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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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着雪打在脸上，公良冶的眼睫毛一颤一颤。
“本座再给一天。”
“若他回不来…”
妖王的声音突然划破风雪出现，公子下意识睁大了眼。
“那你就替他赎了这罪过吧。”
公良冶那张被冻僵的脸上，突然出现一个视死如归笑容。
若聂应钟回不来，他也没意思独活。
突然，什么声音伴着大风降落。
公良冶眯眼，双腿被什么东西击中，即刻向后倒在地上。
定睛，他看见一只白鹤隐匿在雪幕之中。
下意识的慌乱击中心脏，不祥的预感弥漫。
他认得这只白鹤。
聂应钟的师父来了。
那是不是说明….
眼泪暴雨一样布满脸庞，呼吸都痛入骨髓。
聂应钟把他托付给了他师父。
而聂应钟，不会回来了。
“不..不…”公良冶僵硬的手指在地上抓起一把雪捏碎，绝望卡在喉间呼之欲出。
而下一刻，便有一个身影飞过来挡在身前，白鹤大叫两声，扑扇着翅膀飞到他身边。
“师父，应钟呢…”
公良冶的哭腔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要破碎。
三清没回答，公良冶看见一双染着猩红指甲的手伸过来，被三清用胳膊挡住。
白鹤低头衔住他的衣领，一下子把他往后拖出去好远。
再看清楚的时候，三清已和那红色的身影打得不可开交。
金光，红色的绣花针在眼前交错。
“三清！！！这是你徒弟自己的选择！”
妖王张着胳膊在风雪中怒吼。
“你何时给过他们选择！”三清一头乌发，通身却有一股饱经风霜的气质，
“断蕊，我给过你机会。”
“是你逼人太甚！！”
妖王大笑一声，一朵彼岸花在掌心绽开，
“怎么，死一山的徒弟没见你和那皇帝对着干，如今却为了仅仅一个徒弟要杀我，要让妖界和人间打乱！”
“三清啊…你心中的大义到底为何？”
三清直直盯着这妖脸上的疤痕，一个字一个字咬着牙关说，
“这个人间是我为他一人造的，何谈大义。”
“我早就当替他铲除一切阻碍，换他平安一生。”
三清顿一下，表情有几分不忍，
“他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都怪大义这两个字。”
“你还敢在我面前提。”
眼泪带着温热划着脸颊，公良冶一遍遍用手擦着，嘴里也含糊不清喊着那个人的名字。
一直到妖王倒在地上，彼岸花落了，他也没彻底醒过来。
他心里只有聂应钟那双逐渐暗淡的眼睛，和抚在他肩上逐渐用力的手。
突然轰隆一声，天地都震颤。
通天的古树在眼前开裂。
白鹤叫一声飞起，接住从树上掉下来的一个人。
公良冶睁大眼睛，看着白发苍苍的老人转身，
“从今往后，再无人逼他回去。”
“公良冶，我的徒儿，就交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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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下门把手的那一刻，巨响震耳欲聋。
脚下的地面开始摇晃。
聂应钟闭上眼睛，感受着地心的拉扯，直到身体落在一个还算柔软的地方。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再没机会看到那个接他下山的人。
从喉咙里发出的呜咽逐渐嚣张，盖过感官，盖过风雪，他像一个不属于任何人间的孤独□□。
直到无比清晰的一声“应钟”敲击耳膜，神思才骤然回头。
聂应钟支起半个身体，没扶稳，滚到地上，这才发现他身后是一只白鹤。
极度悲伤之后的欣喜化成瞳孔的一束亮光，公良冶的脸庞在缓慢下落的雪花中越发清晰。
聂应钟这才意识到，他没走成。
“公良冶！！！”
他爬起来，跑过去，又绊了一跤。
公良冶也哭着笑，绊的姿势都和他一模一样。
但是好歹，两个人扯住了彼此的衣袖。
笑声在雪花中爆发，眼泪却也没停。
两只手从袖管下移，紧紧相握。
而后两个身体终于挣扎起来相拥，笑声又变成哭泣。
突然，聂应钟想起什么，猛地转过身，没有看到那个红色的身影，却看到那个面容熟悉的老人。
“师..师父…”
他抽一口气，松开公良冶，半跪着转过身，对着白发苍苍的老人，
“妖王..妖…”
三清蹲下身，两只手郑重握住他的肩，
“师父悟得太晚了。”
“应钟，是师父来晚了。”
老人脸颊滑下两行热泪，一时竟哽咽，
“这人间本就是为了偿我的罪。”
“除了你以外，我还有什么要在意的。”
聂应钟愣住，一下子竟没明白他的意思。
公良冶凑上前，突然匍匐在地，额头重重往雪地上一磕，
“师父，从今往后，我定会待应钟胜过我自己。”
聂应钟看着他一头黑发上细碎的雪花，突然嘴唇颤抖，
“我们不用..不用成妖了…？那这人间…”
“师父！”
他不敢置信地抬起头。
三清回应他一个笑容。
神经震颤，劫后余生的欣喜在血管蔓延。
“谢师父！！”
公良冶的头还没抬起来，他也往地上一磕。
明明是感谢，说出来的时候却哭得不像话，那些痛苦心碎不甘一股脑压在肩上，提醒他此刻的风雪小得可怜。
雪地上，一个蹲着的老人，两个跪着的青年。
老人受了这个头，手轻轻伸出来，往青年的乌发上触一下，一人一下。
“起来吧。”
“从今往后，可真不插手了。”
两人抬头，皆是泪眼汪汪。
三清看着聂应钟笑，
“教你一身除妖的本事，今后再有来扰的妖…”
聂应钟搂住公良冶的肩，咧开嘴，
“我定叫他们瞧瞧永青阁的本事。”
“好，好。”
三清微微抬头，望着苍茫的天。
那些孩子在这山上欢闹的声音又响起，其中有一个最小的，总是拿着一把扫帚。
他叫闻道佟。
而如今，永青阁最小的弟子在这里。
在这有些狼藉的人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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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搀着对方的胳膊站起身。
白鹤载着神仙飞起，白发老人盘腿而坐，逐渐恢复成青年模样，一头乌发熠熠生辉。
聂应钟胳膊上移，揽住公良冶的肩，却没看他的脸。
公良冶看看他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又侧过脸看看他，自顾自抹掉脸上干巴的泪痕，笑一下。
“我们去哪。”
聂应钟侧身，把他掰过来面对着自己，看着他没抹干净的泪痕，伸出大拇指给他擦一擦，
“亲一下。”
“啥？”
公良冶还没反应过来，聂应钟的吻已经落在唇心，带着冰凉。
思绪扯回来，公良冶张开嘴唇，用温暖含住聂应钟的唇瓣，两只手环住他的脖子。
这个吻不算热烈，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深情。
可能他们彼此都害怕吻得太深就会打破这好不容易得来的安宁。
“好了，走吧。”
聂应钟松开他，一只手揉揉他的脑袋。
公良冶睁着那双傻愣的大眼睛，三步并作两步跟上那公子，一如从前。
“我们去哪？”
聂应钟没有回头，却往后朝他伸出一只手，
“这里那么大，哪里去不了啊，公爷。”
公良冶牵住他那只手，耳根红了一片。
“不过当务之急…”
聂应钟突然停下，一脸正经，
“先去把你的箱子从妖界拿回来。”
公良冶吓得猛摇头，抓紧聂应钟的袖管，
“妖界！那是什么地方，可再别回去了…”
“妖王都没了，四大青白也没了，有什么好怕的？”聂应钟吸吸被冻红的鼻子。
公良冶黑下脸来，一口回绝，
“不行！”
“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回去！”
他说得这样坚定，却还忍不住摇摇聂应钟的袖子，声音软下来，
“应钟…这次就听我的…”
聂应钟被他逗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戳他脑门儿，
“不回去，那你的宝贝老婆怎么办？”
“那些话本子，就这样不要了？”
公良冶看着他，双眼无端清澈，视线直穿聂应钟的心底，
“那些东西不是写给你的，不要也罢。”
“来日方长，待我再写个百八十本，同你一起。”
聂应钟扬起嘴角，一只手攥着公良冶的手藏进袖管，另一只手从胸口掏出什么东西。
“这本，是给我写的么？”
公良冶看着这本书的封面睁大眼睛，而后无比惊喜地松开聂应钟的手，双手把书捧在怀里，
“你从哪儿找的！”
聂应钟看小孩儿一样笑起来，双手抱胸，
“不告诉你。”
“写了什么，你可得一五一十读给我听。”
公良冶这下脸颊也红了，赶忙把书塞进袖管，整个人贴在聂应钟身上，
“我读我读，你不嫌我就行～”
“啧。”聂应钟笑着把他推开，却不忘牵紧他的手，
“好好走你的路。”
“我们去哪？”公良冶眨巴两下眼睛。
聂应钟往前，这次半步没停，
“回家。公良府。”
“我那么累，你不得好好伺候我一阵子，小夫人？”
公良冶推他一下，没用力，
“怎么我是小夫人…”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是你说的？”
“诶，应钟，你看…”
公良冶打断他的笑声，伸出手，
“雪停了。”
聂应钟没伸手，微微侧过脸看他。
“春天要来了。”
他轻声说。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