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废土大魔王》草莓撞撞

18、实验

　　周灵也被触须卷走了。

　　慌乱像潮水一样席卷了人群，没人听到她和触须的对话。

　　事情发生得太快，就连站在她身后的蔷薇都没反应过来。

　　她呆立了一会儿，望向周灵消失的方向，幽深的走廊像怪物的巨口，令她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周灵是替她去死的。本该被抓走的是她。

　　大颗大颗的眼泪从蔷薇的眼窝里掉出来，身边的女孩七手八脚把她拖回了电梯里，有人慌慌张张按关门键。

　　“快走快走。”
　　“可安琪儿和周灵……”
　　“按99层，快按。”
　　“真的不管她们了吗？”
　　“相信我，她们会活着回来的。”

　　关键时刻，迟行站出来主导了所有人的行动。

　　她确定，在触须出现之前，周灵就已经说了一句“回来”。

　　周灵知道前面有什么，却依然走到了最前方，好像那本来就应该是她该做的事。

　　迟行不觉得这是一种鲁莽，周灵的身影出现在她脑海里，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安全感。

　　她决定把大家带去周灵的房间。

　　那里一定是最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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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点般的枪声渐行渐远，周灵一路上都没看见人，也没发现弹头。

　　触须拉着她，穿过蜿蜒曲折的走廊，躲进了昏暗狭窄的房间。

　　房间里像是有很多杂物，周灵的小腿撞上了坚硬的立方体，有点疼，但不算什么。

　　触须惶恐地停住，战战兢兢地俯下.身，像是做了个跪下的姿势。

　　“司机”的驾驶技术不过关，请“乘客”见谅。

　　周灵眨了眨眼，适应了房间内的亮度，耳朵捕捉到角落里的抽泣声。

　　她转过头，安琪儿缩在箱子后面，抱着膝盖，把脸埋在里面，肩膀不断耸动。

　　周灵叫她名字。

　　她整个人一僵，缓缓抬头，看到周灵时，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站起身，想来周灵这边，余光瞥见旁边的触须，吓得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抵住墙壁，动弹不得。

　　她闭上眼睛等待死亡的到来，几秒后，却无事发生。

　　安琪儿迷惑地睁开眼，看到那根可怕的触须依然停在旁边。

　　没有吃人的意思。

　　“你……它……我们……”她很难理解现在的情况。

　　周灵说：“开灯。”

　　“我吗？”安琪儿心跳快极了，现在不应该赶紧逃跑吗，怎么还有心思开灯。

　　但她还是往墙上摸索，老实照做。

　　触须比她更快找到开关，啪嗒，打开了顶灯。

　　亮光让安琪儿眯了眯眼，过了几秒才适应。

　　趴在货箱中间的怪物，让她倒吸了一口凉气。

　　鼓鼓囊囊的身体，一对半透明鞘翅，两根自由伸缩的蜷曲长须，中间却是颗正儿八经的人头。

　　虫子和人的结合体。

　　安琪儿差点晕过去。

　　但周灵就在不远处，她没说话，却有着格外突出的存在感，像传说中的定海神针。

　　安琪儿曾经希望过神话是真的，不管遇到什么事，只要喊一句大圣，就会有人踩着祥云来保护她。

　　周灵也在观察缩成一团的……异种。

　　它所融合的基因应该来自于赤背沼甲，杂食，趋光，吃饱的状态下攻击性不强，更擅长防御。

　　它和之前的长喙天蛾类似，融合得不够完美，像是造物主的恶趣味，把两种八竿子打不着的生物强行捏在一起。

　　相比之下，孟杰称得上完美的艺术品。

　　他能自由切换两种形态。

　　周灵移开目光，开始打量这间房间，面积不大，堆满杂物，有几个货箱被暴力拆开了，散落着罐头、脱水蔬菜、营养液的包装袋。

　　赤背沼甲更心虚了，努力把两米多的身子缩进墙里，自欺欺人地盖住眼睛。

　　“不是我吃的。”

　　安琪儿：“……”

　　“不打自招。”她忍不住吐槽。

　　赤背沼甲：“！”

　　“接下来怎么办？”安琪儿自觉地走到了周灵身边，感觉找到了依靠。

　　虽然周灵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之处，但怪物的反应，让她觉得跟着周灵会很安心。

　　她摸了摸脖子，被倒刺刮出的伤口还有些刺痛，好在已经凝固。

　　她顺着周灵的目光，看向了房间的出入口，一扇合金门，残留着暴力打开的痕迹。

　　走廊里又安静下来，仿佛刚才的雨点声只是错觉。

　　“卫兵和觉醒者们都去哪儿了？”安琪儿猜测，“刚刚是他们在开枪？”

　　“你说什么？”赤背沼甲害怕地缩了缩，“除了你们，我没看到其他人啊。”

　　安琪儿心头一沉。

　　“你之前住哪儿？”周灵转头问赤背沼甲。

　　能让天生趋光的异种跑到这间昏暗的杂物间，除了食物的诱惑，必定还有其他原因。

　　虫身上的人脸掠过一丝不情愿：“我不想回去了。”

　　“哦。”

　　周灵只说了一个字，但这个字仿佛让空气都凝固了，永远保持恒温26度的房间，突然迈入了冬天。

　　赤背沼甲说：“但很愿意为您带路。”

　　安琪儿：“噗。”

　　赤背沼甲幽幽地扫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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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260层，和周灵之前去过的260层，结构完全不同。

　　回字形，每间房间都大门紧闭，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有的房间传出剧烈的撞击声。

　　与其说是住处，不如说是监狱。

　　安琪儿的脸色越来越白，紧紧贴着周灵不敢远离半步。

　　这不是母亲的住所，白塔为什么会有这种地方？原来的260层去哪儿了？

　　她脑子很乱，百思不得其解。

　　飞在前面的赤背沼甲在一间半开的房间前停住，蜷曲的触须伸长，轻轻推开了合金门。

　　“喏。”它说，“我的房间。”

　　它率先飞进去，周灵跟在后面，接着是安琪儿。

　　房间里摆着一只高大的铁笼子，笼子周围缠绕着铁丝网，连接到电线上。

　　笼子对面是一张实验桌，一把皮质转椅。桌上摆着台电脑，厚厚的实验手册，钢笔和墨水盒。

　　再旁边竖着一台透明玻璃柜，柜里依次陈列着手术器具，粗大的针管，五颜六色的药瓶，畸形器官标本。

　　赤背沼甲伸出触须，摁开电脑，显示器亮屏，弹出欢迎画面。

　　“要看看我在这儿的生活吗？”

　　它一边问，一边打量周灵神情，余光瞄着大门，一有机会，就要偷偷溜走。

　　啪嗒。

　　明明安装着机械锁的合金门，忽然自动锁上了。

　　显示器的背景颜色变成了刺眼的红色，中间一张赤背沼甲目瞪口呆的脸，以及一行冷冰冰的字：

　　【人脸识别失败】

　　显示器后方的墙面无声滑开，露出其中的激光瞄准装置，红点精准地射在人脸额头正中央。

　　赤背沼甲的惨叫声已经在喉咙口。

　　周灵越过它，在键盘上敲下一串代码。

　　她的手速很快，敲打的动作带出了残影，漂亮得像在演奏一曲华丽的乐章。

　　秋掌握的避难所科技里，详细描述了一系列安全防御系统原理。

　　为了应对有可能出现的误操作情况，大部分系统都预留了密钥，能够终止防御系统。

　　正常来讲，只有非常熟悉这个系统的工程师才能及时启动密钥。

　　但现在来了个不讲道理的家伙，第一次使用就像第一千次一样熟练。

　　危险的红光消失了，显示器出现了正常画面。

　　桌面按照日期存放着不同的实验视频，周灵点开时间最早的那个，身穿蓝色病号服的女人被绑在手术台上，几个白大褂在她身旁走动，时不时掀开她的眼皮，照亮她的口腔、耳道，从她身上刮下透明黏液。

　　安琪儿捂住嘴，难以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女人的身体抽搐，不受控制地发生变化，坚硬的外骨骼盖住柔软的身躯，鞘翅顶起肩背，四肢消失。

　　白大褂耐心地等待了一会儿，似乎没有出现她想象中的画面。她失望地摇头：“又失败了。”

　　安琪儿偷偷瞄了眼赤背沼甲。

　　赤背沼甲得意洋洋地说：“对，她说的失败品就是我。”

　　安琪儿：“？”你在得意什么？

　　两人一虫又继续看剩下的视频。

　　异化成赤背沼甲的女人接受了一系列测试，包括但不限于超低温、超高温、电击、切片、强酸、强碱……

　　白大褂们很会把握测试的度，总能在她奄奄一息时停止。

　　她的再生能力比孟杰弱得多，但意志力更顽强，从头到尾没有求饶，只在最疼痛时溢出几声闷哼。

　　安琪儿一会儿看看视频里的铁骨铮铮，一会儿回头看一眼现实中的满脸谄媚，感觉很难把两个人联系起来。

　　长得一样，性格完全不同啊。

　　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才变成现在这样。

　　看完视频，周灵打开了实验记录。

　　【321号实验体】
　　【原名简芽，流浪者，因偷渡入狱，被判12年劳动改造】
　　【为了让女儿能进避难所，自愿接受赐福】
　　【签字】【指纹】

　　指纹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仙人掌，仙人掌上有朵小红花，是这页纸上唯一的色彩。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借到这只红笔的。

　　安琪儿伸手想翻下一页，一根触须顶住了这页纸。

　　周灵想起来，进避难所那天，有个小女孩捧着一盆开花的仙人掌，想要以5个信用点的价钱卖给她。

　　她余光看向电脑屏幕。

　　屏幕倒映出简芽狰狞的面孔，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土而出，却又被另一股力量死死压住。

　　孟杰死而复生后，失去了做人的记忆。

　　没道理简芽能有不同。

　　但现在，看到自己的签名和留下的仙人掌花，埋葬的记忆复苏了。

　　仿佛身为人的灵魂也在苏醒。