太宗皇帝从包裹中小心抽出了一页，仔细摆在了桌上。灯光下宋体小字颇为醒目：

　　【常见抗生素的土法制备与提炼】

　　“先前朝廷养马，只要马场内马匹数量过百，便一定会有千奇百怪的瘟疫，纵使聘请名医好手，也不能根绝。往往要死上五六成之多。”皇帝轻声道：“朕得此仙书之时，长安外正有马瘟横行，病马高热呕吐，一两日内便会暴毙，实在无法可救。而依此仙书提炼出仙药，依法喂食之后，朝廷马场的瘟疫便立时好转，最终死的一二十匹老马而已，实在是如天之幸。”

　　他停了一停，似乎是斟酌了一下用辞，又缓缓开口：

　　“半年以前，朕的女儿突发疾病，也是浑身高热，时时呕吐……”

　　皇帝有点难于启齿，到底没把这句话说完，但许策已经秒懂了言外之意。

　　他张了张嘴，却有点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如果公主与马表现出同样的高热呕吐，那么多半是被人畜共患的病菌感染；考虑到上古的细菌在耐药性上基本为零，那么被广谱抗生素——哪怕只是土法提炼的原始抗生素——降维打击，自然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真有人敢把兽药给用在公主身上么？这御医也是一位狠人呐！

　　当然，考虑到抗生素土法提取的过程稍稍有那么一点恶心，用在人身上更觉尴尬，皇帝欲言又止也是情理之中。

　　但这种尴尬只是一瞬之间。太宗皇帝很快恢复了从容，拱手向许策再表谢意：

　　“小女能够有一线生机，全仰赖仙人的福泽。朕不胜感激之至。”

　　许策抬手回礼：“不敢当。公主无事就好。”

　　他望了一眼绢帛中的书页，心中隐约有了猜测：“那么，陛下所要祈求的……”

　　“孟子曾言，大禹想到天下有人饥寒病困，痛苦得仿佛自己也饥寒病困一般。”皇帝缓缓道：“朕当然不敢自比上古的贤君，但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朕的幼女能仰仗仙书活命，而现在旱灾频频，瘟疫四起，天下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的子女若是生病垂死，又能如何救治？但这本仙书毕竟只是残册，所记载的方法实在不全。因此朕漏夜冒昧而来，是想请仙人垂怜，赐下一份完整的仙书。”

　　说罢，他撑着桌子挺直后背，竟向许策鞠了一躬。许策慌忙起身还礼，心下也不觉大起波澜。所谓招不在新管用就行，虽然这一式道德绑架实在老套，但无奈百发百中效用灵敏，极为准确的戳中了许策的软肋。

　　尤其是听到“禹思天下有溺者，由己溺之也；稷思天下有饥者，由己饥之也”，那文科生十几年来读的圣贤书涌上心头，实在不能不为之动容。

　　于是他踌躇片刻，只说了一句：“陛下，若要的是完整的仙书，恐怕耗资不菲……”

　　太宗皇帝显然不太在意：

　　“区区凡间财富。当然不能与仙界媲美。”他道：“只是大唐休养生息数十年，自问府库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家底的。”

　　彳亍口巴，也不知道先前是谁在仙人面前叫穷的。

　　许策长长吐出一口气，挥手招来了一张锦鲤便签。

　　·

　　太宗皇帝拈起了便签，纵使他城府再深，心中也不由多了几分喜悦……以及自信。

　　仙书如此神异奥妙，原本以为极难祈请，非得耗费极大的周折不可；甚至皇帝未雨绸缪，已经揣摩着仙人喜好，预备下了珍稀罕异的礼物，只求能多一丝机会。而今得来全不费工夫，实在由不得他不欣然欢喜。

　　至于什么“耗资”，那更是无所谓了。大唐建国数十年，仓廪丰足百业阜盛，府库中的粮米银钱多得无可计算，乃至于陈年的粮食都已经腐烂长虫，堆积如山的铜钱锈蚀得连文字都不可辨别。这样繁盛兴旺的景象前所未见，就是古籍中所载的盛世，想来也无过如此。在这样丰厚的积蓄前，区区耗资算得上什么呢？

　　皇帝展开了便签，一眼扫了下去。

　　锦鲤便签一如既往的贴心，不但按皇帝的要求选好了“仙书”，甚至还提供了好几个备选的选项。

　　第一本书是《简明赤脚医生手册》，左侧附注小字：“民间医术集锦，于常见疾病有奇效”。

　　第二本书是《常见药物的土法提取》。

　　第三本则是《人畜共患疾病简介》。

　　皇帝一一看过，心中登时喜不自胜。这三本仙书简直本本都搔到了他的痒处，每一本的妙用都无可穷尽，实在是梦寐以求的珍宝。

　　且不说什么医术、药物，就是那本平平无奇的《人畜共患疾病简介》，也绝非等闲——皇帝久习战事，仅仅稍一思索，就明白了这本书的用处：塞外作战马匹至关重要，若是真熟悉了这些畜类易患的疾病，那么与草原诸部交锋之时，岂非立刻便能大占上风？

　　一念及此，皇帝登时下了决心——选项，什么选项？小孩子才做选择，朕全都要！

　　于是他嘴角含笑，翻开了便签第二页。抬头便看到了《赤脚医生手册》的价格：

　　【金八千斤】

　　皇帝的笑容立刻消失了。

　　他反复看了一眼，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当然，以府库储蓄之多，八千斤黄金其实也未必拿不出来。但现在旱灾频频，朝廷还要赈济灾民，如若他强行调动国库储备，魏征那个乡巴佬恐怕会亢奋躁动，直接把唾沫星子喷到他的碗里……想来想去实在胆怯，那么就只能调动皇家自己的内库。

　　——但这么一来，内库不就要扫荡无余了么？

　　二凤吐纳数次，才终于以皇帝的定力压制住情绪，在心中反复默念晁错的《论贵粟疏》：所谓珠玉金银，饥不可食，寒不可衣，怎么能与救济万民的医术相比？只要于百姓有益，能够富国强民，就算真要耗尽金银，又有什么关系？

　　大不了——再让高丽、渤海、东瀛等进贡一些上来！

　　一念及此，皇帝心中舒服得多了。他又看向第二本仙书的价格：

　　【金五千斤】

　　行吧，总算是要少一点了。

　　不过按这个标准，那除了要把宫中的金银器皿全部算上，可能，大概，似乎……得动一动观音婢的嫁妆了？

　　但没有关系，观音婢当然会体贴大局。再说，朕还可以让西域诸国进贡一些名贵香料，稍作补偿……

　　皇帝缓缓吐纳了第二次，垂头看向了第三本书的价格，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

　　【金两千斤】

　　……好吧，不知道朕若是找无忌与诸位宠妃的娘家借贷一二，算不算是吃软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